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与愿违,洛黎并没有顺利地按着自己最初的就近原则计划先行前往赵财宫。
老鹤最近也不知道是装的还是真的,身为座驾连带着司机一职,这技术能力有点子超标,不像是先前平缓疾行,倒有种过山车的错觉,忽高忽低,时缓时急。
这不正巧,急行缓进之时,洛黎远远就看到有仙亦是匆匆朝他们而来,所幸老鹤忽然低了下去,不过,这次它干脆直接落在了云层上,扑腾了两下,径直坐下 。
“老鹤,我着急赶时间呢!”洛黎不得已,又重新翻下鹤背,绕在它的小脑袋前,“你能不能有点职业道德。”
老鹤任由洛黎推搡,一动不动。
一道倩影从眼前略过,拽着老鹤的翅膀,瞧那模样颇有几分把脉的架子。洛黎眉间紧皱,这人是在给老鹤把脉吗?
“鹤先生没事吧,可是有伤到哪里?”
洛黎或许记不住她的那张脸,但对斜插在她发髻上的流云如意梳印象深刻,这位便是云楼宫的李夫人,亦是哪吒的母亲。
他送灵丹时与她曾有过几次交谈,她话不多,浅笑时眼角才会露出丝丝尾纹。眼下她跪在老鹤身旁,着急地翻看着它全身鹤翎,让老鹤再也忍不住,站起身单着脚就往洛黎身后蹦去。
“这位仙君见谅,我一时着急,没有看清你们,不知可有伤到?”李夫人说着,侧着脖子,上下打量着洛黎,又小步挪动,硬生生围着他绕了个圈,大抵是见确实无明显外伤,才堪堪松了口长气,“若是有伤到哪里,仙君尽管开口。”
洛黎盯着李夫人的双眸片刻,又从脑中翻了翻在启明殿大闹的哪吒本吒,不自觉摇了摇头,嘴角勾了笑意:“这,不像亲生的啊!”
思及此,忽感腰后被人踹了一脚,他毫无防备,竟被踉跄着往前跌撞了几步,才缓缓稳住,扭头怒目瞪着老鹤,却见老鹤脖子不自然地朝一旁扬去。
“你又犯病了?”
他话音刚落,李夫人的话也已经到了耳畔。
“原是亲生的。”李夫人抬袖掩面,眼底带笑还带着一丝说不出的忧桑,“现在也算是吧!”
洛黎此刻只想自己给自己抽个大嘴巴子,怎么就藏不住话呢!他忙敛了笑,面色尴尬,轻咳着强硬转了话题:“李夫人这么着急,是要去接哪吒吗?”
李夫人神色一怔,摆手道:“小事小事,只是丢了点东西,我回来看看是不是落在路上了。”她说话间,脚下不停晃动,拨弄着云絮,就好像东西落在了草丛里边,需要不停翻找,才能有较好的视野。
这种东西好似会传染一般,洛黎也不住用着脚拨弄着云层上漂浮的絮,一步一晃,着实也是有趣,原来这瞧着仙气飘飘的云絮下竟然藏了不少仙家落下的宝贝。
“真应该在天庭上建个‘失物招领’处,一功德香领一件。”洛黎看向老鹤,询问道,“你觉得怎么样?”
功德香算是天庭上的流通货币,通常来说,只有受凡人供奉才能获得。但也有例外的,像和光君、同尘君或是招财进宝这样的仙君,因为没有凡人为他们建庙、奉位,所以他们的功德香就是靠打工而来。譬如洛黎现在顶着和光君的仙号,每日扫扫启明殿,或是为老君给他的特殊客户送送灵丹,便能收到功德香作为报酬。
洛黎现在勤勉打工赚取功德香最大的动力,就是太白星君所说的,一百功德香就可以去太上老君那儿换取一枚玉简。而玉简,洛黎在心中早已经将它的作用与凡间的手机功能相等了。
“若有,那真的是极好。”李夫人见洛黎突然发愣,不知道他神游何处,抬手在他眼前晃了晃,见他回神,才继续道,“只怕不容易。”
“说起来,李夫人要找的是什么东西?”洛黎才想起问个仔细,若是自己日后瞧见了,也就帮忙捡了。
“是一本手札。”李夫人垂眸笑道,“说来惭愧,是我为我儿记录的‘育儿手札’,很是有纪念意义。”她叹了口气,“我随身携带,常常翻看,许是没注意就落在了路上。”
洛黎双眼眨巴眨巴,略带犹豫地从怀中摸出那本《莲与藕的日常养护手札》:“夫人说的,莫不是这本?”
李夫人抬眸,瞬间眼中光芒四射,冲过来差点又将洛黎撞倒在地,捧在手心,不住翻阅:“是是是,是这本,就是这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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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刚刚从前边……”
“好孩子,”洛黎这话还没说完,又被李夫人牵着手,连连道谢,“你瞧你,帮了我这么大一个忙,不如去我云楼宫坐坐,我手艺还不错,有几道拿手菜哪吒甚是喜欢,你要不要也尝尝?”
“不,不用了,我这还有要事,”洛黎拍着腰间乾坤袋,忽然想起李夫人在此,那不如直接将灵丹交予他,自己也省得往云楼宫一趟,“正好星君的灵丹……”
洛黎的话又才说了一半,远远便听到有人喊自己的名字,他转身仰头去看,只见一道火红的烈焰从眼前掠过,还未瞧清楚来人是谁,声音先从那堆不熄的红炎中传出。
“诶,和光君,你怎么在这儿?”
哪吒翻身跃下风火轮,平稳落地时惊扰了这片缓慢飘动的云。如果说翻身下座驾也可以打分的话,他这波技术分,大概能值五个满分。洛黎的话,出于同情,大抵也能有个两分。
“怎么,你们认识?”李夫人看看哪吒,抬手为他捋平了系在腰间不知何时缠在一起的混天绫,又抬眸看向洛黎,眼中透着好奇。
洛黎还没来得及开口,哪吒好像很是自来熟一般,一手搭在他的肩膀,与他搂在一起:“自然。”他拍着洛黎的胸脯,像李夫人介绍,“这位便是启明殿的和光君,太白老儿的座下弟子,下凡历完劫才回来没多久。”
说罢,哪吒冲洛黎拼命挤眉弄眼,洛黎眼角的余光瞥了眼李夫人,寻思着这番光明正大的串供,是不是有点太不把李夫人放在眼里了。
但洛黎也不敢说不是,因为他明显感觉自己的腰上好像被抵着什么,有些滚烫,他勉强扭头才瞥见一点,只见冲着李夫人咧嘴露牙,笑得憨厚的哪吒,六臂中的一臂正捏着缩小版的火尖枪威胁自己。
他立马端正身板,“嘿嘿”一笑,自然地将自己的手也勾在哪吒肩上:“我俩好的,那就跟穿一条裤子似的。”他眼角余光不住瞄向哪吒,见他神色微变,又添了句,“真的,好兄弟。”
李夫人倒像是松了口气,洛黎也随之松了口气,他有点佩服杨戬了,能与哪吒当兄弟,真是需要莫大的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