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降谷零决定为自家宠物取个名字。
他并不喜欢072这个名字。
就像白纸上甩不掉的墨点，只要看到这个编号，降谷零就会想起黑发小人的设定。
受尽虐待的实验体足够勾起普通人的怜悯，何况是他这种卧底在黑色组织的公安，所以他才想以重新开始的名义给对方一个名字。
况且…人也好，物品也罢，他对已经归属于自己的东西，一向有些占有欲。
而仿佛为了被他占有而生，黑发小人立刻响应：[想要！安室先生已经想好了吗？]
降谷零笑笑：“嗯，不过要等我忙完任务再告诉你。”
他打算在取名后，直接去商城买一套识字书。
塞在商城里的东西有它存在的道理，那么系统所说的暂时不能说话，应该是指不会发音、不识字，但可以让玩家教学吧？
毕竟这是个养成游戏，体验感要拉满才行。
而072号听到这句代表离开的话，想起对方走后蔓延的黑暗，又想到方才神明交给自己的名字，皱了皱鼻尖：
[安室先生又要走了吗，这次会离开多久呢？]
明明叫zero，却给出完全没有联系的安室，这是神明习惯的名字？还是说——
神明并不想告诉他真名？
……为什么，是因为自己不能说话的谎言被识破，还是没能拿出让神明为之侧目的能力？
想到这里，黑发青年垂下眸，嘴唇紧抿至微微泛白，而对此一无所知的降谷零则抛出一个预计时间：
“一小时？也可能二十分钟不到。”
假如顺利，他甚至可以在十分钟内解决松尾太郎和海佬会。
当然，能逼问出要拿去交换的情报就更好，还有松尾太郎当初护送的东西，这样就能推出对方惧怕组织追责的原因了。
扫了一眼下属发来的邮件，降谷零心下了然，刚要熄灭屏幕，就听耳旁一声叹息：
[一小时好长啊，那…安室先生有什么情况要叫我哦。]
降谷零：“好……”
[战斗的话，我姑且也算擅长。]
[毕竟我是超能力者嘛~]
降谷零：？
超能力战斗系，但经常被虐待的实验体是吧？
很好，人类的xp还是太全面了：）
他迟早要去和那位博士好好探讨一下有关未成年桌宠的人设！
【11】
并未将桌宠的话放在心上，心说一只小狗能做什么，帮他可爱死敌人吗？降谷零将手机息屏，下了车，唇角是连他自己都没发现的纵容。
虽然这里是海佬会的地盘，但平日还是会有闲杂人等来往，停一辆车并不是什么需要注意的事。
越过自己所在的6号仓库，金发男人来到7号仓库前，光明正大地推开门。
视野尽头，一道矮胖身影坐在那里，他的右手正不断地用筷子扒拉快餐盒，堪称狼吞虎咽，显然是饿极了。
不过即使再饿，门轴的摩擦声也挑起了他的警惕。矮胖男人迅速抬头扫过去，下一秒惊得跳起来，饭盒被打翻在一边。
松尾太郎惊叫：“你！你是？！”
他没敢说下去，因为对准他的不止有金发青年锐利的眼，还有黑洞洞的枪|口。
降谷零瞥了眼对方刚刚拿筷子的手，笑意不达眼底：
“看来你猜到了，那你猜到当初背叛组织的后果么？”
孤立无援，松尾太郎咬了咬牙：“你知道什么，不逃离组织的话，我绝对会没命的！就是为了保命我才逃亡到现在！”
或许意识到自己好日子要到头，他深吸一口气，妥协道：
“算了，既然你找到了我，那就算我的命。你过来，我告诉你组织的秘密，算是做好事了吧。”
“秘密？”金发男人有些意外地一歪头，视线仔仔细细碾过松尾太郎的脸，末了突然笑出声：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么，不过我还是不要知道为妙，毕竟你也说不出来什么有关组织的秘密吧。”
松尾太郎一怔，不可思议地张大了嘴：
“你的意思是我在骗你？骗海佬会？我看起来像不想活的傻子吗？”
“不，”降谷零眯起眼，“我说你说不出组织的情报，是因为……”
“你根本不是松尾太郎。”
话音刚落，‘松尾太郎’动作一滞，一双小眼睛狠厉迸出，身躯立刻从椅子上翻下！
砰的一声，枪声响起。
降谷零神色一凛，于对方动作前射出子|弹，然而子|弹仅击中了男人拿来当挡箭牌的椅子，他再次瞄准，却正对上相似的黑洞。
举枪的人大笑出声，眉目间再无方才的小心谨慎。
‘松尾太郎’夸赞道：“不错，真不错，不愧是那个组织派来的人，但即使猜到了又能如何？”
无视对准自己的枪|口，‘松尾太郎’抬了抬自己的枪，语气中尽是得意：
“你瞧，我也有枪，况且我们的人早就将这座仓库包围，而你是独自一人，怎么都不占优势。
