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总算是体会到了什么叫做光阴如白驹过隙。
以前在京之时，姜宁往藏武阁一坐，就是一整天。
而如今在御书房一坐，往往就是好几天。
这座王朝，实在太庞大。就如同一架又破又旧的老爷车，里里外外都是问题。
而姜宁信得过的人，也就那么一小撮。
除非这些人人均陆地神仙，否则想靠这么点人治理好天下，难上加难。
京师还好，有姜宁坐镇，周边大州政令通行，在短短一两个月内就趋于安定。
越是远离京师的地方，问题就越多。
除了天灾，还有人祸。
地方官府、世家大族、山上宗门以及凡人老百姓，其间关系相当微妙。
姜宁决心对大夏王朝进行大刀阔斧的改革。
在年关之前，完成了几件大事。
姜盛举行完了新一届的文武科举；姜宁与几位大臣确立了地方改制大致内容；大夏王朝各州之间的传送法阵全部完善。
光是修缮传送法阵，几乎就耗光了国库余银。
实际上姜宁接手的时候，哪有什么余银？都是姜宁从北莽抢来的天材地宝换的。
果真是当家方知油盐贵。
姜盛风风火火的将文武新科录取的名单，送到了御书房，亲自上呈给姜宁。
“陛下，臣幸不辱命。虽说本年度的科考举办的仓惶了一些，但也发掘了不少人才，这是名单。等来年臣时间充足了，吸取这一次的教训，必定能为朝廷发掘更多人才。”
姜宁接过折子，快速浏览了一遍。
姜盛办事还算用心，将每个人的履历，天赋，特长，乃至性格都记录得非常详细。
“对了陛下，明憬之要见驾，您再不见，臣可就真拦不住了。这老顽固……额，明憬之真有可能闯入宫廷。”
姜盛已经向姜宁提过很多次了，说明憬之要面圣，可姜宁一直没见。
姜宁了解过明憬之的履历，本来是国子监左祭酒，早年韩煜生还是右祭酒的时候，明憬之被排挤。
他忍受不了浓重的官僚主义，所以便辞去了官职。
而今年由姜盛举荐，出任东篱书院的山长。
东篱书院位于京城东南角，一座名为东篱山的山上，是一座儒道学府。
明憬之已经一百岁出头，是一名儒修。
就以前大夏朝廷的情况，明憬之罢官离去，姜宁不好判断他是不是老迂腐不懂的变通，但起码此人两袖清风。
姜宁之所以对此人有印象，倒也不是因为姜盛举荐并多次提起。
而是因为姜宁得知明憬之与吕温书乃是同门师兄弟，曾在南方的明翰书院同窗过五年。
他们两人的恩师，是前朝大儒。
不过那名大儒在辞去山主之后，就不知所踪。
不然姜宁想亲自拜访一下那名大儒，他能教出吕温书这种学生，足以说明那名大儒没有门第之见。
若是能请他再度出山，教书育人，定能为大夏培养更多的人才。
“今天是什么日子？”姜宁忽然问道。
“陛下，这都二十七啦，再有三日便是大年啦。”
“哦，时间过得真快。”
“陛下真不打算见明憬之？”
“传朕口谕，年初改开元大典为大朝会，让明憬之随百官一同上朝。”姜宁淡淡道。
现在是景阳六十年年末，按照制度，需要到大年初一，才是天元元年。
大夏每一任君主，都会在改元的第一天，举行盛大的开元典礼。
而姜宁登基这些日子以来，从来没举办过任何典礼。
就连大朝会，也不再是每日举行，而是如果没有特殊情况，则每半个月举行一次。
大臣们只需按部就班，若有处理不了的事情，则上报内阁。
毕竟，景阳一朝的烂摊子实在是太大了。
饶是姜宁几乎没有休息，也还没处理完前皇后昭春华留下的这笔烂账。
“遵旨。”
姜盛欲言又止，但还是离去了。
年三十。
天上下起了小雪。
今日自下午开始，宫中各处都显得格外冷清。
就连当值的太监宫女，也都少了一大半。
倒不是他们人都不见了，而是姜宁亲自下旨，给他们放假。
有的离家近的，可出宫回家省亲。
那些孤苦伶仃的或者离家远的，今日也能出宫去游玩。
姜宁换了一身常服，来到了梧桐宫。
余太后就知道姜宁会来，特地亲手准备了一桌子晚宴。
十年了，大年之夜，终于又有人陪她共度除夕了。
吃完丰盛的晚宴，姜宁提议道：“母后，儿臣陪您出宫去走走吧。自从解除宵禁后，儿臣也没在城中走动过。也许今夜城里会格外热闹。”
“好呀！”余太后一听姜宁要陪她出宫游玩，很是开心。
“娘去换一身衣服，陛下稍等片刻。”
姜宁等了一会儿，便和余太后一块出宫去了。
“宁儿，你如今贵为一国之君，可你的后宫还空着，此事你可有考虑？”余太后问道。
“暂未考虑。”
余太后本想说，让她来负责此事的。
但仔细一想，还是不要瞎掺和得了。
姜宁这性子孤高冷傲，凡俗女子估计也入不了他的法眼。
余太后便说道：“姜家还是需要你延续香火，但你向来有主见，若是遇到合适的，不管出身如何，相貌如何，该娶就娶。”
“知道了。”
两人乘坐马车，顺着天街一路往南，很快便来到了天元台。
下了马车，姜宁搀扶着余太后，挤过热闹的人群，来到了前排。
站在人群中，看着攒动的人群，听着耳旁叽叽喳喳的声音。
姜宁倒是找到了几分当年游历的感觉了。
“当当当~”
“父老乡亲，大哥大姐，俊男靓女，郎君娘子们，走过路过，不要错过~”
石像魔拿着铜锣，一边绕着圈敲打，一边扯着嗓子喊着。
“这不是大黑么？”余太后一愣。
“这家伙经常出来卖艺。”姜宁淡笑道。
“它倒是知道把自己包裹的严严实实的，但它难道不知道自己这一身魔气有多浓郁？”余太后只感觉有些好笑。
“但也不能说它不聪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