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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 高塔

作者:白银哨歌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说话间,吴明泽竟打开了房门。松雪原以为会同姓吴的碰个正着,谁知他却先撞见另一人,拦截了吴明泽看向窗边的目光。


    那是个身材瘦小的女子,看上去年纪不大,穿着简朴不似教坊前厅中人。


    吴明泽深吸一口气,端正道:“你是谁?在这里做什么?”


    女子低埋着脑袋,一言不发,只一个劲儿摇头。


    吴明泽不好在此发作,只不耐烦地摆摆手示意她退下。


    松雪见此情况,拉着芳甸悄悄从另一条小路跟上那瘦小女子。


    远离吴明泽一处黑漆漆的小路上,女子被近处突然出现的说话声惊地猛一抬头,动作警惕得像只猫儿。


    “姑娘,”松雪已绕制她身前,“可否借一步说话?”


    女子眼神惶恐,用力摇头,张着嘴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松雪见她如此抗拒,看来问是问不出什么了,继而与芳甸对视一眼。芳甸眼神中透露出些许怜悯,松雪无奈作罢,道一声“唐突”后便与芳甸离开了。


    二人前脚刚走,女子便跻身更狭小的窄道消失在后院中。


    ……


    “师父,”松雪看向灯火熠熠处,“‘九曲一梦’一日内是否可使用两次?”


    芳甸回道:“同一首曲子不可使用第二次。”


    “我明白了师父,”松雪道,“还得师父再施法术,我们恐怕还要再进入一回银朱姑娘的故梦才行。”


    “可眼下……”芳甸旋即懂得了她的想法,“小霰是想用银朱的那首未竟之曲?”


    松雪颔首:“不错,上一段回忆中我已将全谱记下。”


    “可……”可以未竟之曲入梦视为不详,有损道行心性。话到嘴边,芳甸还是将它咽回肚子里:“可以一试,不见繁机姑娘,如今并无其他更好的办法了。”


    芳甸心里暗暗道,事出有因,避无可避,但他身为人师,替弟子挡灾消难倒也并非做不到。


    师徒二人远离人群,深入山林小施结界,再次合力施展“九曲一梦”。


    未弄明白上一次入梦的偏差是如何造成的,芳甸这回将法术施展得更加谨慎——


    “九曲入梦,一曲一动,一动一念,一念一心,一心一梦,一梦一境,一境一幻,一幻一真,一真一溯——”


    ——


    松雪睁眼便见到了那间她多次谋面的居室。似乎除去第一次在岸上,松雪每次见到银朱,她都是被压在这方如妆奁般精致而幽闭的空间里。


    透不过气。


    这次松雪却没附灵到人体之内,而是在琴中,又不见芳甸踪影。


    不出所料,银朱正在房中弹这首无名之曲。像是夏日里沉闷的黑云,令人心生烦躁。可被压久了,那股想要破笼而出的劲却失了力道,泄成一股入定般的认命。唯一残存的希望,只待狂风暴雨以摧枯拉朽之势而来,清洗一切。


    吴明泽又躲在门外偷听,他已经连续听了三日,银朱却只会重复弹这一段。愈听他愈感不妙——这首曲子真的适合在万寿节上献出么?


    他一边希望能够从银朱这里得到令圣上耳目一新的曲子,一边又不得不提防银朱会犯什么忌讳。剑走偏锋,成可封侯,失亦封喉。


    还剩四天,吴明泽听着,银朱丝毫没有要补完此曲的意思,但他不敢去多置喙什么,只因他全然跟不上银朱。


    银朱收势,摁住琴弦,唤来侍女梨落。


    “帮我把这个带给繁机姐姐。”银朱递过去一只食盒吩咐道。


    “姑娘,这……”梨落眼神示意银朱,门外有人。


    “无妨,”银朱毫无惧色,“三日未见,我只是有些想念姐姐,只是让你替我送些吃食过去,顺道看望一下姐姐罢了。”


