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系鸣皱着眉坐起身。
“我说我好像爱上了一个人。”言昕重复道。
系鸣玉盯着言昕的眼睛看了一会儿，确定自己的好朋友不是在开玩笑，然后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是时光缘吧。”她用陈述的语气说。
这次轮到言昕惊讶地张大了嘴巴。
“你，你怎么猜到的？”
“这又不难猜，虽然你人缘很好，朋友也很多，但是我能感受到他对你来说很特别。”
“真的吗？这么明显吗？”
系鸣玉犹豫着点点头。
言昕结结巴巴地问：“那他，他也知道吗？”
“不一定，可能是因为我也是女生，所以才会感觉到你对他微妙的不同？”系鸣玉想了想，继续说，“而且在你自己承认之前我也没有很确定你喜欢他。”
言昕泄气地说：“虽然但是，你能不能先不要告诉别人。”
“你如果不想让别人知道，我当然不会说出去，但是你未来有什么打算吗？”
“我还不知道他喜不喜欢我。”言昕把下巴缩进衣服里，闷闷地说。“我还是第一次发现自己喜欢上了一个男生，有点不知所措。”
她絮絮叨叨地说：“如果他对我不是那种喜欢，那知道了我的心思之后我们是不是就连普通朋友也做不成了……而且我们本来就只是普普通通的同桌而已，但是他现在已经有新的同桌了，我们……”
“那我们先去试探一下他好了，正好运动会要到了。”啾啾握住昕昕的手，坚定地说，“别怕，我会帮你的。”
“无论你和他如何，我一直都会陪在你身边的。”她承诺道。
“嗯。”
喜欢一个人很甜，患得患失又很苦，所以暗恋啊，就是这样又苦又甜。
*
高二年级有一场学业水平考试，与高考不同的是，它要考语数英、文综政史地和理综物化生，这场考试说不重要也重要，毕竟有些大学确实会看这场考试的等级，若是能够5A通过，怎么也算是多了些筹码，但是真的要说那么重要的话，倒是也比不上最后的高考成绩。
无论如何，在学业水平测试之前，江城一中期中期末的大型考试无论文科生还是理科生，都要考所有的科目，还会按照全部科目的总分排名。
也因此，年级前二十、五十基本是理科实验班的学生，因为文科科目临时背的话也能取得还行的成绩，但文科生临时去学理科的话就很艰难了。
很多年后，考试的内容都已基本忘却，但是言昕还是清晰地记得考试前和朋友们在一起的时光。
那时考试之前，大家都在班级外的走廊上等待。考场外的学生大致分为两类，一类拿着知识点背到最后一秒钟，另一类则是就这样清汤寡水的单纯地等待着。在系鸣玉出现之前，言昕向来是后一类人。
江城一中的每个班外面都会放一排桌子和几把椅子。系鸣玉不喜欢坐在椅子上，偏偏要坐在桌子上。
言昕和风泊然分别站在她的左右两侧，给她解答最后时刻她提出的乱七八糟的问题。也当是顺便让自己再复习一遍知识点了。
啾啾坐在桌子上，两条腿晃晃荡荡，头半靠在言昕身上，拿着手上生物笔记念念叨叨，念到最后她自己都放弃了，转而投奔玄学。
“昕昕，泊然，你们两个的理科那么好，能不能给我点学霸的欧气啊！”
言昕伸手：“呶，给你。”
于是啾啾一把握住了昕昕的手，抱在了怀里，一个还不够，还薅来了风泊然的手。
“诸天神佛，保佑我这次考试顺顺利利，考得全会，猜得全对……”
风泊然毫不留情地拆台道：“既然考的都全会了，为什么还要猜啊？”
“你别管！”
“呜呜呜可是我真的好害怕啊，我不想去考试了。”
言昕安慰道：“期中考试之后就到运动会了，再坚持一会儿就好了！”
说起来，系鸣玉好像一直都是他们的团宠，言昕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样惯着她。
后来她想：可能是因为啾啾提前了一年上学，在同龄人之中年纪总是要小一些；也有可能是因为她很会撒娇，长得又可爱，所以每每她恳求自己的时候都会失去原则；又或者是因为她看上去总是叽叽歪歪的但其实很有分寸，而且在别人遇到问题的时候她反而能很清醒地说出背后的关键点。
所以其实真正把大家联系在一起、给大家提供情绪价值的是那个娇憨的少女吧。
离开高中以后，再也没有人会在学习和生活最紧张压抑的时刻对她说：“昕昕，我们一起去看花吧~”
大智若愚，可能就是这个样子？
*
期中考试和运动会之间其实还有一场年级大会，所有本年级的学生都要去学校报告厅参加。校长致辞，政教处主任强调校风校纪，年级主任分析这次的考情。
……
“据我观察，提前五分钟到学校的基本是家住得比较远的，迟到的都是住在学校对面小区的。”某位主任说道。
台下的学生都忍不住笑了起来。系鸣玉捂着脸钻进言昕怀里，“别骂了别骂了，快把安在我身上的监控拆了。”
“下面我来念一下这次考试年级前五十的同学，大家可以以他们为榜样，再接再厉。”
“总分年级第一，高二23班，文武。”
