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麹尘现在一心只想找到柏时青把话说开，根本没空理会这个不看标题乱下单的蠢蛋，他狠了狠心，沉声道：“违约金多少钱？”如果不多的话他给的起。
“违约金是成交额的十倍，成交额是60w.....”
“60w？？？那十倍岂不是600w！？”
“是的，宋老师。其实还有一个办法，就是你重新做套一模一样的，就用这个防拍价卖给他。”
“这个不行，”这个提议很快被宋麹尘否决掉，他轻叹道：“那套瓷器所用的釉料早已绝版多年，很难找到，就算找到也无法保证烧出来是一模一样的。”
“那没有办法了，宋老师，你登录网页端点击订单可以看到买家的信息，我们都看不到，只能由你去交涉。”
宋麹尘一点都不想去和这个蠢蛋交流，但他确实拿不出600w来。不是他给不起，而是他回国是背着爸妈偷偷跑回来的，他可不想父母某天早上一起来就收到他欠款600w的消息。发生这种事父母一定会大发雷霆，况且奶奶现在的病情也无法接受刺激。
宋麹尘感觉自己下飞机的那一刻，所有烦恼糟心事都已做好了准备动作，就等一个时机将他扑倒。而他不能说是束手无策，但只能说是毫无办法。
他万念俱灰，打开网站保存买家信息，发送好友申请，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一个小时过去对方依然没有通过好友申请，宋麹尘有些心烦意乱，起身去书柜拿书。偏偏往常只会播放轻音乐的音响，不知道今天抽了什么风，忽然放了一首伤感情歌出来。
“残缺的诗篇遗忘的誓言”
“谁脑海有张忘不掉的脸”
轻扬优美的旋律伴随着清脆空灵的女声使得宋麹尘越发烦躁，本想打电话给主办方索要柏时青联系方式，他抬头看了眼时钟，现在已是晚上十点，不管怎么说，三更半夜打扰人于情于理都不好，他在心里纠结片刻，选择了向主办方发短信。
“怎么不放早是过往云烟”
“越想遗忘越是反复挂牵”
“而你在心里面要怎么道别”
“说这半句再见已过了多少年”
宋麹尘无语凝噎，叹息一声抬起手把音响关闭，他本想出门透透气，可老天像是和他作对般，刚出家门时漆黑的天空便下起了磅礴大雨，宋麹尘只得讪讪转过身回家。
他回到书房后书柜传来异样的声响，他抬头望去，一只不知道从哪来的三花猫在书架顶层悠哉地舔着毛，书房在一楼，旁边就是家里的院子，大约这是从外面跑进来的野猫。
书架最顶层放的都是宋麹尘珍藏起来的书，他有些担心自己的书会被猫尖锐的爪子抓烂，欲踮起脚将猫抱到地面上。他刚走近小猫，上面的猫察觉到他的动作，纵身一跃，在书房画出了一道完美的抛物线。
宋麹尘眼前一黑，猫跳下来时连带着顶上的书一起降落，正正好好砸到他脑袋上。他整个人一个踉跄，屁股结结实实落在地上，他啊哟一声揉着自己方才被砸到的地方，待他回过神来猫早已不见了踪影。
他定睛查看手旁的物品——是一本落了灰的黑色笔记本，奇怪，他记得顶端是放他买的典藏版书籍才是，怎么会有个朴实无华的笔记本在这。
他细心擦去本子上的灰尘，没有了灰尘的遮挡，笔记本很快露出了真面目，他看到封面字迹是出自自己的手，他越发觉得奇怪，连忙翻开来看，笔记本前面是他高中时对电脑临摹的绘画，并没有什么稀奇。
那本子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他有强迫症，平常最爱归纳整理各种物品，不会有放错的可能。
他带着疑惑继续往后翻。
映入眼帘的是他练习的各种人体，他感到脑海一阵眩晕，回忆伺机待发，马上就要涌现出来。
他颤抖着手指继续往下翻，笔记本后面几页夹着的是高中他和柏时青坐同桌时在课上传的纸条，随着他翻阅的动作纸条尽数掉出，他将纸条捡起在手心仔细端详。
第一张纸条是他们刚认识的时候，宋麹尘问柏时青为什么转学过来，柏时青只回了两个字，任凭后面他怎么追问，柏时青都不肯透露一个字。
第二张纸条是宋麹尘的道歉，那时两人刚熟悉起来，宋麹尘经历了人生中最尴尬的事情，而这件事的受害人是柏时青。
前面的纸条基本上全是宋麹尘在自言自语，柏时青有时会回一两个字，有时一个字都不回。
直到第十几张纸条柏时青才开始认真回复他，高中时宋麹尘因为家里的原因患上了轻微的厌食症，柏时青在得知这件事后主动邀请他去家里吃饭，他亲自下厨。
校园内树影摇曳，光影交错，两位少年在安静的教室里传递着纸条，他们尽情畅想着未来，那是他们最无忧无虑的时光。
只可惜，美好的日子转瞬即逝。