    梨落把心放回肚子里,推开门时,吴明泽还是拦下了她。


    吴明泽揭开盖子,见里头放了七块枣泥山药糕,外表瞧不出异样。刚要伸手拿起一块,余光瞥见银朱眼神,他下意识悻悻地收回了手。


    ……


    吴明泽又在房门外站了一炷香,期间银朱未抚过一声弦,吴明泽来回踱步,但想到自己答应过七日内不去打扰银朱,虽不情不愿,但还是离开了。


    寅时三刻,银朱屋子背面最靠里的窗棂被轻轻扣响七下——


    有人来了。


    银朱今夜不曾合眼,听见响动立即支起身子,将琴抱到腿上,弹了起来。


    松雪感受到空灵的音符从自己身体里涓涓流出,似午夜精灵。


    这首曲子松雪有印象。那是七年前,松雪头回听银朱弹的那首,亦是银朱为数不多没被强冠他人姓名的曲子。


    细听之下,松雪发觉有些不对劲。当年她与芳甸离开之时,银朱尚未将此曲谱完,但全曲根骨已具,如今银朱倒是让它曲折成了另一番形态。


    乍听上去,好似鬼魅之声。


    松雪全将注意力放在曲调上,后知后觉发现,自己同窗外之人气息渐趋一脉。


    是芳甸。


    原来,这回他是附灵到了过去的繁机身上。


    银朱与繁机全程无言,只静静抚琴。似临别前的再三叮嘱,银朱弹过一遍又一遍。


    松雪听见了眼泪滴落的声音,一串泪珠摔落到丝弦上,烫得松雪生疼。


    不只银朱一人在哭,窗外人亦然。


    两刻钟后,指停,弦有余颤。


    时候到了,繁机走了。


    松雪灵识入琴,深受同感,心底一片悲然。不知为何,松雪此刻感觉有一股邪气在心头翻涌,她立即以真元相融,将此压了下去。


    ……


    画面戛然而止。


    “入梦之曲未谱完,这已是能看到的最多的景象了。”芳甸在松雪耳旁轻声道。


    松雪回神,见芳甸近在眼前,长舒一口气。


    还好,师父没有离开。


    受银朱记忆的影响,松雪会以为走的那人是芳甸。


    “师父,”松雪注视着他,“你听到了么?”


    “听到了。”芳甸见她目光灼灼,抬手遮住她的眼睛,“别想太多,已经过去了。”


    “银朱对繁机说了什么?”松雪贴合着他的手掌,音色都温顺不少。


    芳甸感受到,松雪眼睫在自己掌中扑闪,瞳孔微张,手臂触电般颤抖一瞬,随即中了定身术般,维持住抬手的动作。


    调整呼吸后,芳甸恢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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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常:“银朱在向繁机求救。”


    “如何救?”


    “找你帮忙。”


    “我?”松雪心头疑云密布,“银朱难道知晓我们当时身在何处?”


    “不是,”芳甸哀戚地摇头,“那是银朱骗她的。”


    ……


    芳甸对松雪娓娓道来,银朱通过那首错音变调的曲子,向繁机传递消息。她告诉繁机,吴明泽想要强行纳她为妾。银朱说,自己和松雪还有联系,给了繁机一个地址,让她去寻松雪帮忙带她们逃走。


    松雪听后,十分震惊道:“银朱这是……在骗她?为了把她支开!”


    “我想也是如此。”


    “可繁机为何不将此事告诉你我?”松雪怪道。


    芳甸叹了一口气:“想必是另有隐情。”


    松雪思索一瞬:“也许她并非全然信任你我。”


    “小霰所言有理,”芳甸道,“可惜不知全曲何貌,无法探知后续发生了何事。”


    “咱们直接去问繁机姑娘如何?”松雪提议。


    “小霰知道繁机现在何处?”芳甸有一丝惊讶。


    松雪颔首:“我想,我应是知道了。”


    她听见了风的声音。


    ——


    师徒二人于归云城内最高的塔楼找到了繁机。


    这里可以看见灯火通明的教坊司,乃至万家灯火,只不过,竟无一盏为他们三人而留。


    望见二人,繁机常年无波的脸上终于泛起一丝生动。


    “竟然是你们?你们怎会找到此处?”


    “是银朱姑娘告诉我和师父,姑娘在此处。”松雪不自觉放软语气。


    繁机终于绷不住了,眼泪大颗大颗地往下掉:“你们还知道些什么?”


    “下来吧,”松雪轻声说,“银朱姑娘还有东西要交给你。”


    “是什么?”繁机嗓音发颤。


    “我们不知,”芳甸的声音清冷且温柔,“只有繁机姑娘会知道,那究竟为何物。”


    “繁机,”月色下,松雪平静地注视着她的眼睛,“这一次,将你所知道的一切,都告诉我们吧。”


    ……


    松雪将那首无名曲弹给繁机听。


    “这是,这是……银朱所作?”繁机心中已有答案,愤然道,“吴明泽这个畜生!”


    松雪敏锐道:“吴明泽最终还是用了这首曲子?”


    “不,”繁机压抑心绪,“吴明泽根本弹不出这样的愤恨,他也没那个胆子!”


    繁机深深呼吸几次,冷静后说:“吴明泽把这首曲子改得全然不一样了,还给此曲起了个名字——”


    “《赤鴈献瑞》。”


    松雪冷笑一声:“赤鴈象征祥瑞不假,可此乃上古瑞兽,怎可称献?本该敬畏却如此傲慢以对,真是将银朱姑娘的心血摧残扭曲到面目全非!”


    “是啊,”繁机忍不住发笑,“久居高位,便狂妄自大到以为,连天上的神明都会向他们俯首。”


    繁机一个劲地笑,然而却涌上泪花。


    芳甸轻轻握住松雪攥紧的拳头。


    郑重对繁机道:“繁机姑娘,替银朱将此曲补全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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