二十三班的区域掌声雷动，因为年级第一也是班级的荣耀。当然，其他班的同学也都象征性地鼓了鼓掌。
“年级第二，高二24班，柏川。”
言昕附耳过来对系鸣玉说：“他是我原来班上的副班长，也是我的老对手了。”
系鸣玉也悄声说：“我知道，我已经在年级大会听到好几次了。”
“年级第三，高二1班，言昕。”主任顿了顿，说，“这是这届文科班第一次有同学进入总分前三，我要是记得没错的话，这位同学是从理实班转去文实班的，看来换了一个环境学得也很好呢。”
他顺着往下念去，遇到冲进来的普通班学生，会着重点评、鼓励一下。
时光缘排在年级第四十九名，虽然不是那么拔尖，但是对于一个艺考生来说，文化课成绩已经绰绰有余了。
言昕突然想到前几天系鸣玉复习得疯疯癫癫时说的话：“如果你没有学习的动力，就喜欢我吧，如果你成绩比我好，那么就是我在追你，如果我成绩比你好，那么就是你在追我。”
当时风泊然笑着回她：“那你是不是追了我挺长时间了，能不能快点追。”
如果放在这个情境里，是不是也可以算时光缘追了她很长时间？言昕被自己逗笑了，果然和系鸣玉在一起待久了的人，连脑回路都会变清奇。
念完总分之后是单科前十、理综前十、文综前十。
“文综第一，高二1班，风泊然。”
毫无悬念。
系鸣玉开心地为朋友们鼓着掌，徒留言昕和风泊然尴尬地想要找个地缝钻进去。
这次考试言昕和风泊然都稳定发挥，最高兴的却是系鸣玉，因为她的只算语数英和文综的文科总分也进了年级前三十，这是她入学以来考得最好的一次。
所以大家终于可以短暂地放松几天，好好地过一个运动会了。
然而——
“马上就是运动会了，同学们可以借此机会放松一下，但还是不能荒废学业，基本的学习任务一定要按质按量地完成，而且这也是弯道超车的好机会。我有预感，后面期末考试还要重新洗牌。”
“来了来了，弯道超车虽迟但到。”
“笑死。”
“因为运动会的特殊氛围，每年都有学生在这个时候早恋，所以在运动会开始之前我还是要强调一下，高中生还是要以学业为主的。早恋违反了校规校纪，一旦发现，校方会严肃处理，去年我们就给某对早恋的学生开了过失单。一旦收到三张过失单学校就要记过了，还请各位同学自重。”
“好像集齐九颗龙珠就可以召唤神龙啊。”
“上次我们班有同学没有请假就翘了音乐课，也被开了过失单。”
……
散会之后，言昕和风泊然、系鸣玉三人并肩向外走，气氛有些凝重。
风泊然有些奇怪地问：“你们两个这次一个考了年级第三，一个进步很大，怎么看上去都不高兴啊？”
两个女生异口同声地说：“你不懂。”
过了一会儿，系鸣玉还是忍不住问道：“我们学校谈恋爱的后果真的那么严重吗？”
风泊然想了想，解释道：“也不尽然，我听说那对被开了过失单的小情侣是在学校接吻正好被老师当场撞破了。一般来说，学生谈恋爱，没有那么高调的，不会直接开过失单的。你想啊，学校有那么多对小情侣，这一年也就开了这么一个过失单，而且只是过失单不是直接处分，就连翘音乐课都有可能被开过失单。
像考试作弊那种直接处分，全校通报批评的才是真正严重吧。所以主任说这些应该也就是吓唬吓唬我们。”
“我们学校有很多小情侣吗？”
“有啊，光是我认识的就有不下五对了。”
“啊？”系鸣玉表示震惊。“我怎么一个也不知道？”
“你根本不在意也不关注这种事情，”风泊然吐槽道，“而且人家虽然没有公开，但总是一起上下学，平时眼神都拉丝了，我们都心照不宣的好吗？只有你这个不解风情的瞎子以为人家只是纯友谊……”
“我就是看不出来怎么了！”
“好好好，不怎么，反正和我们啾啾也没有关系。”
“就是，我管人家的闲事干啥。”
“对哦，”系鸣玉像是想起来了什么，继续问，“那他们老师知道吗？不管吗？为什么我和你都没有谈恋爱，就是经常一起玩，我们班主任都要找我谈话？”
“因为我们班主任管得严啊，这件事情吧主观性很大，有的老师知道了会请家长，有的老师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还有特别开明的老师甚至会直接和他们打趣，让他们不要耽误学习就行。”
“真的会有那样的老师吗？”
“有的，只不过我们遇不到而已，哈哈哈。”
“啾啾，你今天突然问这么多干什么？难道你有喜欢的人了？”风泊然八卦地问。
系鸣玉连连摆手，说：“这是有些好奇而已。”
“哦~”风泊然调戏完系鸣玉，还补充道，“不过我建议你最好还是不要现在谈恋爱，毕竟我们班主任不支持。”
啾啾一拳打了过来，风泊然侧身避开，因此也不知是有意还是巧合，最后一句话他是对着旁边的言昕说的：“如果一定要谈的话，就藏好一点，不要让老师知道了，本班的话太明显了，所以最好是和外班的同学。”
言昕突然心如擂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