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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 第 22 章

作者:黎黎ovo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陷入迷雾后,陈宿才意识到栗希和施宽他们遭遇的是什么。


    他站在迷雾中央,冷眼俯视那条被茸茸咬伤的青蛇,它虚弱地趴在地上,黄色的蛇瞳幽幽地盯着他。


    明明周身都是浓白的雾气,他却能清晰看见那些他极力忘记的一幕幕记忆。


    这些就是让他们昏迷不醒的东西。


    最深处的恐惧、绝望,不堪回首的过往。


    陈宿望着不远处熟悉的身影,轻轻垂下眼帘,按捺已经开始急促的心跳。


    那是一对姐弟。


    姐姐地望着四周陌生的面孔,惶恐而警惕,却紧紧牵着弟弟的手,站在他身前,她鼓起勇气,声音微微发抖:“你们是谁?”


    他已经记不清,他从何时开始恨她。


    明明故事的最初,他们彼此承诺,连生死都不能将他们分开。


    最开始,他们之中,是他先成为哨兵。


    白塔的人将他带走,他们赞赏他的能力,轮流打量他,有人激动地抓住他的肩膀,和他说了一些不知所云的话,他却始终保持沉默。


    那是他们第一次被迫分离。


    他以为这些不能改变什么,而他庆幸他将有能力保护她。父母被变异种杀害的那晚,是她挡在他面前,替他遮住铺天盖地的血色,他记得她压抑的哽咽、恐惧到极点的颤抖,噩梦结束的那一刻,她转身抱住他,嚎啕大哭。


    “保护好姐姐。”


    妈妈经常抚摸着他的脸,这样温柔地跟他说:“小宿,你爱姐姐,对吗?”


    他坚定地点头。


    只是那时他的爱,还停留在单纯的亲情。


    故事的转折点发生在最寻常的一天。


    那是他无法磨灭的记忆。


    最初,是她激动万分地跑过来,拽住他的胳膊,眼睛亮亮的,语无伦次地说,陈宿,我、我好像变成向导了。


    那时他已经开始长个子,白塔给他安排的餐饮有利于他生长,他的身高终于稍稍高于她,他不禁有些自得地俯视她,听到她的话,他的心跳漏了一拍,呼吸都急促起来。


    哨兵和向导天生匹配。


    只是他那时还未曾察觉到他的心思,他只想和她待在一起,只希望……


    没有人能把他们分开。


    就像他不知道为什么心跳得那么快,低着头,声音紧张又干涩:“姐,我想让你当我的向导……”


    话说出口,他突然觉得羞赧,脸红到耳朵尖,别扭又生硬地补充:“这样的话,以后我们就还可以生活在一起。如果爸妈还在,他们一定也会这样希望的……”


    她没有立刻回答,似乎在犹豫。


    他抓着她的手,轻轻晃了晃,小心翼翼。


    “对吗?”


    这次她没有犹豫,迎着光,笑得眉眼弯弯,冲他眨眼:“好啊。”


    他们就这样私自定下契约,懵懂的、荒谬的、欢喜的,他们没有去了解哨兵和向导间的匹配度是什么,自以为是地认为他们天生就该在一起,从小到大,合该如此。


    只是不经意的一个瞬间,他看着她,冷不丁地说:“我们试试精神疏导吧?”


    黄昏午后,溢满暖光的卧室里,她兴致勃勃地按着他,他也顺从地躺下。


    阳光将她的头发照得暖融融,很蓬松,带着洗发水的茉莉香气,她笑起来很漂亮,对他却总带了些戏弄挑逗的意味,那一刻,他突然生出摸一摸她头发的冲动。


    直到鲜血止不住地从口鼻淌下。


    他在疼痛与血腥气中勉强睁开眼,看见她泪流满面的脸,失焦的瞳孔茫然、恐惧,滚烫的泪珠一滴滴砸在他脸上,崩溃地呢喃:“陈宿……我不是故意的……求求你……为什么止不住……陈宿……”


    他疼得几乎发不出声音,喉咙腥气翻涌,却还是伸出手,渴望擦掉她的眼泪:“……我不会、有事的……咳……姐……你、别怕……别哭……”


    白塔及时的救援,拾回了他的一条命,他以为这桩意外自此结束。


    可那不是噩梦的终点,而是起点。


    麻木的疼痛一下下敲击着已然封闭的胸腔,满天的迷雾中,陈宿弯下腰,平静地吐出一口血,闭上眼,逼自己停下回忆。


    可无济于事。


    闭上眼,他依旧能听到声音。


    听到她疏离陌生的声音。


    听到她一步步后退的声音。


    听见,她一遍遍道歉的声音。


    “……对不起。”


    像一场醒不过来的噩梦。


    而他已经被这场梦折磨了很多年。


    *


    “对不起……是我差点害死你。”


    “姐,我已经痊愈了……我说过,那是过去的事了。”


    “……”


    “那都过去了,对吗。”


    *


    “我今天的实训……拿了第一名,这是第一次。”


    “哈哈……嗯……好厉害。”


    “姐,今天我去你学校找……”


    “陈宿……在外面我们不能见面的……对不起,我没去见你……”


    “……”


    “没关系,我给你带了礼物。”


    “对不起,陈宿。我、我戴不了……上次你给我的宝石,被老师注意到了,他说这些会吸引别人的目光……还给你。”


    “……你可以藏起来,只给你自己看。”


    “你以后不用送我礼物了,我平常也戴不出去……太浪费了。”


    “……”


    “对不起,陈宿……”


    *


    “这周我有休息时间,我们可以……”


    “对不起,陈宿……这周我得和我同学一起出去完成作业,下次可以吗?”


