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踏入意城地界时,细密的雨丝正从铅灰色的云层里簌簌落下。
这座城池仿佛被浸泡在潮湿的雾气中,连阳光都成了稀罕物。低垂的天幕下,参天古树如巨人般耸立,枝干相互纠缠着向上生长,竞相争夺那一丝微弱的天光。
脚下的土地绵软潮湿,一踩便是深深的脚印,积水的洼地里倒映着破碎的树影,泛着浑浊的灰绿色。腐木横陈在泥泞间,经年累月的浸泡让它们布满青苔,散发出令人作呕的腐朽气息。
顾夜白斜倚在粗壮的树干上,斗笠的阴影遮住了大半张脸,唯有那颗点缀在下巴的墨痣若隐若现。"哥,前面就是意城了,你有什么计划吗?"声音裹着雨雾,透着几分清冷。
顾时夜随意吐掉嘴里的狗尾巴草,抖了抖被雨水打湿的羽翼,“先进去吧,大人不准我们起冲突。”
随着他化作乌鸦的瞬间,羽翼划破雨幕,发出低沉的振翅声。顾夜白也迅速化作原型,两只乌鸦一前一后,向着雾气弥漫的城池飞去。
与南清城的繁华喧闹不同,意城仿佛一座被时光遗忘的城池。
狭窄的街道上冷冷清清,偶尔传来几声有气无力的叫卖,在空旷的巷弄里回荡。街边的店铺大多门可罗雀,褪色的招牌在风雨中摇晃,积满灰尘的橱窗里陈列着无人问津的货物。
越往城中深处走去,才隐约可见几户大户人家的宅邸。高高的院墙隔绝了外界的喧嚣,却也隔绝了生机。
或许是因为这恼人的雨,庭院中空无一人,寂静得可怕。唯有几扇窗户透出昏黄的灯光,在雨幕中摇曳,如同一双双疲惫的眼睛,勉强证明着这座城池还有些许生气。
檐角雨帘垂落如珠串,两只乌鸦栖在游廊梁柱上。顾夜白抖落羽翼上的水珠,眼珠滴溜溜转动。
廊下蛛网垂着雨珠,院中枯槐枝桠横斜,满地落叶积了厚厚的腐层,竟连一丝被踩踏的痕迹都无。
紧闭的雕花木门蒙着薄灰,锁孔里结着绿锈,整个宅邸寂静得仿佛被时光遗忘。
顾时夜倏然化作人形,落地轻若飘雪,靴尖碾碎枯叶的声响都似被这死寂吞噬。
他望着空荡的庭院,喉间发出一声沉吟:“小白,你瞧这宅子像什么?”
“像座荒冢。”顾夜白指尖拂过冰冷的铜锁,锁面的麒麟纹早已模糊不清,“锁芯锈得不成样子,起码有月余无人问津。”他忽然凑近门缝,鼻尖微动:“连耗子的气息都没有。”
顾时夜双臂抱在胸前,玄色劲装被穿堂风鼓起,:“意城处处透着古怪,连空气都像浸了毒的死水。”话音未落,他突然俯身,目光贴着门缝游走。
“让我来。”顾夜白拨开对方,屈指如钩扣住门环。刚要发力,却听“轰隆”一声巨响——顾时夜早如离弦之箭,靴底带着劲风踹向门板。
陈年木屑混着灰尘冲天而起,惊得梁上燕巢簌簌落土。
“哥!”顾夜白被气浪呛得连连后退,袖袍在空中舞得像只灰蝴蝶,“大人说过不许擅动蛮力!”
顾时夜拍了拍掌心的木屑,挑眉指着摇摇欲坠的门板:“分明还……”话未说完,腐朽的门框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哗啦”一声轰然倒地,扬起的灰雾裹着陈年霉味直冲面门。
他僵在原地,指尖还保持着拍打的姿势,耳尖泛起可疑的红晕:“这个……我定会修好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几不可闻,倒像是说给自己听的。
门板倒地的余响消散后,兄弟俩如两尾游入深潭的鱼,悄然潜入这座死寂的宅邸。顾时夜的指腹划过雕花柜头,指尖瞬间沾满墨色尘埃,如同抹上了一层岁月的灰烬。
顾夜白则化身灵巧的蝶,穿梭在一间间房舍间,木柜开合的吱呀声,像是老宅压抑的叹息。
然而,大多数柜子里都是些寻常之物,绫罗绸缎虽质地华贵,却也泛着陈旧的气息;精致的瓷器蒙着灰,失去了往日的光彩。
"小白!"顾时夜突然蹲下身,从床底勾出个檀木盒。
盒面缠满蛛网,灰扑扑的盒身刻着缠枝莲纹,却掩不住内里纸张泛黄的边角。
他拂去盒面尘土,扬起的灰雾里,竟有几缕阳光从破损的窗棂斜射而入,在尘埃中织就一道朦胧的光路。
顾夜白接过展开,泛黄的宣纸在指间簌簌作响。"竟是卖身契。"他瞳孔微缩,烛火般的目光扫过密密麻麻的蝇头小字,墨迹早已晕染,却仍能辨出"永为家奴"的字样。
那些被贩卖者的名字,像被钉在纸上的亡魂,在死寂的屋内发出无声的呜咽。
"先收着。"顾时夜将一沓契约塞进衣襟,纸张与心跳隔着薄薄的布料,竟生出几分滚烫的错觉。
雨势骤然加大,雨帘将庭院切割成无数碎银,檐角的铜铃在风中发出寂寥的清响,:“我去偏院瞧瞧,你再查查别处。”说罢,他抬脚跨出房门,雨丝瞬间沾湿了他的肩头,天色愈发阴沉,看样子一时半会儿难以返程。
这座四合院青砖黛瓦,飞檐斗拱间尽显气派,一看便是非富即贵之家。
在这个兽人买卖奴隶司空见惯的世道,家中藏有卖身契本不足为奇。可偌大的宅院,寂静得瘆人,没有一丝人迹。
若说是举家搬走,为何连一件家具、一份财物都不带走?
