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黑衣女人在看到闻宁时,眼中闪过诧异。
闻宁恰好捕捉到女人的神色。
林乐知弯腰恭迎,“尊上。”
“城主此话何意?”
松山真人脸色阴沉。
“不何意,不外乎是让真人打道回府,本座恕不远送。”
闻宁靠在椅上,林乐知前来奉茶。
松山真人原想甩袖一走了之,但一旁的女人阻止了他的动作。
“长老。”
女人冲松山真人摇摇头。
温锦朝闻宁弯腰行礼,“城主大人,冒昧打扰,我们此次前来,是为了请您帮个忙。”
这就不巧了。
闻宁勾了勾唇,绕开话题,“方才见到本座时,你看起来很惊讶。”
温锦抬眼看着座上的女人,她衣着华丽,不似从前的冷漠,但看着自己的眼神仍旧像是在看一个无关紧要的人。
这让温锦生出一种她已经不记得自己的错觉。
温锦如实回答,“以前从未见过城主穿如此艳丽的颜色。”
闻宁一笑,眼里带着深意,说得模棱两可,“阁下也说了是以前嘛,和现在不同也是正常的。”
温锦心里藏着事,越听心越沉。
她话语一顿,复而又说道,“城主,我们无意挑起争执。只是在下的兄长如今下落不明。
魂灯未熄,但引路血无指引,我们找不到他的踪迹。兄长定是受伤颇重流落凡间,无法归来。
恳请阁下救我兄长一命。”
闻宁神色淡淡,“这话大的,说的我像定位器一般。”
闻宁:“天下宗门千千万,我只是一个小小的城主,帮不了你。”
温锦一咬牙,还是决定扯破窗户纸。
“敢问城主,您当初无天算门相助,是如何找到隐匿在凡间的器观宗余孽?”
有风自窗外吹进,吹响了众人的衣摆。
闻宁的视线落在温锦身上。
没人发现她那一瞬间的急躁。
器观宗余孽?她的宗门被灭了?那苏师兄田师姐怎么样了?
一片寂静之中,闻宁忽而笑了,“不记得了。”
温锦微怔。
松山真人忍无可忍,“闻宁你不要太过分!不想帮大可直说,不必如此戏弄本宗!”
闻宁盯着松山真人,只觉得这人实在讨厌。
分灵期的境界脾气就这么暴,比那些器观宗的长老还要鼻孔朝天。
“上位者的架子可别甩本座身上。不记得就是不记得。我懒得戏弄你们。”
“况且,”闻宁与松山真人那双冒火的眼睛对上。她弯了弯眼,“本座与你们非亲非故,为何要帮?”
闻宁笑眯眯的,眼里揣着明显的坏。
看那位真人的态度,三分想七分猜的,这么恶劣的态度,谁跟他不结怨?
闻宁虽然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但她无脑偏自己。
温锦在松山真人的拉扯下回神,但她不愿就此放弃。
她从储物袋里拿出一个鬼工球,“闻宁姐,你从前说,我若拿出这个,我想要月亮你也要给我摘下来。”
闻宁调转视线,注视着温锦的一举一动。
温锦垂着眼,玉制鬼工球上柔润的光泽进不去她的眼,“我知道,我与你在两年前就已经断绝关系,鉴渊阁更是没有立场来找你帮忙。我们本是互不相扰。
但我哥不一样,他帮过你,此次,我哥出了事。你……”
她盯着闻宁的眼睛,“您能不能看在和我,和我哥的情分上,救救他。”
闻宁默然不语,她从温锦的表情里仿佛看到了极大的委屈。
鬼工球被递到闻宁眼前。
闻宁拿起鬼工球,一下就看见繁复的镂空花纹上,刻着她闻宁的大名。
鬼工球是帝王城的图腾。
见戴鬼工球者如见帝王城城主。
闻宁眯了眯眼,她就知道。
死对头阵营里还有个断绝关系的好友。
情分还不浅。
别人不了解闻宁,她自己还不了解吗。
推磨打浑的事儿做得那叫一个经常。
虚与委蛇更是家常便饭。
主要是喜欢欣赏别人一副看不惯又打不过的样子。
滑稽且好笑。
而现在,显然温锦在能让她虚与委蛇的范围内。
闻宁摩挲着鬼工球上凹凸不平的空隙,改了主意。
她正好想出去浪一番。
闻宁瞥了眼一旁的松山真人,没什么情绪的笑笑,看着温锦说:“看在你所谓的情谊的份上,我帮了这个忙。”
温鸣锦松了口气,闻宁能松口,已经算成功一半了。
“大比结束后,兄长在烟楚城闭关养伤,第二天我们出发回宗时,师兄就不见了,直到现在也了无踪迹。
我们怀疑兄长流落凡间,所以还请城主帮忙为兄长卜算一卦。”
凡人不受天道因果制约,哪怕是天算门来了也不一定找得到。
温锦不清楚闻宁曾经是如何卜算凡人因果。
但众人对此都讳莫如深。温锦也不敢直接提,怕触闻宁霉头。只能用“算一卦”这种词来代替。
这就难到闻宁了。
别人不说她怎么猜的出来?
