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的女人跟闻清野有着相似的五官，不难看出两人是亲姐妹。
只是闻清蔓更锐利，更具有压迫感，深灰色西装外是黑色大衣，长发梳得一丝不苟盘在脑后，一根碎发都看不见。
妆容精致，从头到脚都挑不出一丝不得体的地方，如果说闻清野是清冷，那闻清蔓就是凌厉。
眼梢微挑，刀锋般的眼神盯住闻清野，瞬间让她气势矮了几分。
见门口的两人沉默，江离有些好奇，将拾起的照片顺手放到了茶几上，往门口走去。
闻清蔓的目光转而落在江离身上，将眼前这个陌生的人打量了个仔细：“你是谁？”
对面人的气场太过强大，江离不自觉端正了许多，老实回答：“我是闻小姐的贴身保镖。”
闻清蔓收回目光，闻清野突然跟姐姐见面有些发怵，声音都弱了下来：“姐姐，你不是在国外吗？怎么…”
闻清蔓看向她，竭力压制住怒气：“闻清野，我要是不来，你打算瞒我多久？”
“……”闻清野沉默。
闻清蔓深吸一口气，一把抓住她的手：“走，跟姐姐回家。”
“姐姐…”闻清野扣住门框想要挣脱开，“我不想跟你回家，我现在有自己的工作…”
闻清蔓回头，脸色一沉反问道：“闻清野，你所谓的工作就是当一个小明星天天在网上挨骂吗？”
闻清野用力甩开她的手：“姐姐，我知道你瞧不起我的职业，但这是我自己的选择，不用你管！”
闻清蔓比谁都清楚闻清野的倔脾气，于是语气稍稍缓和：“小野，三年前你不惜以自杀威胁我，让我同意你去H国做练习生，不让我插手你的生活，我同意了。”
“可结果怎么样？你在H国过得什么日子你比谁都清楚，现在好不容易回国了，我以为你知道教训了，会老老实实待在姐姐身边。”
“没想到你还想继续在这个圈子里混，还背着我签了新公司，闻清野，你究竟要栽多大的跟头才知道清醒？”
说着，闻清蔓的语气拔高了几分：“闻清野！你是三岁的小孩吗！你已经25岁了！需要我提醒你吗！”
什么自杀？什么H国的教训？什么栽跟头？闻清蔓的话一股脑地抛出来，太多信息需要消化，江离的大脑有些宕机。
闻清野反应过来，她不想让闻清蔓当着江离的面聊这些，那些不好的回忆她不想暴露在江离面前。
面对江离她应该是体面的，高不可攀的。
闻清野拉住闻清蔓的衣袖，语气中带着请求：“姐姐，我们进屋去聊。”
闻清蔓没拒绝，闻清野带着她就要往主卧走，闻清蔓的视线突然就被茶几上的那叠照片给吸引住了：“这是什么？”
江离和闻清野还没来得及阻止，闻清蔓就快速走过去，自己妹妹被恶意P图的果照就这么映入眼帘。
闻清蔓怒不可遏，想杀人的心都有了：“这是谁干的！”
闻清野脑子都快炸了，不得不先安抚姐姐的情绪：“姐姐，没事的，我自己能处理好，我们先进去聊好不好？”
闻清蔓张嘴还想说什么，见闻清野一副快要崩溃的模样，没再说话，跟着她进了卧室。
卧室的隔音效果还算好，江离不知道她们俩在里面聊了什么，等卧室的门再次打开，已经是一个小时后了。
闻清蔓脸色缓和了一些，闻清野眼尾泛着红，默默送姐姐出了门。
闻清蔓走到门口顿住脚步，偏头看向闻清野：“小野，你别忘了你跟我说过的话。”
说着晃了晃手上那叠照片：“照片我带走了，欺负你的人，我一个都不会放过。”
“姐姐，你…”
闻清野想说的话最终化作一声叹息，她知道闻清蔓已经让步很多了，不可能做到完全放任她。
“小野，”闻清蔓靠近她，摸了摸她的脑袋，语气温柔下来，“你记住，姐姐永远是你的退路，你想退圈随时都可以退，姐姐养得起你。”
闻清野垂着脑袋点点头，勉强扬起一个笑：“我知道了姐姐。”
“你好好休息，姐姐走了。”
“好。”
送走了闻清蔓，闻清野脱了力似的靠在门上，江离一直等在客厅，把闻清野的疲态看在眼里，生出一些心疼。
闻清野从江离身边走过，没看她，踱步又进了卧室，砰一声关上门，江离想跟她搭话都没有机会。
闻清野瘫坐在卧室的地板上，这四年的回忆不停地往她脑子里灌。
她记得当她得知父母意外去世时那种悲痛欲绝的心情，甚至没来得及见他们最后一面，看到的只有一捧骨灰。
她记得在父母的葬礼上，她在姐姐怀里差点哭到晕厥，姐姐强忍着泪一遍一遍告诉她“姐姐在”。
她记得要出国念书时，在机场她等了姐姐好久，到最后那一刻姐姐也没出现送她，她不明白为什么短短几个月姐姐就突然变得冷漠了。
她记得在Y国待了一年，姐姐从不主动联系她，人生地不熟的她，想姐姐也想回家，姐姐不许，后来她想去H国做练习生，姐姐也不许，她终于忍无可忍。
她记得在学校宿舍的那个天台上，寒风凛凛，她穿得单薄，站在天台的边缘给姐姐打电话，威胁她，要是不让她去H国就从这里跳下去。
最终以姐姐的妥协告终，她如愿了，姐姐放她去了H国，她自己甚至也分不清，到底是在跟姐姐赌气，还是真的想去H国逐梦。
她知道自己在Y国一年，姐姐都在暗中派人看着她，去H国姐姐给了她绝对的自由，撤走了她身边的人，由着她去。
结果呢，在H国的生活一团糟，屈辱、焦虑、挣扎、内耗…她把自己弄了个身心俱疲。
可路是自己选的，咬着牙也要走下去，她也不知道自己在证明什么，只知道不能让姐姐看不起。
她输了，她还是输了，姐姐说得对，她已经25岁了，不是小孩子了，不能再让自己的人生一团乱麻。
这些记忆压得闻清野喘不过气来，敲打着她的泪腺，任凭她如何忍都忍不住，索性发泄了个干净。
从刚开始的小声啜泣到后来的放声大哭，闻清野抱着双腿哭得身体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