如今的雕花木床蒙着蛛网,鎏金烛台积满灰垢,一切都好像归于沉寂......
顾时夜走进账房,檀木柜里,金银细软整整齐齐码放着,账本摊开在桌上,字迹工整,详细记录着每一笔开支,只是最后一页的日期,停在了许久之前。
这样的情形,要么是主人家出远门未归,要么就是遭遇不测。
可若如此,家中的奴仆又去了何处?难道这家人从未买下奴仆?那这些卖身契又从何而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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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你找到什么了吗?"顾夜白的声音从门外飘来,带着几分雀跃。
顾时夜抓起账本狠狠砸在桌上,宣纸纷飞如枯叶。"全是谜团!"他扯松领口,发间还沾着方才破门时的木屑,"金银未动,奴仆消失,这哪是搬家,倒像是人间蒸发!"
“我这也没有什么有用。”顾夜白好奇打量四周,突然目光被一个大木箱子吸引,于是走过去将其打开,:“哇!哥,你看好多珠宝!”
顾夜白掀开箱盖的刹那,幽蓝的珠光骤然漫溢,恍若囚禁了整片星河,流转的荧光将他的瞳孔染成两汪碎金。
这些沉甸甸的宝物在潮湿的暗室里沉睡,却依然泛着夺目的华彩。
作为一只天性痴迷光泽的乌鸦,顾夜白的喉间不受控地发出一声雀跃的轻啼。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箱沿,仿佛触到了人间最炽热的火焰。
"哥,就拿一件......"尾音拖得像融化的蜜糖,他把扳指举到眼前,透过圆润的孔洞朝顾时夜挤眉弄眼:"就当是给这空屋子添点人气?"
话音未落,疾风骤至。
顾时夜的拳头裹挟着习武之人的凌厉气势,重重敲在他发顶。
顾夜白像被踩了尾巴的猫,抱着脑袋跳开三尺,背后的鸦羽凌乱炸开:"谋杀亲弟啊!"他委屈地揉着隐隐作痛的脑袋,眼尾泛起生理性的水光,"你这拳头比铁匠的铁锤还狠,我这颗聪明脑袋要是被打傻了,谁以后陪你喝酒解闷?"
"倒打一耙的本事倒是见长。"顾时夜冷哼一声,:"上次你顺走商铺的鎏金铃铛,害我和你蹲了三天禁闭。"
顾时夜弯腰合上箱盖,他的声音冷得像屋檐垂落的冰棱,却在瞥见弟弟耷拉的嘴角时,目光不自觉地软了软,: "若不是看在你是我弟弟......"话音未落,顾夜白已嬉皮笑脸地凑过来,趁他不备在发冠上别了支温润的白玉簪。
簪头雕刻的并蒂莲栩栩如生,在阴暗中泛着柔和的光晕。顾时夜抬手欲摘,却见弟弟眨巴着亮晶晶的眼睛,活像偷腥得逞的猫儿。
他无奈地放下手,唇角不可察觉地弯了弯,任由弟弟的小把戏在自己发间生根。
青石板上的积水倒映着两人的身影,远处的屋檐还在滴落珍珠般的雨珠,打在积水中泛起层层涟漪。
"走吧。"顾时夜整了整衣襟,"再耽搁下去,大人该以为我们被意城的迷雾吞了。"
顾夜白应了声,悄悄将袖中藏匿的鎏金香囊捏紧。香囊上的缠枝纹硌着掌心,冰冷的触感贴着皮肤,却烫得他心口发烫。
他望着眼前人挺拔的背影,眼底跃动着狡黠的光——有些亮晶晶的秘密,是要藏在最柔软的羽毛下的。
“走吧,回家。”
双翼展开时,风声呼啸。
而那座沉寂的宅邸,又重新陷入了比夜色更深的寂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