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过戈戈里奇市繁华的灯街,便是撒哈拉。灯红酒绿的最盛。贾斯科在门前停了下来。冷风吹鼓他的裤腿,也没能阻止他再一次推开这扇大门。守着大门的黑西服们只是余光一瞥,就放了行。他们都心知肚明,今晚的贾斯科多半是一脚已踏入棺材。
压码、DOUBLE、赢;压码、DOUBLE、爆……贾斯科死死盯着面前的两张牌,黑桃6是的索命的绳,红桃10是流出的血,上下齿磕碰出的音符拼凑出命脉的乐章,荷官红艳的唇一张一合和景观鱼死滞的表演别无二致。
“要牌。”他舔了舔后槽牙,喉口干涩。
于是荷官的青葱一翻——一张黑桃6。她微笑:“庄家胜。”
显然他已听不进任何声音,黑桃6出现的那个瞬间,他的思绪随着心底的那句“爆”一起碎掉了。他瘫坐在椅子上,眼神失焦,口中喃喃:“完了……”
荷官向不远处的保安示意,然后转过身对每一位驻足而视的客户微笑:“这是21点专位,可在这放上您的筹码。”铺着红色绸布的桌子如同吃人的怪兽,没晚都有源源不断的食粮等着被吞食。
撒哈拉欢迎全世界的赌徒,但辉煌还是落魄全在它的一念之间。
贾斯科感到前所未有的绝望。两名保安对视了一眼,迅速上前,一左一右地扶着他,以防他突然崩溃。指令似乎是提前下达的,他们的动作迅速且专业,显然对这种情况并不陌生。
贾斯科被一前一后拽着往前走,脚步虚浮,直至耳边的杂音弱了下去,他才堪堪缓过神来,是一扇没见过的门。
“请进。”
贾斯科背后渐渐浸出一片冰冷的湿意。他比任何一个人都清楚撒哈拉的潜规则——那位“非必要不出现的三把手”;有的赌徒只是进入她的办公室就获得了颇为好心的“资助”,而有的人则永远消失在撒哈拉。
这如蜘蛛之丝一般脆弱的机会,究竟是使其攀爬着向上还是堕入深渊?
“您是我们的大客户,于情于理都该对您网开一面。”
“而您现在,正需要一笔能够解决燃眉之急的钱,对吗?”
她开口的瞬间,昏暗、诡谲的氛围裹住贾斯科,他的注意力全被那双如隼一般的金瞳夺去,不自觉地点头承认。唤回其神志的是一枚骰子——伊策尔将其放置在桌布上,语气平缓:“报个数吧。”
“2、21。”贾斯科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他的记忆还停留在大堂,满心满眼只有21点,话语刚落,他不由自主地捂住了那张主宰命运的嘴。
但对面的人却不容他改口。
“哈……看来您真的很喜欢21点。”
她失笑,但气氛并没有随之缓和,她的手指轻触桌面,那枚骰子自动转了起来又很快停下——结果是“4”。
这次的代价,可能不是一般的大。
伊策尔叹了口气:“看来要请您休息一会儿了。”
贾斯科面如土色。
———
伊策尔用手帕擦试着自己的每一根手指,但那双手分明干净如初,没染上一丝血迹。她低垂着眼拨动提示铃,不愿再留一点目光给尚有一丝生息的贾斯科。湿冷的空气涌进屋内,吹淡发酵了近半个小时的腥臭味,那些绽在伊策尔靴旁的血花一点点延伸至桌面,被骰子尽数吸收。
活该,是他们活该。
伊策尔一字一句地在心底告诉自己。伪装冷静很容易,但持续吞咽下人的血肉还能保持冷静却很难。
哪怕有人推门而入,她也没回头。窸窸窣窣,今天的黑西装们收拾的很快,门再度合上,但房间仍留有另一人。伊策尔刚想催促其离去,思绪被熟悉的声音打断。
“在想什么?”
“……侠客。”她有些愣怔地开口,对方的笑容格外明媚,眉眼弯弯,而目前的环境实在是让她笑不出来,“你动作可真够快的。”
“还行啦。”侠客观察起桌上的骰子,“伊策尔,它的颜色更漂亮了。”不知道这短短半个月,又有几个倒霉蛋被无尽的**吞噬、葬身在无情的撒哈拉。想到这,他又将目光投放到窗前的少女身上,试图看清她冷脸下的矛盾和痛苦。
伊策尔被风吹乱的长发几乎与黑夜融为一体,她不悦地侧过头,尽管凌乱的发丝缩窄了视野,她也敏锐地感知到侠客探究的眼神。很显然,他老毛病又犯了。
“别生气啊。我这次什么都没有做哦。”侠客凑上前去,两只线条分明的手臂准确地靠在伊策尔身后的窗棂上。
伊策尔抬眸对上那双水碧色的眼睛,面无表情:“难道还需要我拉横幅,欢迎侠客阁下大驾光临吗?”
“诶好过分——居然想对我用骰子,明明我这么为伊策尔着想。”他拖着长音,眨眨眼睛,似乎有些委屈,“如果我承认,运气好就无事发生,运气不好,我的下场怕是要和他一样了吧?”
