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那句您手凉不凉的话后,见漱迟归还是阴沉着脸,宁枝垂下眼睛,睫毛在眼下投了片薄薄的阴影,显得有些可怜,她唯唯诺诺道:“我不喜被人近身。”
漱迟归想起之前几次触碰宁枝被挥开手,这女人倒不是骗人,冷哼一声,说:“真是娇气。”
宁枝:您厉害,您说什么就是什么。
此时宁枝才感到杀意退去,她暗自松了口气,重新坐好,礼貌地往旁边坐坐,把半边毛毯分给大佬。她见漱迟归嫌恶地看了一眼毛毯,接着坐下来。
宁枝:“......”我还没嫌弃你倒嫌弃上了。
一阵尴尬的沉默后,两个人同时发问。
“道友怎么在这里?”
“你为何在此处?”
宁枝尴尬笑笑,她哪里能说自己打算跑路,摆脱您这座煞神,她道:“我总不好一直待在那里不走,道友几日不来,我以为道友先行一步,于是伤好大半也就离开了。”
火光燃烧着,将漱迟归英俊的脸照得忽明忽暗,他眯起眼睛,像在辨别宁枝说的话真假。
片刻后,他才说:“你可知我是谁?”
宁枝头顶冒出一个问号,好奇怪的问题,怎么突然问这种问题,下一个不会要问我是谁在哪要往何处去这种哲学三问吧,宁枝谨慎回答:“道友名为漱迟归。”
宁枝的语气很谨慎,但就因为过于谨慎给人一种怀疑对方是白痴的错觉。
漱迟归脸色又阴沉几分,他忽而凑近宁枝,一只手指挑起宁枝下颌,细细看着宁枝表情,声音低沉而阴郁,又带着一丝罕见疑惑:“你当真不知道我是谁?”
这个姿势,宁枝被迫仰起头注视着漱迟归,她被完全笼罩在男人的阴影中,男人的黑发垂落,拂过宁枝颈侧,激起轻微的战栗,因为背着光越发显得漱迟归的眼睛宛若漆黑无光。
宁枝强忍不适,尽可能让自己表情显得真诚,认真道:“您不叫漱迟归吗?”混蛋你也没告诉我你有其他名字啊!
漱迟归凝着这张瓷白的脸,那上面带着实打实的困惑和一丝恐惧,这女人好像当真不知道他是谁,所以才没有联系清徽宗。
他松开了手。
如果这女人没有发现他的身份,那么那些推理就都错了,这女人没有刻意收敛杀气,是真的不想杀他?难道是他闭关这些年,威慑力下降,让这些人都不想杀他了?
但是既然不想杀他,何必拖着病体出宗,清徽宗倒也没没落到需要这种命不久矣弟子去剿魔地步。更何况他分明记得这人前几天义愤填膺说要除魔卫道,是自己的责任。
漱迟归语气莫名又问:“你前几天曾说修真者谁不厌恶那魔头,身为清徽宗弟子,除魔卫道,是你的责任。这话可是真?”
宁枝一下子想起来自己对魔头嫉恶如仇的人设,又记起眼前这位大佬也是对梵冥魔君恨之入骨,于是赶紧草人设:“当然是真的!”
“道友可是不信?道友你仔细想想,若是我不是真想剿魔,何必拖着病体出宗?作为清徽宗弟子,即使我不如道友功力深厚,但我也是除魔心切,也想出一份力!”
既捧了一把道友,又表明自己立场,完美。宁枝给自己情商点了个赞。
漱迟归:“那你为何往南去?”梵冥宫在北边,那是他自己的宫,他还是知道在哪的。
宁枝一下子噎住一样,这男的怎么这么没情商,老问一些让她尴尬的问题,你说说这让她怎么回答,非要知道她是想跑路才满意是吗。
宁枝:“道友,这个说来话长,我自幼就在山上,从未出过清徽宗,一个是因为我体弱多病,这个你也看出来了,第二就是......其实我是个路痴。”
宁枝一脸沉痛:“我要下山时候,师父说什么也不准我走,说什么梵冥宫那边地势复杂,我一定会迷路,可我不肯啊!大家都去剿魔,我怎能苟且偷生,我也要为修真界做出自己一份贡献,所以在我极力要求下,师父才放我下山了。”
“可是我是万万没想到,我居然真的迷路了,出了绛县,我就不知道该往哪里去了,所以才往南去。若不是道友此番前来,我都不知道不该往南去。”
漱迟归:“你不认路?”
宁枝立刻点头:“是的,道友,惭愧惭愧。”
漱迟归:“接下来,你与我一起。”事出反常必有妖,一个清徽宗的弟子能不认路?他的宫又不是修在什么犄角旮旯鲜为人知的地方,他才不信这种鬼话,他倒要看看这女人到底要做什么。
宁枝一愣:“啊?”什么一起,是她想的那个意思吗?一起去剿魔?
