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州城,万商云集之地。金水河畔,通天阁九重檐角高挑入云,其下「大秦万宝槎」交易坊人声鼎沸如鼎沸。汗味、墨臭、灵机潮气与灵石叮当撞击声混杂蒸腾,幻影符箓映照的各家股价如同赤红滚水中的气泡,疯狂上浮破灭。
郭思彤着一身青布棉袍,身形颀长混迹于人潮之中。指尖一柄素玉折扇轻摇,折拢时恰如县令巡查的印柄。鬓角两缕早霜沐着楼阁透下的斑斓幻光,眼底却是经年沉淀的冰冷河床,无声荡涤着周遭鼎沸人欲。
正行至西廊尽头巨幅「潮汐金榜」下。榜上流光如血,千百家灵符名号沉浮跳跃。忽有凄厉惊呼刺穿喧嚣:
“断了!船!船骨头断了——!”
但见榜上「大秦船舶集团」硕大符篆,裹着一股惨绿毒火狂泻千里!字字如将沉巨舰,砸得下方小吏奔走如蝼蚁:
“东南急报!采石矶……沉了!玄蛟铁甲舰十七艘!碧涛楼船四十六……”那报信修士扯着嗓子,脖颈青筋如虬龙暴起。
嗡——!!!
恐慌如投石入油锅!抛单潮涌起狂澜!
“抛!全抛!秦船已是废骨!”一赤面富贾声嘶力竭甩出手中玉牒,符纹碎裂如星崩!
“二十年积蓄!水底沉沙了!”白发老叟佝偻于地,颤手去捞散落符纸。
青绿毒火中,“秦船符”数值狂泄——
每股:
* 辰初:八万三千上品灵石
* 半刻:五万一千
* 此刻:两万七!
数字如断桅,直坠深渊。
郭思彤玉扇骤停。
眼底河床深处,并非秦船沉没的碎屑。巨舰倾覆的浪涌之后,东南万里海疆刹那空荡!深红海沟毒龙、铁鳞鱼妖群、劫掠的晶化海盗船……无数阴影在空荡的海面下游弋!如同嗅到血腥的鲨群!东南督府需船!急需!东海龙宫更需巨舰维系贸易血脉!大秦海上筋骨被连根斩断,可千丈海疆岂能悬空?大秦中枢震怒之下,必定举国输血!强造新舰!
那不是浮沉股海的废符。
那是蛰伏深渊的——吞海金鲸!
“主事。”清冷声音如同冰锥刺入鼎沸人潮。
西廊总管正擦着油汗欲锁盘,眼前忽现一枚青玉牌——宝山县正堂,郭。一股无形的、令人骨髓生寒的威压如冰水浸衫,绝非寻常县令所有!
“所有秦船符。”郭思彤玉扇遥指那一片惨绿废纸,“本官全收了。”
“全……全收?!”总管瞳孔骤缩似针尖,“两万七千股?!”他抖手抽出一页玉牒急算,冷汗顺额角滑落,“按现价……两亿四千万上品灵石!大人……这……东南根基已崩……”
话音未落,一张薄若蝉翼、边缘流转周天星斗符箓的玄色玉柬已轻飘落于金漆柜台。
“大秦户部司核兑。验印。”郭思彤指尖微动,那玉柬中央一点紫金官印骤然放光!浩瀚户部气运威压如同玉玺镇纸,压得周遭叫嚷戛然而止,只闻喘息抽气声。
死寂。
唯有小吏颤抖指尖按上玉柬边缘符文印记。“哗——” 刺目的晶蓝色光芒如海啸冲霄!通兑印记:贰亿肆仟万上品灵石! 数字悬空炸裂,辉映着郭思彤波澜不惊的脸庞。
“疯了……”
“宝山县令掏空府库?”
“看他如何填这滔天窟窿!”
无数目光如利刃剐来,有惊骇,有怜悯,更多的则是看赌徒跳崖般的幸灾乐祸。抛单如雪崩倾泻入柜台,那惨绿的「秦船符」数值在抛压狂潮下竟又跳跌至两万五千……
郭思彤负手立于狂澜核心。玄色玉柬悬浮柜上吞吐星辉,吞尽所有绿芒废纸。其身后恍若有无形巨口噬尽汹涌沽盘,账房小吏十指翻飞催动灵枢,符纸交割声如蚕食桑叶。灵石流泻的瑰丽光华漫过金漆柜台,映得他眸底深处一丝微不可查的冰冷计算锋芒。
一息。
十息。
半盏茶。
两万四千股巨单吞尽!万宝槎西廊死寂如坟!
轰隆隆————!!!
骤如星海洪流倒灌!一道刺破云端的金色光柱猛然轰穿万宝槎九重檐瓦!直击潮汐金榜顶端!
“帝……帝京枢台急令!”飞符传信使撞破廊柱滚落阶前,玉牒高举过头顶嘶吼:“东南海防!十万火急!命——大秦船舶集团!倾尽家底!半月成舰三百!再造槊舸八百!户部、工部、东海龙宫三方协办!所有耗用,尽摊国库!”
嗡!
字音落,金榜鸣!
那刚刚被无数人抛之如敝履的“秦船符”骤然由惨绿转为赤金!
数值暴涨!
两万六!
两万九!
四万五!
五万八!
六万三!!!
数字攀升得毫无道理,如同被无形巨手拖拽着直冲九霄!赤金焰芒刺得无数张仰望的面孔扭曲变形!
“十……十六万九!”一赤目老者掐指嘶嚎,喉管几欲裂开:“开……开盘至今!六个弹指!!!净涨……十……十四万四千上品灵石一股?!!”
“他……他全吃了两万四千股?!”人群如沸水蒸炸!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无数道目光瞬间由惊骇转为嫉妒的赤焰!死死钉在廊柱阴影下那一角青袍之上!
“哗啦——!”
一只青瓷茶碗从某富商僵直手中滑落,摔得粉碎。碎瓷声如丧钟,惊醒一片死寂。
“抛了……全抛了……”
“我的本金……”
“他那两亿四……此刻……天爷!整整一亿六千万净利?!”
“他若此刻脱手……”
无数吞咽口水的咕咚声如潮。六个弹指焚尽万家积蓄,又六个弹指捧出金山。股海浮沉原是大凶之地,却有人闲庭信步如烹茶摘花。
郭思彤指尖微抬,玄玉兑付飞回袖中。他垂眸扫过满地碎瓷和无数双充血的眼珠,唇角浮起一丝极淡的弧度,非笑非嘲,如古井观澜。
“六息浮沉,”玉扇轻展,拂开身前喧嚣,“人间百年。”
青衫微动,转身没入东廊鼎沸光影。
身侧人潮自动分波,如同畏惧那袖中藏着的泼天财富与那吞舟无形的寒意。
唯万宝槎主事死死攥着金榜边缘,望着那道离去的背影。
身后小吏颤声捧来玉册:“郭大人……尚未交割售出……”
“蠢货!”主事猛地一巴掌将玉册打落尘埃,脸色惨白如金纸。“那船符……早不是股了!那是他……钉进大秦海疆的锚!他在等……等整片东海……都变成他的池子!”
万宝槎外,碎金般的日光照在郭思彤侧脸。
袖袋深处,那张滚烫的兑付玉柬表面,不知何时悄然多了一点微如芥子的——
血髓玉料庄的押货符印。
一亿六千万上品灵石的涓流,无声转向。
广南州的暗子,该活了。
(玉料为质,血髓为引,灵石为薪。疫,该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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