第三十一章
秦知循这话一出，愣了一桌的人，宋继深认为秦知循反应过激，秦知乐觉得他这么小不应该听脏话，江焕不可置信如今秦知循一见他就是这幅态度，就连秦知循自己也在想是不是话太过了，但水已经泼出去了，收也收不回。
秦知循敛了敛神色，语气和缓了一点：“这我弟弟。”
江焕“嗯”一声，望过来的视线仍旧显得复杂，秦知循一眼看不懂时，心底老是自作多情地冒出心疼这人的想法，赶紧止住了，江焕轮不到他来心疼。
“你好，我是宋继深，”宋继深此时出声缓和气氛，“知循的朋友。”
从这几个字就足以判断两人的亲密关系，江焕嗓音紧绷：“你好。”
“要一起坐吗？”宋继深冲他一笑，也不是客套，他起身将低头玩儿勺子当自己不存在的秦知乐抱起来，放到了自己旁边。
这番动作做下来太自然，就好像他们经常这么在一起吃饭一样。
宋继深招手喊来侍者，想让他加把椅子，江焕说：“不用，我跟朋友来的。”
秦知循余光就发现了江焕的同伴，他以前没见过，看起来年纪挺小，初高中生的样子，估计是江焕做家教的学生，要不然江焕也不会自己跑这种地方来。于是他没多看一眼，只是朝江焕一点头：“快过去吧，别让你朋友等急了。”
江焕的影子从桌上移开了。
秦知循能感觉到他们的位子就在不远处，秦知乐小声问：“哥哥，他是谁呀？”
“以前认识的一个熟人，”秦知循不愿多谈，“是这儿的饭好吃，还是哥哥做的好吃？”
秦知乐撑着下巴看着他，眼里的意思是：这还用问吗？
宋继深挺意外：“你还会做饭？”
“那天乐乐非要我做饭给他吃，我就找了个食谱照着做了，”秦知循回忆了一下，“不过做出来挺失败的，我自己都难以下咽。”
宋继深笑了几声：“改天你带乐乐去我那儿，我做饭给他吃。”
宋继深这话说得极有分寸感，秦知循不好一口拒绝，只能顿了顿说：“行，改天我带他过去。”
忽然，身后响起桌椅跟地板的摩擦声，秦知循闻声看去，只见是江焕在挪椅子，似乎是察觉到他的视线，江焕抬眼看了过来，那双眼还跟初次见到时一样好看，像湖水将人环绕，一时半刻，谁都没有率先移开视线。
“知循，尝尝这个。”宋继深开口将他的注意力拉了回来。
秦知循说：“谢谢，这家的菜味道不错，以后我也带几个朋友过来尝尝。”
宋继深笑道：“我朋友的店，报我名字能打折。”
秦知循也一笑：“好。”
吃完饭，秦知循带弟弟回家，父母问起来，秦知乐面不改色地为他哥哥打掩护：“哥哥带我出门看书去了。”
秦母这才放了心，领着秦知乐去洗澡。
秦知循回到自己房间换衣服，回想起今晚江焕看他的那个眼神，他的心在微微动摇，但他也清楚，他跟江焕只会走进另一个圈，走到顶点就会从头开始，大概是孽缘吧，秦知循叹了口气。
沉思间，床上的电话响了起来。
秦知循捞过来一看，是刺眼的两个字。
迟疑片刻，他接起电话：“喂？”
“循哥，你没回家吗？”江焕在那边问。
秦知循摸不透江焕为什么要打电话给他，他仰躺在床上，闭着眼睛说：“回了，怎么了？”
江焕沉默了几秒：“你回的是自己家吗？”
秦知循听出点儿别的意味，他睁开眼：“你这话什么意思？”
“你没有去他家？”
“你说谁？”
“他不是邀请你了吗，我听见了。”
秦知循反应过来江焕在说什么，顿时好气又好笑：“他邀请我我就要跟他回家？我要是去了他家，这会儿肯定忙着干别的了，还有空接你电话？再说我去谁家跟你有关系吗？你大晚上打电话就为说这个？”
江焕忽然蹦出来一句：“你要跟他谈恋爱吗？”
“我跟谁谈，用不着跟你汇报吧，”秦知循讽笑了一声，“我有时候实在看不明白你脑子里装的是什么，说跟我不合适、玩儿冷战的是你，现在装放不下的也是你。每回看到我像条狗一样看到你就贴上去，心里得意坏了吧？怎么，身边儿没了我你还不适应了？一回两回就算了，别以为你真那么大魅力，老子离了你有的是人稀罕，就这样吧，你电话我删了。”
心里再喜欢，秦知循也受不了被人当成狗一样溜，想起来了就逗一逗，不想要了再一脚踢远，他的心是肉长的，不是石头不抗造，折腾几回就够受的，他又不是受虐狂。
