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风雪呼啸,压住沉沉的枝头。
窗户紧闭,屋内点一盏明灯,熏一柱香烛,拾一把柴火扔进壁炉,火焰簌簌,一切都是那么的静谧祥和。
女人柔和的声音在屋内响起,“三百年的战争不断,雅娜都大人使出了光明之剑,将魔族之首——金乌,封印在睡美人火山之中,从此,祥瑞满乾坤,人间恢复了往昔的和平和美好。
但是,雅娜都大人也在那场旷日大战中牺牲了自己的生命。后来,人们为了纪念这位勇敢强大的女子,修了一座大教堂,取名为雅娜都升天大教堂。雅娜都大人也被尊称为创世女神,永远被人们记在心中。”
女人靠在床头,翻动手中的故事本,用温柔的声音讲述着。
床上躺着的小男孩有了点睡意,但他被这个伟大的故事深深吸引了,强撑着意识不想睡觉。里面的女主角简直是他的偶像,实力强大,品行坚强。
他睁着大大的眼睛问:“妈妈,我明天想去大教堂看看。”
女人笑了笑:“乖啊,小锦川,只有好好修炼,成为六阶强者,才能允许进入雅娜都升天大教堂。到那个时候,你可以在里面上学读书,成为更厉害的强者。”
小锦川掰了掰手指,有点遗憾:“可我现在才二阶啊,还要等好久吧。”
温若若摸摸他的额头:“你现在才8岁,还小呢,未来一定会成为最厉害的人的,妈妈相信你。”
小锦川眯起眼睛笑了,稚嫩的脸上满是充满对未来的幻想:“嗯。”
在没人看见的角落,温若若拭去了一滴泪,帮锦川掖好被子,捏了捏他圆滚滚的脸蛋:“故事讲完了,小锦川该睡觉了吧?妈妈和爸爸有点事情要去处理一下,好吗。”
小锦川点点头,歪头睡了过去。
温若若坐在床头,看了锦川好一会儿,才放下手里的故事书出了门。
刚出门,就看一个剑眉星宇的男子站在门口,听着下属汇报军务。他眉间紧紧皱着,看起来状况很不一般。
温若若微怒,合上门,声音有点尖锐:“干什么呢,孩子刚睡着,声音这么大。”
锦心剑闻声温柔一笑:“若若。”随即抬起手,让下属退下。
锦心剑几步上前,挽着温若若的手,二人朝着楼下走去,说:“刚刚元帅来报,让我们魔法殿出五千人前往睡美人火山镇守。”
温若若心头一惊:“什么?要这么多人。发生什么大事了?”
锦心剑面上凝重:“不太清楚。元帅还说,让我们做好一去不返的准备。魔王金乌再度复活很是可疑,但是现在依旧元气不足,不能以真身出现。但是那么虾兵蟹将倒是祸害了不少村落,甚至出现了几个六阶巅峰魔物,以人肉为食,甚是嚣张,必须尽快清除!”
温若若点点头:“我已经和儿子好好告别了,屋内熏香有催眠作用,他会睡到明早大天亮才醒来的。”
锦心剑叹了口气:“别再像两年前那样偷偷跟我们上车了,还惹他一身风寒,高烧好久才退。但若不如此,咱们还要哄到后半夜他才会睡觉。”
“放心,这次他什么也没察觉。”
二人走到门口,外面就是别墅的小花园。几位身着军装的下属已经在雪地里等候良久,站的笔直,肩膀上落了一层厚厚的雪。
下属的声音铿锵有力:“少校,该启程了,三天半后就可以到达镇龙关。”
锦心剑和温若若拉着手,二人对视一眼,电光一现,皆化出盔甲,白雪落在上面自动融化烘干。脖子上都系上颈带,是防止激烈运动中信息素逃逸,惹来不便。
“走吧。”锦心剑眼底也有热泪。
车子离去,只留下呼啸不觉的风雪声。
四年后,星辰3367年。
锦爷爷抽着大烟,一旁的拐杖扔在地上,他握着手里的成绩单,越看越气,朝着二楼吼了一嗓子:“小兔崽子,你给我滚下来!”
楼上没有动静,不知道他在捣鼓什么东西。
锦爷爷给家仆使了个眼神,那家仆化作一缕黑烟,闪现上楼,扶了扶领结,弓腰敲了敲门:
“少爷,家主喊你。”
锦川穿着白体恤、牛仔短裤,在房间内摆弄他的玩具。一听这话,顿时没好气,小嘴一撇:“干嘛!”