而就算你能逃离这里，松尾太郎也早被我们藏在了安全的地方，再过不久就能离开这片土地。”
“不过我挺好奇的，”
听着外面的动静，‘松尾太郎’也不在意，而是看着金发男人沉下去的脸色，疑惑道：
“你是怎么发现我不是松尾太郎的？”
“怎么发现？”降谷零实话实说，“大概是因为松尾太郎是左利手，而你拿筷子的手是右边？再有一点就是——”
他面无表情的脸上忽而多了一丝嘲讽：
“你用的粉底太白了。”
‘松尾太郎’：“……艹！”
这什么破理由！
【12】
假扮松尾太郎的是海佬会三把手。
他笃定自己不会被识破，毕竟他十分擅长种花家化妆邪术，本身又和松尾太郎撞脸，肯定能把人骗一个跟头。
谁知被眼前人用这种理由看出来了。
西内！你个小黑脸懂什么粉底色号！！
顿时失去纠缠的欲望，三把手恶狠狠瞪了金发男人一眼，抬高声音喊道：
“都进来，给我把这人抓起来！”
他怒火攀升，只等自家人冲进来，把面前这嘲讽自己的男人五花大绑，再邦邦两拳——
“砰！”
可他等来的却是一阵枪声！
不知是谁先开了火，一时间，仓库外如食堂开饭了一样热闹非凡。
意料之外的变故让三把手心一紧，就见锈死的门轴再次转动，可进来的并非想象中的自家弟兄，而是完全不认识的陌生人。
是那个组织的人！
一时不察，袖珍枪被缴械，肩背传来剧痛。
三把手被掼倒在地，下巴狠狠磕在地上，扬起沙尘。
他喘着粗气，艰难抬头，就听上面的金发男子嗤笑一声，道：
“虽然我只见过酒保一次，但他调酒时用的都是右手…哦？猜到我想说什么了？”
见男人脸色铁青一片，降谷零笑意更甚，紫灰色的眼里却满是冷漠：
“在酒吧时我还没那么肯定，不过见到你后，我就知道松尾太郎在哪里了。”
这位海佬会成员的演技不错，但一是架不住松尾太郎的演技太烂，面对自己时展露的恐惧破坏了和谐，二是被两人遗漏的惯用手。
再者就是……
降谷零真诚道：“你化妆水平真的很烂。”
三把手：%…#^&！
制服伪装成松尾太郎的人，仓库外的‘暴乱’也平息，降谷零将不甘的男人交给赶来的下属，点开邮件。
【已抓住酒保，确认是松尾太郎本人。—·——】
“本人么…算是今天第二个好消息吧。”
第一个好消息是他有了一只小狗。
不紧不慢地念出邮件内容，降谷零的一颗心总算落了地。
他准备把眼前这家伙和海佬会留给行动组，自己去酒吧审问松尾太郎……
[……安室先生？]
视线落在屏幕上，降谷零见黑发小人正趴在屏幕边缘，左看看右看看，在自己摸上去时偏头蹭蹭他的指腹：
[忙完了吗？刚刚房间突然震了几下，我好担心你。]
震？是他的大幅度动作被手机捕捉到了么，这游戏也太高级了。
鉴于桌宠对话的流畅程度，以及风见裕也的极力夸赞提高了预期，降谷零并未觉得有何不对。
安抚落在那头卷发上，金发男人嘴角泄出一抹真实的笑意，却又转瞬即逝。
他转身，打算最后叮嘱手下几句，可就在这时，一直被压制着的海佬会成员却骤然发难。
被压制的男人突然爆发，他浑身筋肉暴起，双目赤红，竟是一把掀翻压在自己身上的两人，在降谷零错愕的目光下摇晃起身，撩起衣摆——
降谷零瞳孔骤缩，厉呵一声：
“跑！”
【13】
降谷零觉得自己被人做局了。
由于被组织监视，这些日子，他一直在国外做一些边缘任务，最近才有机会回到日本，在与公安联系过后，接下了这个抓捕叛徒松尾太郎的差事。
结果料定顺利的任务却进展艰难，在顺着线索找到这处海边仓库，打算处理掉松尾太郎时，却发现找到的松尾太郎是人假扮的。
这不是什么大事，毕竟降谷零早在去找酒保拿情报时就预判到了这一点，最出乎他意料的是——
超能力。
假扮松尾太郎的男人，在尘埃落定之时，突然爆发出了超越常人的能力，挣脱束缚，掏出了手榴弹。
随后轰隆一声，本应一边倒的胜利再次模糊。
浓浓烟雾中，降谷零一手举枪戒备，另一只手掩住口鼻，就听手榴弹炸起的烟雾后传来闷哼。
他暗道不妙，待烟尘散去，就见三名下属都被打翻在地，生死不明，而之前不知隐藏在何处的、海佬会的成员将他团团包围。
胜负顷刻逆转。
“不用想了，这附近都是我们的人，难道只有你会预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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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鼻孔瞧着眼前灰头土脸的金发青年，男人讥笑道：“小黑脸，你把我们海佬会想得太简单了，要知道我们可是有秘密武器的。”
