壁炉里的木柴突然迸出火星,在地毯上烫出焦黑的斑点。
陆昭的目光从剧本上抬起,正撞见林晓晓的相机镜头反射出的冷光。
女孩冲他俏皮地眨眨眼,手指却在快门键上停留了两秒才按下。
取景框的红光在她眼底流转,像是某种隐秘的暗号。
“各位,该去书房寻找线索了。”
主持人的声音从阴影中飘来,乌鸦面具下的嘴角似乎又咧开了几分。
他抬手示意时,烫伤的手背在烛光下扭曲成诡异的形状,仿佛一只蜷缩的黑蝶。
周瑾起身时带倒了身旁的铜制烛台,烛泪在羊绒地毯上凝成暗红色的轨迹。
她慌忙弯腰去捡,银色腕表滑到手肘,露出内侧几处淡青色的瘀痕。
“抱歉……手有点发抖。”
她的声音比刚才更轻,像是怕惊醒什么沉睡的东西。
陈浩发出一声嗤笑,酒气喷在水晶吊灯上凝成白雾。
他扯开歪斜的领带,脖颈处的抓痕在酒后显得愈发狰狞。
“装什么胆小鬼?不就是个破游戏?”
说着猛地踹开书房雕花木门,腐朽的木屑应声而落。
书房内的冷空气裹挟着陈年皮革与油墨的气息扑面而来。
陆昭的瞳孔骤然收缩——
波斯地毯上的褶皱走向,墙角铜座钟停摆的时间,甚至书桌上红酒杯的倾斜角度,都与三天前新闻里沈巍死亡现场的照片分毫不差。
更诡异的是,摊开在书桌中央的剧本文件,页眉处赫然印着“沈巍尸检报告”六个烫金大字。
“不可能……”
周瑾的白大褂蹭过书架,碰落几本精装书。
她颤抖着拿起那份文件,医用橡胶手套与纸张摩擦出沙沙声响。
“这上面的心脏瓣膜钙化程度、胃容物成分……这些都是警方内部资料!”
她突然剧烈咳嗽起来,腕表指针撞在文件边缘,发出清脆的金属撞击声。
林晓晓的相机快门连响三声,镜头分别对准周瑾发白的指节、陈浩攥紧的威士忌酒瓶,还有主持人逐渐逼近的阴影。
“周医生对尸检报告很熟悉啊。”
女孩将相机挂在脖子上,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镜头盖。
“听说您在急诊科,应该很少接触法医工作吧?”
陈浩突然暴起,威士忌酒瓶重重砸在书桌上。
琥珀色酒液溅在“尸检报告”的文字上,晕开一片浑浊的阴影。
“少在这里阴阳怪气!不就是个破剧本?”
他的目光扫过文件上“死亡时间:21:17”的字样,喉结剧烈滚动。
“说不定是主办方花钱买的消息,就为了博眼球!”
陆昭蹲下身,手指抚过地毯上某处凹陷。
触感告诉他,这里确实发生过重物拖拽的痕迹,与剧本中“凶手将尸体从窗台拖至书桌”的描述完全吻合。
当他抬头时,正看见林晓晓悄悄将镜头转向自己,取景框里倒映出他若有所思的神情。
“各位请看这个。”
主持人的声音突然在背后响起,吓得周瑾差点撞翻书架。
他戴着皮手套的手指划过书桌暗格,里面静静躺着一个丝绒首饰盒。
“按照剧本,这是死者生前从不离身的物品。”
盒子打开的瞬间,众人倒抽一口冷气——
陈浩的酒杯当啷落地,酒液在波斯地毯上洇出深色花纹。
他踉跄着后退两步,后腰撞上书架,几本厚重的法律典籍轰然坠落。
“这不可能……”
他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颤抖,领带彻底滑到胸口,露出锁骨处抓痕周围新结的痂。
“这和我那天看到的……”
“你说什么?”陆昭箭步上前,却被周瑾抢先一步。
女医生抓住陈浩的西装衣领,白大褂下的身体微微发颤。
“你那天?你去过沈巍的书房?”
她腕表的金属表带缠住陈浩的领带夹,在挣扎中划出刺耳的声响。
林晓晓的相机疯狂连拍,闪光灯将这场混乱切割成支离破碎的画面。
她突然指着书架顶端的相框惊呼:“你们看!”
照片里年轻的沈巍搂着一个穿白大褂的女人。
虽然女人的脸被红色记号笔涂得面目全非,但那枚银色腕表与周瑾腕间的款式如出一辙。
“不是我!”
周瑾像被烫到般甩开陈浩,踉跄着后退。
她的白大褂口袋里掉出一叠处方笺,最上面那张赫然写着“沈巍,硝酸甘油,2023.12.15”。
窗外的暴风雪突然加剧,震得整栋别墅发出呜咽般的声响,与她急促的喘息声交织在一起。
主持人的笑声穿透混乱,乌鸦面具在烛光中摇晃。
“游戏才刚刚开始,各位。”
他捡起地上的袖扣,在指间轻轻转动。
“根据剧本,下一个线索藏在……”
话音未落,书房的吊灯突然爆裂,玻璃碎片如雨点般坠落。
黑暗中,陆昭听到布料撕裂的声音,紧接着是重物倒地的闷响。
应急灯亮起时,陈浩躺在血泊中,脖颈处一道狰狞的伤口正在汩汩冒血。
他手里死死攥着半张照片,上面露出女人纤细的手腕——
与周瑾腕间的腕表伤痕位置完全重合!
周瑾瘫坐在地,白大褂上溅满血迹,那只总在看表的手此刻正不受控制地抽搐着,银色腕表的指针停在21:17。
林晓晓的相机摔在地上,镜头盖不知去向。
她颤抖着指向周瑾:“你……你刚才靠近他的时候……”
“不是我!”周瑾突然尖叫起来,声音里带着哭腔。
“我只是想抢那张照片!我真的没有……”
她的目光扫过陈浩逐渐失去生机的脸,突然想起什么似的,疯狂扒开死者的右手。
在凝固的血泊中,三根弯曲的手指下,隐约露出半枚带血的指纹。
陆昭蹲下身,用钢笔尖挑起那半枚指纹。
油墨未干的纹路与剧本中“凶手遗落指纹”的描述完全一致。
但他注意到,指纹边缘有细小的纤维残留,像是某种医用橡胶手套的材质。
“现在……”主持人的声音从阴影深处传来,乌鸦面具下的眼睛闪烁着诡异的光。
“真正的推理游戏,才刚刚开始。”
他抬手示意,书房门缓缓关闭,将众人与外面的暴风雪彻底隔绝。
在摇曳的烛光中,每个人的影子都被拉得很长,扭曲成怪物的形状,在墙壁上投下阴森的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