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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星一直都没有特意去见戚晥，戚晥也没有特意来见他。
高星没有说什么。
他只是沉默地把东西收拾起来。
高星没有因此感觉很难接受。
当年的事情......算是他对不起戚晥。
戚晥应该已经收到他和秦秦活着回来的消息了。如果戚晥不来找他的话......那应该就是算了的意思吧？
也是，都已经过了二十几年了。
听说戚晥现在是铁面无私的戚总司令了，全部身心投事人类前进的事业，化为托举人类未来的基石。
二十几年前无疾而终的一段感情，现在再提起来又算什么呢？
他只是感觉有一些痛苦，他很快就能接受的。
......
准备出发去南极洲，太子舰已经在外面等了，高星和秦秦匆匆走过科研院长长的走廊。
科研院的地板和走廊墙面干净得能照出人影。
科研院和医院是有一些相通的，空气里都弥漫着淡淡的消毒水味儿和那种精密仪器运行的时候说不上来的味道。
每一次呼吸耳边都伴随着遥远的医疗舱内高天的生命监测仪催命一样的滴答声。
太子舰已经在外面准备出发了。
高星和秦秦快步走着，脑子里塞满了地质图谱、病毒模型和那些支离破碎的关于天启的混乱记忆。
他们脚步匆忙。
秦秦个子矮，腿短，背着药剂箱，几乎要跑起来了。
转过一个拐角，毫无预兆地他们差点撞上一个人。
高星猛地刹住脚步，下意识地道歉：“对不......”
话没说完，就卡在了喉咙里。
站在他面前的，是戚晥。
他好像只是偶然经过这里。穿着一丝不苟的联邦总司令制服，肩章冰冷，每一颗纽扣都扣得严谨。
他们好像只是偶然遇见。
戚晥的脸色也说不上好，有些憔悴，眼下有青黑，眉宇间锁着疲惫。
岁月在他脸上头发上刻下了痕迹，也把这个曾经会笑会闹的Alpha少爷，彻底打磨成了现在这块冷硬沉默的坚冰。
高星猝不及防就和他打了照面，愣在原地。
走廊里一时间落针可闻。
秦秦大吃一惊，缩起脖子，用医药箱遮住一半的脸，只露出一双大眼睛，一会儿看看高星，一会儿看看戚晥。
不敢出声。
高星和戚晥两个相对无言。
二十多年的时光横亘在他们之间，像一道无法逾越的深渊。
好像也没有变化太多，又好像变化了很多。
距离他们年少轻狂的时候，已经过了二十多年。
戚晥头发都花白了，梳得整齐，军装也整齐，也不会笑了，气质冷峻，是一种被岁月和权势侵蚀出来的冷漠疏离。
戚晥看着他，眼睛里没有了年轻时炙热的光，只有深沉平静。
变成了像冰块一样的人类联邦戚总司令。
高星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猛地攥了一下。
他什么也说不出来。
秦秦又看了看高星，又看了看戚晥，不知道她现在是不是应该走。
她在这里......感觉......身上好亮呀......
戚晥看了她一眼。
秦秦用医药箱挡住了整张脸，然后贴着墙悄悄溜走了。
这里现在只剩下他们两个。
高星垂下视线。
他不敢直视戚晥现在的眼睛。
最终沉默了很久，还是戚晥先开了口。
“我是什么很无所谓的东西吗？”戚晥没说别的，只是这么问他。
他像是只是在和高星确认一个迟到很久的答案。
高星的喉咙被什么东西死死堵住。
他很难看地眨了眨眼睛，驱散眼前突然泛起的一点模糊水汽。
“你不是。”高星试图扯出一个笑容来，但没笑出来，只好抿了一下唇，他又补充说：“但是爱情确实不是我最重要的东西。”
他没有一个好的出生，但是确实遇上了不少好人。
秦爸秦妈给了他一个落脚点，养育他长大，给了他从未感受过的家庭温暖。秦秦有点麻烦，但是也是他的家人，从小到大给了他毫无保留的爱和支持。还有那些抱着善意对待他鼓励他的人，上司，战友，人事处，军医，都在他最艰难的时候拉了他一把。
如果为了爱情伤害秦秦一家，伤害那么多提携他的人，他这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
戚晥很重要，但是他们就是很倒霉，不能在一起。
戚晥：“......”