    “这一个月,我只有一天的休息时间。”


    “对不起,陈宿……”


    “……好。”


    *


    “姐,这周末我想和你待在一起。”


    “陈宿,你不是还有任务……”


    “我提前完成了。”


    “……但我……”


    “算了。”


    “当我没说过。”


    *


    “陈宿,你的生日是不是快到了,我……”


    “昨天是我的生日。”


    “……对不起,陈宿……”


    “嗯,没关系。”


    *


    “你这周有时间吗。”


    “对不起,陈宿,我朋友约了我……”


    “你可以直接说没有。”


    “没必要找借口。”


    “……对不起……”


    “……”


    *


    “陈宿,生日快乐。这次我没有记错吧……这是送你的巧克力,我记得你以前最爱吃……”


    “我不喜欢草莓味。”


    “……对不起,时间太久,是我忘了……明天我再帮你买一份可以吗?”


    “你还记得我喜欢什么味道的吗?”


    “……”


    “昨天,你送了你朋友她最喜欢的草莓蛋糕。你们只认识了一个月。”


    “对……”


    “没关系。”


    “陈宿,我……”


    “陈尔若,我说没关系。”


    “我不在乎。”


    *


    “陈宿,对不起。”


    “对不起。”


    “对不起,我……”


    每一句道歉都是割上断桥的刀,她站在一头,歉意地一步步逃避,留他在桥上,茫然地握着摇摇欲坠的绳索,试图用手握住即将断裂的地方。


    他不知从何时开始恨她。


    一如他不知道从何时开始爱她。


    其实有时候,他怀疑不是他恨陈尔若。


    而是陈尔若在恨他。


    如果她不恨他,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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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么能对他这么残忍。


    她在这里,只有他一个亲人。


    他何尝不是。


    每一次,他握着修缮关系的希望跑去见她,期期艾艾地渴望她像以前一样看他一眼。


    可他得到的是什么。


    千千万万句对不起。


    以及跟在对不起后,一切的疏离、无视,敷衍的借口。


    她将他剔除于她的人生。


    借口却是她太平庸。


    他曾一度憎恨他的能力。


    他以为是他的能力推开了她。


    后来他发现不是。


    只是她想远离而已。


    他不知道他做错了什么。


    是他不该拥有哨兵的能力,还是他不该渴望她成为他的向导。


    他从来不怪她差点杀了他。


    他只希望他们继续相依为命地在一起。


    他到底做什么才是对的。


    他想求她原谅自己,别再这么折磨他,却根本不知道错误的根源在哪儿。


    她十八岁生日那晚,他布置好了一切。


    在阳台上,他为她点好了蜡烛,做好了蛋糕。只是他的手艺仍然有些拙劣,于是他将自己做的蛋糕藏在盒子里,把店里做好的蛋糕放在精致的桌垫上,等待她到来的那一刻。


    他竭尽全力,将一切恢复到他们最初的样子,轻柔的语气,渴盼的目光,他小心翼翼地装饰一个梦境,几乎扒光了自己,剥去一切锋利的伪装……他只希望他们在一起。


    她的忽视、冷漠,他都可以不在意。


    只要她还愿意在他身边。


    吃下第一口蛋糕后。


    她突然哽咽着说:“对不起。”


    她的声音颤抖不已,低下头,泪流满面,像只囚在囹圄的困兽:“这些年……都是我的错。陈宿,是我没办法接受……没办法接受我差点杀了你……是我接受不了,不能面对你……对不起,陈宿,这些不是你的错……”


    “只是……这样。”


    万籁俱寂中,他听见自己的声音,难以置信的、可笑的、漠然的。


    他站在露台前,将手里还插着蜡烛的裱花蛋糕放下,烛火被夜风吹灭,他的声音也被轻轻吹散:“我已经接受这一切都是我的错。我已经相信,这一切错误的根源是我。是我不该擅自让你帮我精神梳理,是我不该成为哨兵,是我不该……不该让你痛苦、不该让你自责……”


    他突兀地低笑一声。


    “结果现在你告诉我,我没错。”


    “你告诉我,你做的一切只是因为你想要逃避……只是因为你无法接受你差点杀死我的事实……”


    浓重的夜色笼罩着他的脸。


    他看着她,轻轻地问。


    “那我算什么。”


    “被你逼疯的我算什么。”


    “陈尔若,你为什么要这么折磨我。”


    “……你恨我吗?”


    *


    他们吵架的那一天。


    他抓着她,冷冷地问,要不要猜一猜,她的精神体会不会攻击他?


    精神体的反应代表着主人的潜意识。


    它在根本上,不会违背主人的意愿。


    如果主人懦弱,它会畏畏缩缩。


    如果主人勇敢,它则无知无畏。


    就像纠结于两个事物、用掷硬币抉择,在抛出硬币时,纠结的事情就已经有了定局。心底是排斥还是接纳,精神体会告诉对方答案。


    精神体会心甘情愿地保护主人所爱的人,如果深爱,优先级甚至大于主人本身的安危。


    ……反之亦然。


    所以,她总是这样。


    看似低着头,懦弱地一遍遍说对不起,精神体却毫不犹豫地咬上他的脖子。


    她要他怎么相信她嘴里苍白的道歉?


    一边伤害他,一边摆出无辜的姿态。


    她从来没在乎过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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