他把手机扔到一边，去浴室洗澡。洗完澡出来，发现手机上有消息，秦知循说是那么说，他认为小孩子才做删除拉黑的事情，他没删江焕的微信，江焕也试探着给他发了条消息，看到通讯正常以后又发了张照片过来。
秦知循点开一看，是他家的门口。秦知循擦头发的动作一顿，怪不得江焕会问他回的是不是自己家，他一时紧张、惊讶、不可置信，然后开始困惑、猜忌，激动过后最终归于平静。
不管江焕打的什么主意，秦知循心里有数，自己充其量就是江焕平淡大学生活里的调味品，要不是今天在饭店碰上，江焕说不定都想不起来有他这号人。脑子还是清醒点好，独角戏不好唱，尤其是碰到江焕这种演技好、对付他游刃有余的，江焕一会儿这样一会儿那样，秦知循分不清他哪点是真、哪点是假，迟早把自己搭进去，还是远离为好。
“我不住那里了，你以后也别来找我，我惹不起你，但躲得起。”
“你心里要是还念着以前我对你的好，就别来招我了。”
“当时冲上去帮忙是我的错，就让这段错误终止于此吧。”
秦知循发了三段消息，发完他没等江焕回复，删除了江焕的微信。
秦知循继续种他的菜，天冷了蔬菜不怎么长，他和母亲一商量，干脆让人造了个小型塑料大棚，眼看家里院子要完全变个样，秦父知道母子俩认定一个东西很难放弃，也难劝，于是拿起手机对着还能勉强看出原貌的院子拍了几张照片留念。
秦知循心情平静了许多，也越来越有做哥哥的样子，闲的时候就在厨房研究怎么做菜，还每天送秦知乐上学。秦知乐每回都是愁眉苦脸地去幼儿园，晚上再一脸平静地走出来，秦知循问他：“你怎么这么不喜欢上学？”
“因为老师教的我都会。”秦知乐叹了口气。
“送你上幼儿园不是让你学什么东西，主要是跟别的小朋友相处，你交到朋友了吗？”
秦知乐摇摇头。
秦知循揉了揉弟弟的头：“那你加把劲儿，男人没朋友可不行。”
秦知乐挺听劝，过了几天，秦知循就发现秦知乐放学会跟几个小朋友挥手告别，他们的家长都很年轻，见到秦知循也会打招呼，一来二去熟悉起来，一起接小孩儿放学时也会聊上几句。
今天有个家长没来，估计是临时有事，秦知循往四周看了看，忽然看到那位妈妈急匆匆下车跑来，开车的司机也下了车，秦知循往那人身上一瞧，一下子就愣住了。
江焕见到他并不意外，他走过来时也没有避着谁。
“循哥。”
秦知循一皱眉：“你怎么会来这儿？”
江焕见到他的表情，心里有些不舒服，他说：“我不是故意来的，我是送果果妈妈来的路上才想起来，你以前跟我提过是在这里见了我第一面。”
“我明天就给我弟弟办转学。”秦知循瞪着他。
“你这么不想见到我吗？因为要跟别人好了？你以前不是说喜欢我吗，这么快就变了？”江焕紧紧盯着他，“那天你为什么不来见我？我都去找你了。”
秦知循冷笑一声，压着声音道：“你找我我就得过去？你当自己是什么稀罕玩意儿，还值得我赶过去一见？”
江焕想到什么：“你是不是跟那个宋继深在一起了？”
“我在一起的人多了，你管得着吗？”
江焕缓了口气：“循哥，你别说气话。”
“那天我把话都说清楚了，咱俩就这样了，我没那个魅力吸引你这样的人，你也别来假模假样地关心，你要是实在觉得无聊就找别人去，我没空陪你搭台子演戏。”秦知循受够了江焕这样的行径，“我还没骂你呢，每次在我身上寻乐子，缺不缺德？”
“循哥，这回我不是——”
“哥哥！”
清脆的童声打断了二人的对话，秦知乐背着书包跑了过来，他见秦知循脸色不好，于是仰头看了看哥哥对面的人，是上回见到的人。
“走，回家。”秦知循接过弟弟的书包往车边走。
江焕跟了过来，一手按在车门上：“循哥，我们聊一聊。”
“跟你没什么可聊的，还是名牌大学的大学生呢，别在这么多人面前搞得这么不体面。”
江焕说：“就五分钟。”
“冲你这样儿的，我一分钟都嫌多，”秦知循冷声道，“让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