这种事情不要啊!
漱迟归挑眉,“你不肯?你不是要为修真界做自己的贡献吗?”
宁枝听出来这话透着几分危险的意味,立刻道:“道友误会了,我怎么可能不肯......”
宁枝咬牙切齿道:“我是太开心了。”
漱迟归看着宁枝的表情,他当然看出来她不想和他一路,她越是不愿意,就越证明她一定有所隐藏。不管是什么秘密,漱迟归都要把它挖掘出来。
而且,看着这人忍气吞声的模样,漱迟归原本阴郁的心情莫名转好几分。
宁枝郁闷地环着膝盖盯着火折子,这都什么事儿啊,为什么就不能让她好好跑路,修真界太不太平关她什么事啊,这世界毁灭了都和她无关。
“唉。”宁枝忧愁地叹了口气。
漱迟归:“你不想和我一起行路。”
宁枝又被这无情商的话噎了下,她抽抽嘴角,“并非如此,道友,只是我身体羸弱不堪,法术低微,恐怕会影响你行路的速度。”
漱迟归语气漫不经心:“无碍,距离梵冥魔君出关还有两个月。”是两个月吗?当时他闭关之前是说的那个时候吗?
漱迟归沉思了下,他应当没记错,自己闭关之前狂妄地对外界宣布出关时间就是两个月后,出关后就要斩杀正道魁首。
宁枝又说:“我还有吐血之症,经常时不时吐血,恐怕脏了道友的眼。”其实主要是怕脏了你衣服,让你心情不愉快捅死我。
漱迟归显然也回忆起宁枝一言不合就吐血的模样,他皱起眉:“无碍。”
这句无碍,明显比刚才勉强不少,宁枝再接再励细数自己的麻烦,“我还需要每日定时吃饭,睡觉来补充体力。而且,我需要经常停下修整,就像今晚这样。”
漱迟归:“......”这人好生麻烦,到底是去剿魔,还是郊游。
他语气莫测:“你身为金丹大成的修士,竟如此娇气,你是如何在清徽宗活下去的?”
宁枝:这个嘛,我也不知道,反正在山上待了没几个小时就稀里糊涂被赶下山了。
她当然不会这么说,又绕回自己原本目的:“所以道友,我真的是个负累。”
漱迟归:“无碍。”这些娇气的行为,总归会在路上戒掉。事实上,漱迟归根本没认为自己会和这个女人在路上很长时间,说不定,过一会儿他就会觉得无趣杀了她。
宁枝蔫吧了,行吧,看来是必须一起上路了。不过宁枝还没放下跑路的心思,说不定这大佬一会儿就嫌麻烦把她扔了,自己去剿魔了。
有希望总比没希望好,或许只要她路上表现得麻烦点,愚蠢点,大佬就会把她丢了?都是一起上路的人,总不好把再杀她,他们现在可是有共同的敌人——梵冥魔君!
想起大佬如此厌恶梵冥魔君,宁枝立刻开始刷好感度:“道友,说起来,你是哪个宗门的?”
“青玄观。”漱迟归随口说了个门派。
青玄观?没听说过,宁枝知道的门派加起来不超过三个,还有一个是自己所在的宗门清徽宗。不过她还是煞有介事点点头,一副了然模样。
漱迟归:“......”随口说的名字,她怎么一副懂了的样子?
火光将她秀美的五官蒙上一层暖融融的光彩,宁枝道:“道友你这么早就前去剿魔,一定很讨厌梵冥魔君吧。”
漱迟归:“还好。”讨厌自己?那倒没有,为什么要讨厌他自己?
宁枝:“......”怎么又不按套路出牌,这让她怎么接,你之前明明还表现得很讨厌那个梵冥魔君来着!
漱迟归此时又语气散漫反问宁枝:“你呢?这么讨厌他,为什么?”
清徽宗弟子厌恶他的理由无非就那么几个,漱迟归已经能猜到宁枝为何想杀他,果然他听宁枝道:“我是清徽宗弟子,清徽宗是正道宗门,当然和魔头势不两立。”
说完这句话后,宁枝见漱迟归露出个略带讥讽的笑容。
宁枝:“......”这话有错吗?
这男人不想杀人时候还是很好看的,至少比宁枝见过所有的男人都要好看,肤色冷白,五官英俊,薄唇红似血,却因气质邪性,透着几分说不清的邪魅感。
这样一个帅哥露出嘲讽笑容,宁枝勉强容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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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这话可有什么错?”她问。
漱迟归语气漠然:“无错。”
宁枝调整了下火折子升起火焰的大小,又道:“我的确不太了解梵冥魔君,只知道他欺师灭祖,作恶无数,实在该死。看起来道友比我更了解他?不若道友给我讲讲那魔君到底做了些什么天怨人恨的事情?”