闻宁静静听着,模棱两可地应付过去,“我会帮你们找,但找不找得到,或者,找到的是什么,就看天意了。”
话还未完,眼见松山真人要怒目而起。温锦抢先一步,拦住松山真人。
温锦收起情绪,郑重地向闻宁行了一礼,“多谢城主。”
松山真人最后走的时候,还恶狠狠地剜霁宁一眼。
闻宁都懒得理他。
她心累的很。闻宁理了理寥寥几句对话里透露出来的信息,结果越理越烦。
前辈大佬们尔虞我诈的世界可真要命。
闻宁翻出为数不多的修行记忆,勉强扣出一点关于鉴渊阁的内容。
“鉴渊阁,在魏国境内?”
一旁的林乐知听见闻宁的自言自语,接上了她的话,“没错,在魏国南方。”
闻宁恍然记起旁边还有人,她忽然偏头瞧着林乐知。林乐知不敢对视,忙低下头。
又是一个凡人。
作为执事,林乐知算得上是城主左膀右臂。
凡人执事能把持一座城而不被篡位。
闻宁盯了她片刻,数次想开口询问自己师兄师姐的下落,但最终还是没问出口。
闻宁暂时不想暴露自己现在是个一问三不知的炼体小菜鸡。
她还没做好万全准备,信上说的那几个会篡位的下属,闻宁必须防范。
闻宁移开视线,若有所思。
林乐知见闻宁沉默不语,猜测尊上可能心情不好,于是趁机说道:
“尊上,下面献上的美人到了,需不需要现在叫他们过来?”
闻宁:“?”
献上的美人?
“我要美人做什么?”
林乐知疑惑,“您几天前不是说,要找几个美人来欣赏吗?”
闻宁面无表情,“赏美人?她们有我好看?我对镜自赏都能赏到天荒地老。”
林乐知听出闻宁话里的阴阳怪气,一时也不清楚尊上在气什么,于是不敢吭声。
闻宁太阳穴一疼,她有些无奈,“这些人不是强抢来的吧。”
“当然不是,”林乐知使劲摇头,“尊上,这是我聘来的。”
闻宁稍微松了口气。
“带上来吧。”
“是。”
闻宁看似平静地翻了翻桌上的东西,但心里还是有些小期待的。
闻宁确实喜欢看美人,更喜欢香香的美人。这是她从小就养成的习惯。
脚步声零零碎碎的传来,闻宁听这声音,细细地数了数,有十五个“美人”在靠近。
殿门一开,闻宁抬头去看,惊得差点儿要灵魂出走。
这哪是“美人”啊,这简直就是柔弱书生聚集地嘛。
一个两个不是青衣就是白袍,面施脂粉,比她还肤如凝脂。
未来自己喜欢这一挂的?
闻宁眼神怪异。
屋内一片寂静。
闻宁在打量着这群“美人”,“美人”们也有偷偷看她的。
江樵风听说帝王城主钟爱柔弱书生,特地买了一身白衣,装模作样的拿着把折扇撑面子。
他眼低垂着,但头却不自主的上扬,快速的瞥了一眼座上的城主。
淡粉色衣衫,露出来的皮肤很白,脖颈带着一条细细的链子,泛着柔光。
城主应是个知性温柔的人。
向上,却见一双偏长的眼睛,瞳孔锐利,让江樵风联想到了某种蛇类灵兽。
阴冷,凶猛。
他莫名地打了一个冷颤。
江樵风赶忙底下头,心里嘀咕,城主的衣着搭配与面容实在不符。
闻宁面无表情,当然,她也想不出要用什么样表情来面对这一群“美人”。
她语气冷淡,“好生送他们离开,都各回各家吧。”
万一半路遇袭,等会罪名安她头上,她宁跳黄泉水也懒得解释。
林乐知一愣,“尊上不喜欢?那换女人上来?”
闻宁撑着脑袋,“不要,都不要。”
稀稀拉拉的脚步声渐行渐远。
林乐知偷偷瞥了眼闻宁,揣测闻宁的心思,“尊上,这些人都不喜欢?”
“不喜欢,以后都不用找了。”
林乐知眨眨眼,乖顺地应了声好。
林乐知退到门外,留闻宁一人在座上沉思。
闻宁认命地开始对得到的信息抽丝剥茧,试图了解她未来都干了些什么。
第一,建立帝王城。
第二,追入凡间杀死器观宗余孽。
虽然温锦没说全,但看她那吞吞吐吐的样子,闻宁更偏向于是她覆灭了整个器观宗。
第三,和鉴渊阁闹翻,和其有不简单关系的弟子断绝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