他将纸条看了一遍又一遍，妄想通过回忆不断回到那段时光。埋在心底的种子被名为回忆的手拉扯着，种子有了借力点瞬间化身成盘根错节的藤蔓，占满了他整个脑海，密不透风。
他脑海中浮现的，心底埋藏的，曾经到嘴边却没能说出口的。
全部都是他对柏时青的感情。
院子里的雨声从震耳欲聋到静寂无声也不过就十分钟的事。没有了外界的声音掩盖，整个书房只剩下宋麹尘急促的心跳声。
他将纸条放在胸口处，不知不觉中早已泪流满面。
原来人在极度悲伤的时候是发不出声音的，他这样想着。
会议室内，柏时青还在充满怨气地开着会，台上上司还在滔滔不绝，口若悬河地分享着自己的鸡汤故事，手机上不断弹出的好友申请令他感到厌烦，他将手机熄屏，揉了揉自己的眉心。
“所以说，年轻人就要勇于拼搏，不要问公司能给你带来什么，而是要扪心自问，你能给公司带来什么！”会议室瞬间掌声轰鸣。
这种会议真的有必要来吗，柏时青在心中默默吐槽。
“大家都很有干劲嘛，”上司笑呵呵摸着自己光秃秃的脑袋，“不错，我很满意。接下来给大家看一份博物馆设计项目文件，看完后大家集思广益，下周一之前出套概念方案给我，没问题吧？”
会议室内一片哀声载道，上司充耳未闻，继续说着：“没问题就好，大家都要睁大自己的眼睛认真看上面的要求，画完初稿后由柏总监交由柏总监审核。”
文件下发后每个人都魂不守舍、面色苍白回到工位，柏时青眉头紧锁，那位陌生人一直发着好友申请，不知是何来历。
他准备休息前看着对面的酒盏头像，犹豫片刻后同意了好友申请。
宋麹尘睡梦中回到了高中时期，他将柏时青拉到角落准备表白，柏时青微笑着正要回应他时，手机忽然猛地震动，将他从温馨的梦境拉回现实，他揉了揉惺忪的睡眼，一肚子怨气拿起手机翻阅信息。
谁啊，大半夜发信息来做什么？知不知道会扰民。
宋麹尘正准备发火，猛地意识到这是拍了防拍价的那个蠢货，他想了想那天价违约金，深呼吸几下以自己最完美的交际状态来面对这个买家。
买家的头像是蓝天白云，名称是一。
宋麹尘心底涌上来一股愧疚感，有一种自己在欺负老年人的错觉。
万一是老人家不小心点到的呢？自己之前拿恶意揣测别人是不是太过分了点。他暗暗谴责自己的行为，怀着歉意编辑的信息，打出来的语句竟都柔和了不少。
宋麹尘：您好，是您在瓷忆网站上下了两单朱砂红瓷器吗？
一：没钱，我不买
信息再发过去就变成了感叹号，宋麹尘气的直捶床，但还是耐着性子发送着好友申请。
这一次几乎是秒通过。
一：别推销了，不买
宋麹尘：您好，我不是推销的，我是那套瓷器的作者。
一：没钱，作者推销也不买
宋麹尘满腹疑问，眼前浮现出一个耄耋之年的人因手误将自己养老金不小心全花了出去，所以现在对所有需要花钱的事物都保持着一颗警惕之心。
没事的老爷爷，你这次遇到的是个好人！
宋麹尘：您是下了两单30w的瓷器对吧？您可以点击申请退款，这边会给你全额退回去。
一：不退
事情发展怎么和他想的完全背道而驰？
宋麹尘：可那总价是60w，您确定没有误触吗？
一：你什么意思？
宋麹尘意识到自己的话容易产生歧义，两眼一黑，连连道歉。
很抱歉，我用词不当了。
我的意思是您确定购买吗？还有很多性价比高的瓷器您可以多去看看。
一：好看，我喜欢，值
宋麹尘心底浮现起一股莫名的骄傲，这难道就是作品被人用金钱认可的滋味？不对，现在可不是想这个的时候，他必须让买家主动退单，他可不想到时候负债600w去找柏时青。他深呼吸几下调整心情继续与这人交涉。
很感谢您的认可^_^
但这瓷器是孤品，仅有一件。
对方很快便回复了信息，只是态度并不是很友好。
一：？
一：你没货上什么链接？
宋麹尘看见这句话两眼一黑，简直气不打一出来，明明是这蠢货标题都不看直接拍，现在还能怪他？
您好，标题写了仅展示禁止下单的呢。
对面似乎也觉得自己理亏，好半晌没回话。直到宋麹尘快要睡着，对面才发来回复。
一：哦，那你找一对红色的给我。
一：我刚刚看了你的地址也是杭州。明晚七点你在西溪饭店门口等我，我去自提。
这.....人傻钱多！但这人欣赏他的作品证明足够有品位。
宋麹尘气的牙痒痒，明明自己没有答应这个见面邀约，但600w违约金架在脖子上又让他不得不去赴约。
[三花猫头]态度真是差劲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章 交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