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就这么相拥着躺在大床上，闻清野的眼泪流个不停，江离的每句话都像是在挑战她的泪点。
明明是那么惊险的事，她却说得仿佛跟自己毫无关系。
“光是集训就花了一个多月的时间，那一个多月每一天都很难熬，我无数次想放弃，但没有回头路给我走…”
“我只能不停地去突破自己的极限，因为我想活下去，但那场即将到来的恶战好像变成了生命的倒计时，越是接近就越是恐惧…”
“我已经不记得那晚到底死了多少人，但好在任务完成了，7个女孩有6个人都被我们的人带了回来…”
“只有一个女孩，我到现在都还记得她的名字，她在我们营救的前一天死了，被人虐待致死的…”
“还有我的同事小余，死在了我的面前，甚至没来得跟我们留下一句话，短短几秒钟就从一个活生生的人变成了一具尸体…”
“在撤退的时候我受了伤，是两个同事拼了命把我拖到了安全的位置，我以为自己必死无疑，没想到还是侥幸活了下来…”
闻清野还在抽泣，江离一只手拥着她，另一只手给她擦眼泪：“小野，别哭，我很幸运，我活下来了。”
闻清野紧紧贴住她，仿佛要听到她心脏跳动的声音才能安心。
江离索性把所有事都讲给闻清野听：
“我都不记得我当时受了多少伤，只记得最严重的是心脏那一刀，还有肩膀处的枪伤，在医院躺了大半个月才能勉强下床…”
“我因为这次任务患上了很严重的PTSD，一闭上眼就是那个没能救出来的女孩和死在我面前的小余，每晚都让我不得安眠…”
江离现在偶尔都会想起这两个人，尽管她知道这不是自己的错，但还是会生出许多无力感和愧疚。
江离回忆起来：“生日那天我从医院跑出来了，我去学校找你，胡悦说你已经出国了，但没人知道你去了哪儿，我尝试着联系你的微信和电话，都没有任何回应…”
后来江离不是没有利用自己警察的身份去查过闻清野的去向，系统里只显示了她去Y国的出境记录，其他的一概不知。
闻清野自责得要命，当时为了强迫自己走出来，加上姐姐不希望她再跟国内的人有联系，便干脆注销了所有的联系方式。
话已经聊到了这里，闻清野还有好多疑问：“那你为什么会从警队离职？”
江离眼神蓦地黯淡下去：“因为我妈妈…”
“你妈妈她到底…”
“我也是后来才知道，我妈妈得了很严重的抑郁症，我父亲因公殉职后她就有问题了，可我竟然神经大条没有发现…”
一提到母亲江离就泪眼婆娑：“我一直以为她很健康，以为每年催着她去体检就没事了，却忽略了她的心理问题…”
“我甚至不知道她当时是如何面对被送进ICU满身是伤还下了病危通知的我，她明明很崩溃，却还要强撑着来照顾我…”
“连她终于受不了精神折磨，在家里烧炭自杀晕过去都是邻居打电话告诉我的，因缺氧时间过长成了植物人…”
“我真的很不孝…我怎么就没发现她的异常呢…她已经吃了那么久的药…我真该死啊…”
江离哭成了泪人，闻清野心疼地紧紧抱住她：“没事的，江离，尹阿姨一定会醒来的…”
感受到闻清野轻抚着自己的脑袋，江离像漂泊无依的浮木终于得以靠岸，紧紧抱住了她。
“我妈妈出事后，我的PTSD就更严重了，简医生建议我离开当前的环境，加上母亲需要人照顾，我就主动提了离职…”
“虽然队里有挽留我，也想过要把我调到后勤岗，但我考虑了很久，还是决定以照顾母亲为先…”
“后来就是你了解的那样，这三四年里大多数时间我都在陪母亲，保镖公司有活我就接，没活我就待在医院…”
虽然江离只用短短的几句话就描述了自己这几年的生活，但闻清野知道那是她真真实实走过的一千多个日夜。
没有人陪在她身边，断掉了一切社交，一睁眼就要面对躺在病床上毫无生机的母亲。
她是怎么挺过来的？是怎么撑到现在的？
闻清野心疼她，轻拍她的后背告诉她：“江离，我不会离开了，我会一直陪着你。”
江离哭得更厉害了，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把脑袋埋进她的颈窝处，蹭了她一脖子眼泪。
突然想到什么，江离放声大哭，哽咽着道：“可是你爷爷不准我们在一起…”
闻清野回答得笃定：“那我们就去争取，去求他也好，去跟他吵架也好，只要你在我身边，我就有勇气去对抗。”
江离吸了吸鼻子，湿漉漉的双眸看着她：“可是你还没有答应要做我女朋友。”
闻清野没接话，却话锋一转道：“你还记得我之前说过要给你一个你铁定喜欢的生日礼物吗？”
“记得，”江离委屈巴巴，“可我的生日都过去好久了。”
闻清野问她：“那我现在给你，你要吗？”
江离朝她摊开手：“要！”
闻清野把自己的脑袋凑过去搁在她掌心上，冲她眨眨眼：“给你一个女朋友，你要吗？”
好不容易才止住的眼泪又有冲破眼眶的趋势，闻清野手忙脚乱去安慰她，拿自己的衣袖给她擦眼泪：“怎么又哭了？”
江离抽泣的样子怪可怜的：“我这是高兴…”
闻清野无奈：“那你到底要不要这个生日礼物？不要的话我就送给别人了。”
“要！”江离一把拥住她，“你只能是我的女朋友！”
闻清野笑了：“以后要对女朋友好一点哦。”
“嗯！”江离用力点头，“我会对你很好很好的！”
没关系，虽然她们的感情经历了四年空白期，好在以后的日子还很长，还可以慢慢补上。
这一次，一定不会轻易放开她的手，江离在心中暗自发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