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芷,你好不容易回来一趟,别急着走,陪我去花房看看吧。”
陈白芷知道,徐母一个人住在老宅,平日里最大的消遣,就是侍弄后院那一片花圃,里面种的都是些名贵的花花草草。
老人家语气里的期盼,让她无法拒绝。
“好的,妈。”
陈白芷陪着徐母在花房里修剪枝叶,松土浇水,忙活了一整个下午。
一下午的阳光和花香,似乎洗掉了陈白芷心头的一些阴霾,也让她暂时忘却了客厅里那个男人的存在。
她陪着徐母,耐心听着老太太讲那些花草的习性,偶尔搭一两句话,气氛难得的温馨平和。
终于,夕阳西下,花房里的活计也忙完了。
陈白芷心里盘算着,这个时间点,徐墨怀应该早就被公司的事情叫走了吧。
毕竟,他可是个把工作看得比天还重的人。
然而,当她扶着徐母从后院走回客厅时,一眼就看见了那个本不该出现的身影。
徐墨怀正从二楼的书房走出来,西装外套已经脱了,只穿着一件白衬衫,袖口随意地挽到小臂,露出线条分明的手腕。
他身后还跟着尹杰,手里拿着一份文件,步履匆匆,显然是刚汇报完工作准备离开。
陈白芷的脚步下意识地一顿。
心里,像是被人不轻不重地擂了一拳,漏跳了一拍。
他居然……没走?
从中午到现在,整整一个下午,他就一直待在老宅,在书房里办公?
这个认知让她有些措手不及,原本已经沉寂下去的心湖,又被投下了一颗石子,漾开一圈圈的涟漪。
尹杰看见她们,立刻停下脚步,恭敬地躬身:“老夫人,少夫人。”
陈白芷垂下眼,避开徐墨怀投过来的视线,只对着尹杰极轻地颔了颔首,算是回应。
她扶着徐母,只想离这个男人远一点。
“白芷。”
男人的声音低沉,带着她分辨不清的情绪,成功让她停住了脚步。
她还没来得及反应,徐墨怀已经几步走了过来,极其自然地牵起了她的手。
“回来的正好,晚餐准备好了。”
陈白芷整个人都僵住了。
男人掌心的温度滚烫,隔着皮肤传来,带着不容拒绝的力道,牢牢地包裹着她微凉的指尖。
她想挣脱,可那只手像一把铁钳,她越是用力,他就握得越紧。
她被男人半强迫地牵着,一路走到了餐厅。
徐母看着这一幕,眼底的笑意藏都藏不住,乐呵呵地先一步在主位坐下,把空间留给了他们。
餐桌上摆满了精致的菜肴,都是她喜欢的口味。
陈白芷面无表情地坐下,心里憋着一股无名火。
徐墨怀替她盛了一碗汤,放到她手边,她看都不看。
他又夹了一块剔了刺的鱼肉放进她碗里,她便面无表情地将那块鱼肉夹出来,放到一旁的骨碟里。
他到底想干什么?
打一巴掌再给一颗糖吗?还是觉得这样温情脉脉的戏码,就能让她忘记过去三年的种种?
太可笑了。
徐墨怀看着她的动作,也不生气,只是沉默地收回目光,又夹了一块她爱吃的笋尖放进她碗里。
她夹出来,他就再夹一块新的。
一来一回,像两个在赌气的孩子。
徐母在一旁看着,非但没觉得气氛尴尬,反而觉得这才是小两口该有的样子,嘴角欣慰的弧度就没下去过。
一顿饭,就在这种拉扯中结束了。
晚饭刚过,徐母的助理李姐就拿着一个牛皮纸袋匆匆来到了老宅。
“老夫人,这是您要的资料。”
徐母看都没看那文件袋,直接对陈白芷扬了扬下巴。
“给白芷吧,让她看看,还有没有什么需要补充的。”
正准备转身去书房继续处理工作的徐墨怀,听到资料两个字,脚步敏锐地一顿,回过了头。
他的视线落在陈白芷接过的那个文件袋上,带着审视。
陈白芷依言打开了文件袋,抽出了里面的几张纸。
当站在她身后的徐墨怀看清资料最上方那几个加粗的英文字母时,男人的脸色瞬间阴沉了下来。
特别是John那个名字,像一根烧红的针,狠狠刺进他的眼睛里。
啪!
他一个箭步上前,一把从陈白芷手里夺过了那份资料。
他的胸口剧烈起伏着,眼底翻涌着不敢置信的怒火,死死地盯着她。
“白芷,柳筱已经很不幸了,你为什么还要针对她?”
他又低头扫了一眼手里的资料,上面的内容让他眼里的寒意更甚。
“你真的要当约翰的辩护人,去打柳筱的离婚官司?”
他的声音里淬着冰,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说完,他捏着纸张的手突然收紧,手背青筋暴起,眼看就要将那份资料撕成碎片。
“住手!”
徐母冰冷的声音陡然响起,像一道惊雷在客厅炸开。
徐墨怀撕扯的动作硬生生停在了半空,他猩红着眼看向自己的母亲,只能任由她走过来,将那份被他捏得皱巴巴的资料,从他手里抽了出去。
徐母一把将那份皱巴巴的资料从儿子手里抽了出来,护在身前。
她抬眼,狠狠地瞪着徐墨怀,那眼神里的怒火,几乎要凝成实质。
“这是我专门托人从国外查回来的东西,你敢撕了它试试!”
说完,她看也不看儿子那张铁青的脸,转身面向陈白芷时,语气瞬间放缓,带上了几分安抚。
“白芷,妈不管他怎么想,也不管外面的人怎么说。这件事,妈就是支持你。”
一句话,像一道暖流,瞬间包裹了陈白芷有些发凉的心。
“妈,你别瞎掺和!”徐墨怀的声音里满是烦躁,“你根本就不了解情况。”
他绕过母亲,视线重新锁死在陈白芷身上,那双深邃的眼眸里,此刻混杂着失望和一种他自己都没察觉的恳求。
“白芷,你是个律师。不能因为个人恩怨,就公报私仇,去针对柳筱。”
“公报私仇?”
陈白芷听到这四个字,像是听到了本世纪最好笑的笑话。
她接过徐母递来的资料,指尖轻轻抚过被他捏皱的纸页,唇角勾起一抹极尽讽刺的弧度。
他有什么资格说这四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