家仆毕恭毕敬:“家主喊您。”
锦川一脸无所谓,不把他的话放心上:“我和那骗子老头没什么好说的。”
说罢,他摆弄手里的玩具,在灵力的支撑下,玩具车沿着轨道慢悠悠行驶起来,玩具飞艇在空中疾行,玩具骑士握住手里的剑,踢着正步走起来......
他眼里有喜悦,有满足,他沉浸在自己的小天地里无法自拔,恨不得立刻让好友庄瑕闪现过来,来欣赏自己的杰作。可是他没有通信符,那玩意被小气的爷爷管着。
突然,窗户被人敲了敲,露出一张粉嫩白净的小脸。
嗨,是庄瑕!看来我们真是心有灵犀。
他笑眯眯地看着屋内的小男孩,用手指敲了敲窗户:“好哥们,开个窗,给你带了好东西。”
锦川跑过来,立马给他开了窗户,内心有点担忧,但是面色欢喜:“我这里是二楼,你就这么爬上来,担心摔下去。”
庄瑕身姿轻盈,跳进屋,差点踩到零件。他看了这场景,赞不绝口:“你这魔法用的倒是顺溜,居然还能这么玩。”说罢,拨弄了一下玩具飞艇的翅膀。
锦川拍掉他的手:“手别乱摸。”这可是他得意之作,做了好几天呢。
楼下锦爷爷咳了半天,看来抽烟又抽大了,他用力地敲了敲手杖:“兔崽子,连你爷爷的话也不听?”
闻言,楼上的庄瑕、锦川二人神色如常,看来早就习惯了。
庄瑕:“你这魔法这么厉害,都要四阶中期了吧,干嘛老是考不及格气你爷爷?人老了,别被你气死了。”
锦川不以为然:“哼,他整日训我,烦都烦死了。不说这个,你要给我带什么?”
庄瑕神神秘秘掏出一个小盒子,那小盒子很是精美,一颗幽绿色的宝石镶嵌在盒顶,盒身熨烫着蓝色的金线,繁美极了。
锦川知道庄瑕一家从师,他的父亲母亲也如自己父母一般在各自领域上有了不小的地位,家里很有钱,但是这个小玩意怎么看都很贵重。
锦川今年将要十二,也快到了第一性别分化的年纪,年龄尚小,怎么都不该收这个礼物。
“怎么样,是不是很好看?”庄瑕盯着他的眼睛。
锦川很敏锐,警觉地收回手:“你这么谄媚干什么,肯定有鬼。”
庄瑕笑了笑:“哪有。兄弟我这是心里有你,你不是快过十二岁生日了吗,这个送你。”
锦川无语了,一个白眼扫过去:“我还有半年才过生日呢,你什么记性?还是不是好朋友了。”
庄瑕打哈哈:“最近练功练入迷了,忘记了哈哈哈。不过......既然带来了,哪有再带回去的道理,要不你先提前收了吧。”
锦川心软:“好吧。”一手抓住盒子,随便拉开一个抽屉,塞到里面。因为抽屉太乱了,盒子被毛绒玩具、水晶石等物件盖在身下,他故意气呼呼地说:
“等你走了,我立马拿出来看,气死你,哼哼!”
庄瑕急了,声音不自觉拔高几度:“这可不行!这是你的生日礼物,只有到了生日那一天才可以拆开。”
“行吧,我不偷看。但你今天好怪。”锦川坐在柔软的地摊上,继续摆弄他的玩具,他连袜子都没穿,地上书本、玩具、魔法符乱扔一地,庄瑕几乎没有下脚的地方,只好坐在床上。
庄瑕摸了摸鼻子:“哪有。你还是担心怎么一会儿和你爷爷解释吧,我刚刚在屋外都听见你爷爷咳得厉害,看过医生了吧?”
锦川点头:“老毛病了,医生也没什么办法,都是之前打仗留下的,当时就没根治好,拖拉了这么久。”
话刚落,门被踹开,带着呼呼的劲风,来人正是锦爷爷,个头不高,还拄着拐杖,但是眉宇间皆是戾气,胡子花白,翘得老高,威风的很,依稀可以看见当年驰骋战场的威风。
锦川一惊,立即将视线扫过去,嘴唇有点发白:“我的符......”
锦爷爷瞥了他一眼,冷笑:“嗬,就你那道障符,还想阻挡老子?”
锦川眉毛皱起来,显然是生气了:“我说了,没事不要闯我房间,你到底尊不尊重我的**啊!”