不是……他还真有这个想法啊。
“……那是因为贾斯科愚蠢,他报了一个史无前例的好数字。”伊策尔忍住吐槽的念头,不急不慢地回答他。同一时间,她收回手,抬起下巴,示意侠客那枚骰子的去向——在他转身那瞬间就已经消失。
也就是说,她从一开始就没打算对侠客使用念能力。
伊策尔的一部分能力对于同行的人来说不是什么秘密,但能像侠客这样保持警惕心的人在少数。通常来讲,人在一问一答的环境下是很容易思维定势的,因为跳脱出yes or no的怪圈继续对话真的很难。
那双鎏金的眸子直直盯着他,带着一丝微妙的愉快。
被摆了一道……侠客的喉结上下滑动,但还是保持一贯的作风,伸手不打笑脸人是他坚信的交际妙招。他只得举起双手,似是无奈地后退了两步示弱,“难得来一次撒哈拉,我也要去试试运气。”
“别让我又逮到你出老千。”伊策尔警告道,她永远忘不了第一次见面时侠客手边的那座筹码小山。
侠客耸肩,留给她一个离去的身影。
———
吃人的撒哈拉、贪欲构成的撒哈拉。而稳坐赌场第三把交椅的伊策尔,却是完全融不进这氛围的怪人。
这一切要从伊策尔被筹码、火光纠缠的15岁开始说起。
戈戈里奇作为**的载体,□□如雨后春笋般涌现,在伊策尔12岁那年迎来了巅峰,其背后也有黑/手/党坎芮家族在推波助澜,撒哈拉赌场就是坎芮最看重的孩子,最盛时期撒哈拉的净利润占比能达到其家族收入的一半。
她出生在戈戈里奇的贫民窟,和万千小说中苦难的女主一样,一个女孩的出生并不受亲生父母待见。困顿的家庭连维持温饱都是问题,更何况是一个和博/彩沾上关系的家庭。伊策尔很快被以10万戒尼的价格转卖给中区的另一对普通夫妇。所幸,她在裹满爱意的环境下长大,终将幸福一生。
一切本该如此,折磨和苦难却卷土重来。安稳又平静的生活在某一天结束了。
门缝间漏出水滴声,但那不是没拧紧水龙头所发出的声响,是质地更为浓稠厚重的、一滴接着一滴……当伊策尔颤抖着推开那扇门,骇人的场景映射出她眼底一片猩红。
养父母倒在血泊里,呆滞的瞳孔死死盯着伊策尔。暗红的细水顺着雪白的墙壁淌下,空间似乎变得又窄又闷、近乎围困她的一生。
“小孩。”一只烟凑到伊策尔眼前,微弱的火光近得能灼烧她的眼球,“你有钱吗?”
伊策尔竭尽全力才让自己不尖叫出声来,寒意顺着脊背往上黏腻湿滑如蛇的爬行,在这可怖的寒夜里,仅有血液滴落的声音撞击着她的耳膜。
“吓傻了?”来者嗤笑一声,那颗火星跟着飘走了,他伸出手点点伊策尔的额头。
他说了什么话?伊策尔没听清,但那是一种她从未体会过的滋味,从她头部开始,混杂着疼痛的是所谓绝望,五脏六腑都绞成一团。她屈服于恐惧、蜷缩在两具冰冷的尸体之间,这辈子不曾闻过的铁锈味沾了她一身。
什么声音……?熟悉又陌生……她的神思随着那声音远去,目光却停滞在自己雪白的腕上,红绳——养母说有着驱邪作用而为她戴上的红绳,却如同白墙上的血线,呼之其生命的消散。
紧接着,是灼热的温度在窄小的空间散开,混杂着油脂的气味——那瞬间,伊策尔贴近养母衣角的右颊跟着散发出相同的气味来。
火舌间是千千万万了无生机的父母、被死亡照拂、身形畸变的伊策尔。那段红绳随着火光愈发鲜红,隐隐约约间似有白色的气体在涌现。她的身体泛起一丝暖意,不同于灼热的火海,是一种更似于来自深处的暖意。伊策尔的眼前清明了片刻,那团发着光的白色气体渐渐裹住她的全身。
楼下是灌木丛,跳下去不会死。
她的神思从没这么清醒过。
伊策尔已顾不上肉/体的疼痛、口鼻间的涩苦,只想抓住一线生机,活下去。她挣扎着起身,撞破玻璃跳了下去。她堪堪落在灌木丛中,猛烈的冲击让她发出哀痛的悲鸣。
为什么会这样……脸侧灼烧和四肢的剧痛令她只得半眯着眼,而那轮明亮的月,似乎也被眼前的血迹染上一丝死色。
“我改变主意了……今天开始你要叫我老师。我会教你所有的东西,而你。”一双鞋停在伊策尔的身前,那人蹲下身来,身上还残留着刚刚的烟卷味,伊策尔恍惚间只能看见他那张几乎咧到耳根的嘴,“必须为我和坎芮家族奉上你的生命。”
“现在,深呼吸,学着关上你的精孔。”
目前已知情报:
具现化系
念能力:“气运的诱饵”
具现化一个骰子
发动条件:
1.提出一个问题,需得到对方肯定或否定的答复
2.由对方报数或自己指定数字,进行骰数
数字范围:目标数字按理应在1到6之间。如果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