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是世界上最难以捉摸的事情，它可能会为一件小事而缓下它的步伐，却也可以对着那些永远无法做好准备的事加快冲刺的脚步。高考便是如此。
好像所有人都没有百分百的勇气对着高考大喊一声“我准备好了”。只能一刻不停歇的妄图赶上时间的步伐。早起晚睡，仿佛多了一秒钟的睡眠都是罪恶，都是对与时间的战斗的不尊重。
时间跑着，高三的学生们追着。你追我跑，谁也不肯慢下脚步，都不要命的向前。
终于在长达一年，三百多天，或是更久的持久战中看到了终点。
春风中学一夜间挂满了横幅，而满是学生的教室一夜之间变成了一座空城。好像只剩高三的学生们孤军奋战了，又好像学校的所有人都靠着这些横幅愿意奉献他们的一点力量。
高考假对于方一凡这种玩乐主义至上的人自然是天上掉下来的馅饼，抱着满手的书高喊着“放假咯！“
“高兴什么，又不是你考完高考了。”班主任们总是喜欢冲着方一凡这种乐天派泼几盆冷水，李建伟当然不例外，“大家今天把该带的书都带回去，把桌子上那些乱涂乱画全给我擦干净。我们这放假可不是考完期末了，更不是考完高考了，大家别向方一凡看齐，回去好好复习，高考完了很快就是我们的期末考了，而且，下次回学校我们可就不是高二的学生了，我们是准高三了。准高三！懂什么意思吗？”
“老师这谁不知道啊，就是我们马上就要高三了呗！”方一凡对搭老师话这事总是莫名的积极。
“知道就好！回来之后给我拿出点高三的样子来，别整天懒懒散散的除了吃饭就是发呆，天天净想着什么时候回家，回家玩什么游戏。尤其是你！方一凡！”
“行了，放学吧。”
话音刚落，方一凡第一个从位置上站起来，不过并未冲向门口，而是跑到黄芷陶身边，满脸的殷勤“女神女神，你书多不多呀，要不要我帮你搬？”
“不用了，谢谢，我能搬动。”
这不知道是黄芷陶第多少次拒绝，就连坐在角落的乔知知听着耳朵都快起茧了。
同样是男生，季杨杨就不像方一凡那么形式主义的提问，而是直接将乔知知手里抱着的书直接摞在自己的书上。
其实季杨杨和乔知知算是有先见之明的，早在几天前就陆陆续续把书带回了家，只剩每天上课用的课本。但是高中生，最不缺的就是作业本，就那么几科作业本东一本西一本，分量实在算不上轻。
外面下着雨，走廊上杂乱无章的脚步声偶尔夹杂着一两声刺耳的声音，是湿的鞋底与地面发出的摩擦，听的人一阵发毛。
乔知知向来不喜欢凑热闹，就干脆拉着季杨杨坐在教室等着别人走光。
“季杨杨，你想好考什么学校了吗？”乔知知的声音轻轻的，在一片混乱中并不突兀，只直直的传进了季杨杨的耳朵。
季杨杨正抱着手机打游戏，耳边的声音毫无征兆的响起，一下便能扰乱他的心意，一阵出神，手里操纵的角色一下死在了原地，他并不恼，故作轻松的回答乔知知的问题“没有，能考上什么算什么呗，反正还有一年，不急。”
是意料之中的回答，可乔知知并未罢休“我也不知道考什么，但我应该会留在北京，你呢？”
“不知道。”还是不确定的回答。
“哦。”
门口的人在不知不觉中慢慢散退，噪杂仿佛在一瞬间消逝。
“我们走了。”季杨杨背着书包，抱起两人摞在一起的书向门口走去。
一路上只剩零星几个人来往，偶尔望向教室，原本杂乱的教室只剩下一座空壳，好不寂寞。
因为下雨，大多的学生可以用狼狈来形容，手里捧着书没手拿伞，只能纵身冲向雨里，冲向校门口。方一凡还对此美其名曰，没淋过一场大雨的青春都不叫青春，甚至连乔英子和黄芷陶都一声不吭的冲进了雨里陪方一凡感受青春。
只有季杨杨和乔知知对此谬论嗤之以鼻，前一晚看了天气预报的乔知知甚至翻出了家里最大号的伞，避免受到雨和方一凡这种无脑行为的波及。
黑色的伞牢牢罩在两人头顶，雨滴砸落，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然后顺着伞的形状，一滴一滴的再次滴落。
一滴两滴，每滴雨水都不愿落后，争先恐后的朝着黑色的伞落下，甚至盖过了原本让人舒适的白噪音。
季杨杨捧着书，将目光转向身边。
因为身高，乔知知只能将手高高举起，才能将两人牢牢盖住，于是她纤细的手臂一下挡在了两人中间，像是屏障般，将两人一分为二。
于是季杨杨不能将乔知知的面容全然接收于眼，只能靠着她漏出的额头和毫无角度的嘴巴推断出她的眼神。她的眼睛很漂亮，大多数时间季杨杨甚至能看见她的眼睛发着光，每次的对视，那束光都能将他的思绪全然扰乱。但他不喜欢她偶尔的暗淡。
明明没差多少的，可只要失去了那束光，季杨杨心中的一汪毫无波澜的清泉就会变成波涛汹涌的海浪。
其实不用多少心思就能将乔知知此刻的心思猜透，不过就是害怕抛弃一词再次降临在她身上。
不过几分钟，乔知知的手便有了酸意，于是微微调整了手的角度。
那双漂亮的眼睛再次出现在了季杨杨视线中。
是如猜想般的暗淡。
季杨杨突然想说些什么止住他心中那份不知道为何的情愫，于是他便做了。
他说“别怕，乔知知。”
别怕，我答应过你的，我不会把你丢下的。
别怕，你不会没有人喜欢的，你是最耀眼的。
别怕，别害怕你比不过别人，你是独一无二的，不用与别人争夺什么。
别怕，我在。
季杨杨不知道乔知知听懂了多少，他期望着她能听懂，又希望这句话对她来说只是一句可有可无的鼓励。他不过就是对那份暗淡不满罢了。没有什么的。
少女的声音似蜜，婉转动听，甚至语气都上扬着回答道“嗯。”
嗯，你在，我不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