庄瑕心里想:又来了,又吵架了,爷孙俩三天有两天在吵架。他默默将被子捂住头,脱了鞋上床,假装自己不存在。被窝里是锦川的气味,还有淡淡的洗衣粉的味道,很好闻。
庄瑕和锦川同岁,二人青梅竹马,只比他大几个月,最近隐隐有了第一性别分化的趋势,对气味和信息素很是敏感。只有觉醒了第一性别,才能闻到信息素。
快点吵完吧,救命。
锦爷爷将成绩单握在手里:“我要再不管你,你都要成为废物魔法师了!整日里吊儿郎当,不好好学习,成绩全是D,摆在屋内摆弄你的什么破玩具,以后也别让你奶奶给你买了,真是被惯坏了!臭小子。”
锦川倒不至于气得浑身发抖,这几年和爷爷斗嘴,他早已练就了厚脸皮、毒嘴皮。他拉来一张椅子,索性坐下,翘着二郎腿:
“关你什么事,你做好你的事情,我做好我的事情,相安无事不就好了?我就算是考全E、全F,那又能怎么样,就算老师请你过去,又能怎么样?打我啊!”
锦爷爷简直怒不可遏,拐杖敲得地面砰砰作响,砸出几个浅浅的印子:
“你爸爸妈妈含辛茹苦拉扯你到八岁,你就是这样报答你父母的?他们是铁骨铮铮的军人,守护镇龙关整整四年,从未懈怠,是联盟的功臣。而你......你却......!”
锦爷爷气不顺,打不出一处来,就要拿拐杖打锦川的腿:“而你这个不孝子,却胡作非为!不好好修炼,逃课、顶嘴、欺骗更是信手拈来,我要打死你这个小兔崽子!”
眼看手杖就要舞过来,锦川飞快地跳起来,灵活地躲开锦爷爷的攻击。
锦爷爷气愤之余,但不失理智,明显感觉到以锦川的修为,不可能只能拿全D,到底是为了什么?故意气自己?
锦川边跑边大叫:“我不要你管,我不要你管!”
“你不给我管,难道你要上天呐?今日我就要管你了,你能怎么样。”
拐杖避开地上的玩具,精准地打到锦川的小腿上。
“疼!”
为了避免攻击,于是锦川便在屋里上蹦下跳,甚至还不小心踩到在床上装死的庄瑕。
庄瑕受到连累,痛呼一声:
“嗷!”
锦爷爷到底是八阶强者,打孙子是玩乐与教训,放水一分钟后,便很快抓住锦川的衣领,摁在地上,扔掉拐杖,伸出手朝着屁股呼了几巴掌。
“啪啪啪!”
锦川被摁在地上起不来,眼角含泪,双手锤地:“你打我,臭爷爷,你打我了,疼死了,呜呜呜,妈妈!妈妈!”
床上的庄瑕不忍好朋友被打,立马从被窝里爬起来,想要制止这场闹剧。
他抓住拐杖不让锦爷爷打了:“爷爷,好爷爷,别打了,锦川他知错了。”
到底是自己孩子,又有好友相劝,锦爷爷终是心软下来:“再有下次故意考差,我非打断你的腿。年年期末考核被请家长,你要羞死我吗。我们锦家世代从军,为联盟肝脑涂地,牺牲了那么多英雄,却出了你这个龟孙。”
庄瑕拉起锦川,用袖口给锦川擦眼泪。锦川觉得丢脸,挪开面子,不肯让庄瑕擦。
锦爷爷看着庄瑕的作为,说:“我都怕你带坏了人家庄瑕,不跟你玩了。”
锦川气呼呼:“才不会呢,庄瑕是我发小,他会一辈子和我在一起玩的。”
庄瑕略有尴尬,但很快恢复状态:“送完了礼物,那我先走了。”
锦川点点头,收拾了一下表情,挤出笑容冲他一笑:“那下周我去你家玩。”
庄瑕笑了笑,朝他眨了眨眼睛,随即跳窗走了。
锦爷爷捡起拐杖,一扭头就看见跳窗的庄瑕。顿时脸一黑,胡子翘得老高:“你还说没被你带坏,好好的孩子跳窗走干什么?大门不走。”
“关你什么事。”锦川推锦爷爷,让他出去,“你走,你走啊。”
锦爷爷无奈:“好好好,我走,下次不许考这么差了,都要升初中了,还这么贪玩,再不好好努力学习,我看你高中怎么进雅娜都升天大教堂。”
锦川别扭道:“不要你管。”
锦爷爷被推出门:“不让我管,难不成让你在前线的爹娘管?”
锦川不说话了。
锦爷爷还要说什么,只听“砰”一声,想说的话瞬间被巨大的关门声制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