高星感觉呼吸都有点困难，他又僵硬地扯了扯嘴角：“遇见我算你倒霉。对不起。”
戚晥是真的倒霉。
他就是一个晦气东西，前三十年都顺风顺水的戚晥怎么就这么倒霉遇上了他。
高天还在等着救命，他没有那么多的时间浪费在这里怀念过去，去解释那些很难解释也无法挽回的遗憾。
太子舰还在等着，他必须要走了。
高星对戚晥点了一下头，算是告别，然后就从戚晥身边快步走过。
戚晥站在原地，没有转身，也没有动，慢慢听着高星的脚步声远去。
他还想说最后一句话的，但是最终还是没有说出来，听着高星脚步声快步走远消失不见，走廊里重归寂静。
戚晥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像一座被冻结在久远时光里的石像。
他非常想和高星说：
他穷极一生都未曾因为爱他而感到疲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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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南极洲。
永恒冰原覆盖大陆，极寒风霜裹挟着冰粒，呼啸着掠过毫无遮挡的冰盖，变成十二级大风。
这里是世界的尽头，是生命的禁区，藏着地球最久远的秘密。
虫族太子舰以极快的速度降临南极洲上空，舰体下方缓缓打开一个特殊的发射装置，瞄准了下方冰原上经过精密计算，取样不会造成地壳崩裂的点位。
南极洲星钎爆破。
直径5厘米，长达数十公里的细长的特质合金星钎直接从太子舰上弹射出去。
“嗵————！”
带着巨大的能量加速度，像天降的定海神针，沉重降临地面，整个穿透南极洲的冰层，深入南极大陆，直到地壳之下。
虫族特制的合金星钎插入冰层和岩层就像是筷子插进奶油，冰屑和岩石粉末被高速排开，形成的孔洞光滑得惊人。
星钎尖端无视一切阻碍，朝着地壳深处急速突进。
数公里。
十数公里。
数十公里。
最终细长的星钎全部没入地面。
南极洲地壳最厚处约62公里，平均40公里左右，这一根星钎足够把整个地壳层都取样了。
回收程序启动。
细长的星钎从地下缓缓拔出。
中空的内部腔体带回了贯穿过的一整个地质层剖面样本，就像一根插进多层蛋糕里的吸管，完美地取下了每一层的年轮。
星钎回收后，另一套系统启动，特殊的快速凝固材料从底部向上迅速填充、固化，封闭了这个深达数十公里的地质层坑洞，防止任何可能的地下物质泄露。
机械臂慢慢回收。
星钎的中空腔体一段一段打开。
每一段完整的来自不同深度地层的样本按照顺序一层层摆放。
“立刻进行分段处理！一米为一段，编号！快！”地质学家指挥。
AI机械臂将这段长达数十公里的地质蛋糕一米一米分装，分别去检测。
各种射线扫描、光谱分析、基因探针......
所有能用的手段全部用上。
南极大陆封存下来的病毒样本实在太多了，在里面发现了很多病毒样本，不知道哪一个才是对的。
又是不停地筛选，试验。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一段又一段样本被排除。
希望，失望，希望，失望，希望如同微弱烛火，在风中摇曳。
检测编号17910段样本（对应深度一万七千九百一十米）的检验舱突然警铃大作！
旁边的分析屏上快速地出现结果。
AI在警报声中用平稳的电子音播报：【警告，发现未知有机结构！对Alpha模拟基因产生强烈特异性反应！】
【警告，发现未知有机结构！对Alpha模拟基因产生强烈特异性反应！】
【警告，发现未知有机结构！对Alpha模拟基因产生强烈特异性反应！】
......
秦秦、高星、陆佳南几乎同时扑到那个分析舱的光屏前。
这一段岩层标本图像放大亿万倍，在将近两万年前的岩层中，镶嵌着一些微小的病毒颗粒。
脱离了低温干燥环境，它们像苏醒的恶魔，对外界模拟的Alpha基因产生了强烈的活性。
“就是它......”高星的声音沙哑，“我认得这种感觉......就是它......”
秦秦立刻下令：“隔离该段以及相邻岩层段样本！最高生物危险等级防护！立刻进行活体匹配试验！快！”
在相邻的上下十米的岩层段里都检测出了这种病毒。脱离了低温干燥环境，它们保持着良好的活性，对alpha基因表达出了极强的反应。
就是它们。
终于，在南极冰原之下近两万米深的地壳中，在这个被时间封闭的古生物地层里。
他们找到了这种高天对陆佳南说的睡前故事，传闻中会灭世的，末日病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