正好给她补充点修真界知识,别让她又不经意露馅了。
漱迟归的语气很是漫不经心,“你连他屠杀玄清观全观七百七十七人都不知道吗?你是如何当上的清徽宗弟子?”
宁枝咽了口唾沫:“不瞒道友,我常年在山上,了解自然不多。”这魔君居然干过这种事?这什么修真界杀人狂,七百七十七人,换成白菜都要砍个一小时吧。
漱迟归又露出个带着恶意的笑容:“他最爱随意杀人,尤其爱杀清徽宗弟子,因为清徽宗这群蠢货最是道貌岸然。”
宁枝:......你在我这个清徽宗弟子面前这样说真的好吗?剿魔这项目果然不靠谱,道貌岸然的蠢货不会指她这种张嘴闭嘴就是除魔卫道的弟子吧?
宁枝一脸菜色盯着那团火,她已经能预料到自己到了梵冥宫后作为清徽宗弟子最先被出关的魔君注意到,然后魔君就像切水果一样把她小命直接带走。
“你在想什么?”漱迟归问,这人又一幅被吓到表情,只是杀人而已,有什么好怕的?
“想梵冥魔君会怎样杀人。”宁枝答道。
“哦,这个,他一般喜欢让人炸成血花,或者直接把人的头摘掉。”漱迟归用一种平平无奇又带着点随性的语气说道,好像在说晚上吃什么一样平淡,“有时候也会用剑,不过,这个世界上能让他用本命剑的人并不多。”
宁枝看向漱迟归,这人怎么用这种平淡语气说出这么丧心病狂的话?
“你很了解他?你见过?”
漱迟归点点头,他杀的人,他当然见过。
他曾在一次围剿中,把周围一圈化身修士炸成朵朵血花,也正是那次之后,鲜少有人敢再来光明正大围攻他,都转为暗杀和各种暗中接触。不过,漱迟归自认并不喜欢那种死法,因为稍有不慎就会将血弄到自己身上。
宁枝这下真有点惊讶了,这男人居然能在围观魔君杀人后活下来,看起来实力比她想的还要更厉害些,与此同时她很好奇:“道友,你既见过梵冥魔君,快告诉我他长什么样?我听说他几百岁,不会已经是个老头子了吧?”
漱迟归:“......他并非老头子。”
宁枝鄙夷道:“那肯定也不年轻了,估计丑的吓人。”几百岁的人,能有多年轻,再说随便杀人的大魔头再怎么也不会太好看。
漱迟归表情似乎一言难尽:“他并非丑得吓人。”到底是谁在造他的谣?他很丑陋吗?
漱迟归闭关之前也曾隐藏身份周游世间,他对皮相一向毫无感觉,所谓容貌身段不过红粉骷髅,唯有实力才是最重要的。这个女人,不关心梵冥魔君实力如何,倒开始臆想起来他的长相了。
他原本还以为这女人一定会逮住实力问题追问,毕竟谁都想挖到一点魔君实力法术,想看看他修炼到何种地步,这样一个打探敌人的好时机,她居然开始对他的长相感兴趣。
宁枝疑惑:“你都要去剿魔了,还为他说话?道友,你不会是那个魔头的粉丝吧?你实话告诉我,我不会告诉别人。”
漱迟归:“闭嘴,睡觉。”他原本还想试探她,但恐怕还没开始试探他就忍不住杀了这个一心关心梵冥魔君长什么样的女人。
宁枝看起来还想继续问,只是她确实也有些困倦,而且看道友这副样子,似乎很是不耐烦,宁枝识趣儿地闭上嘴,打了个哈欠。
毛毯分了道友一半,她当然没那个胆子让漱迟归离远点,于是又掏出条毯子铺在地上。宁枝倒是还想顾忌有个陌生男人在她旁边,但是由于她的身体好像有什么被动技能一样,躺下就触发,刚闭上眼还没来得及再睁开看看周围就睡着了。
漱迟归也是没想到宁枝真的能在他旁边就这样毫无顾忌丝滑入睡,不担心他趁机杀人夺宝吗?真这么信任他还是故意的?漱迟归沉默了会儿辨别宁枝的呼吸,的确睡得很熟。
他又有点为自己的多想而恼火,偏生宁枝已经睡得香甜。
漱迟归现在开始怀疑和这个女人一起踏上围剿魔......自己的路是否是个好决定,他总觉得自己会忍不住下一秒就杀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