“而我，”他指了指自己，“就是那个秘密武器！”
秘密武器？
许是自家桌宠设定是实验体的原因，再结合男人一瞬爆发的力量，降谷零不可避免地想到了人体实验，以及——
超能力者的传闻。
那是他在诸伏景光死后，借着进出基地实验室的机会得到的情报。
想到这里，他脸色阴沉下来，却被男人误认成恐惧，后者哼笑道：
“怕了？告诉你也无妨，我的能力是短期增强力量，挣脱束缚当然不在话下。这么惊讶？也是，普通人当然接触不到超能力者。”
“不过既然知道了我的秘密，”
他眼珠一转，笑得愈发猖狂：“那你也没办法活着离开咯！”
说完，矮胖男人狞笑着挥手，周围涌上来的海佬会成员拿着枪，枪|口无一例外对准金发男人。
意识到对方要灭口，降谷零攥紧唯一能帮他脱困的枪，在子弹破空声响起之前，蓦地一晃！
于地上狼狈滚过三圈，他找到掩体，勉强避免被射成筛子的结局。
刚一稳住身形，就听耳机杂音将枪声遮盖，一道电子音紧随其后：
【检测到桌面清洁度降至5%，是否开启[战斗模式]清理桌面？是/否】
降谷零：？
息屏后还能运行么…等一下，如果超能力者是真的，那自家宠物那句擅长战斗……啊不对！
居然真想让电子宠物去代打，你到底在干什么啊降谷零！
嘴唇被牙尖凿出深痕，降谷零深呼吸平复颠簸的情绪，准备寻机突围——
【检测到桌面清洁度降至4%，是否清理桌面？是/否】
【检测到桌面清洁度降至3%，是否清理桌面？是/否】
【检测到桌面清洁度降至2%，是否清理桌面？是/是】
降谷零：“……”
这app不是疯了吧？
一连串的提示音扰得情绪急躁起来，降谷零甚至很想将罪魁祸首，自己手机里的奶瓶图标app彻底删除，可他根本没那个机会。
而且一想到会坐在床上晃动身体的黑发小人，一直在黑暗里行走、见惯了各种腌臜事的卧底搜查官不知怎的，竟然破天荒狠不下……
【检测到2号玩家行动不便，推测为没有手指用来点击屏幕的哆啦A梦。】
降谷零：…？
【为照顾老弱病残孕及抱小孩的玩家，系统将在30秒后自动开启一键桌面清理。】
【30…29……zero！】
【已开启一键清理，清理者：[AAA072号不能打出玩家名字不然就暴露了的专属超能力桌宠]为您服务。】
降谷零：？？？
什么强买强卖！！
“砰——！”
电子音消失。
取而代之的是一声爆响自口袋传出，像是手机爆炸。
本能地，察觉到危险的金发卧底眼神一厉，迅速掏出手机将它丢了出去，然而本该划出完美抛物线落地的手机，此刻竟腾空而起。
——手机，它飞了起来！
颤颤巍巍、犹如第一次学飞的雏鸟，降谷零的手机就这么暴露在仓库中，暴露在众人眼皮子底下。
而在所有人都瞠目结舌之际，飘在空中的手机似乎适应了飞翔，它原地画了个圈，突然光芒大盛，旋转跳跃着射出了数道光线！
众人：？！
不是，你这手机是成精了吗！！
吐槽欲山崩地裂，但没人能在手机的狂喜乱舞中坚持1秒，射出的光就把人连同尖叫一起从仓库里冲了出去。
白色的光柱出现又消失，掠起的风有些许甜腥味，又与尘土的气味碰撞，争先恐后翻涌于呼吸之间。
【您的一键桌面清理已启动…清理完毕，本次清理共用时：0.4秒。剩余4件上衣、12条裤衩等共计23件物品可继续清理，是否进行深度清理？是/否】
[啊…抱歉，我忘记衣服了，但应该没什么关系吧？]
一滴，两滴。
汗水浸透睫毛，将眼前景象变得模糊不清。
亲眼看到白色的光柱出现又消失，又听到耳旁声音，降谷零只觉浑身僵硬，大脑无法响应。
他握枪的那只手还紧紧绷着，直将皮肤绷得发麻，胀痛延伸，就听沙沙的电子音于窸窣中消失，换作小男孩特有的清脆嗓音。
并且于此情此景下，显得异常诡谲：
[那个，这种清洁程度够了吗？不够的话可以再做一遍的。]
视线聚焦，屏幕里，气泡框层层叠叠，黑发蓝眼的小人歪了歪脑袋，弯出一张明媚笑脸：
[只要您想，我可以为您做任何事~或者，您想要和我签订契约成为主人与狗吗？]
似乎怕他不明白，黑发小人眨眨那对海水一样透彻的蓝眼睛，补充道：
[您是主人我是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