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孤尽充耳不闻春渐满的胡言乱语,他看了眼学会了打人的红酒,屈指挠挠脸颊,咋舌感叹,“莫不是连红酒都要成精了?”
“成精?”春渐满抓住了关键字眼。
“夸张用语,夸张用语。诶,你怎么这么敏感,难道你其实是道士,要捉妖精?”独孤尽有一双特别吊儿郎当的桃花眼,里面盛的不是深情,是一汪澄澈,简单来说,就是傻气,现在他正用傻得不能再傻的眼神盯着春渐满。
春渐满有那么一瞬间觉得自己是不是找错人了,可能这一家子根本不是可疑分子,毕竟,和他们比起来,自己才更像有问题的那个。
正当春渐满迟疑,打算重新调查时,他感到了一阵刺骨的寒冷,就好像无数细密水珠吸附在他皮肤上,一瞬凝结成了冰。
连呼吸都停了一刹,眼前的场景开始变得奇异,空气中升腾起一串串气泡,蔓延整间餐厅。
“……”春渐满张了张嘴,发现自己的声音全部被不知名物质吸收,一点都没传入他的耳朵。
“多谢主人!”蛊雕知道,这是败坏他名声的人类出现了,主人帮忙开启了副本。
“阿尽阿尽,是哪个家伙?我要好好玩一场。”九尾狐露出小粉舌舔了舔嘴角,双眸隐隐透出血光。
“……”难不成只有他的声音被消除了?他面前的这一家子看起来聊得很开心啊。
春渐满压下满腹疑惑,沉默地看着眼前这场默剧。
等这次行动结束,他高低要回去把唇语学会。
“不会是这个怪大叔吧?”九尾狐逡巡了一圈发现副本里除了他们,就只有眼前的这个帅哥,但她直觉这个帅哥是好人呀。
“不是他。”独孤尽垂头揉了揉两边耳朵,无论进多少次副本,他都还是没办法习惯耳压骤变的难受感觉。
“正主在休息室。”独孤尽闭上眼睛,透过画框清晰感知到了目标人物。
现在唯一难办的是,这个意外被带进副本的无辜骚扰狂该怎么办。
之前从未发生过这种变数,想来,应该是他那杯刚学会打人的红酒犯的事。
春渐满压根不知道他已经被人在心里标上了骚扰狂的标签,只是下意识蹬腿想从椅子上逃离。
眼前颇有少年感的高挑男人放下了爱不释手的红酒杯,单手扣住了他的衣襟,猛地朝旁边扯开,眼看着另一只手也要覆上来帮忙,春渐满急忙踹了一脚桌子,拉开距离,警惕地拢回衣领。
独孤尽摸摸鼻子,难得有点不好意思,他只是想把对方沾了红酒的衣服脱掉,把他踢出副本,但这人……好像误会什么了,咳咳。
“你,自己把衣服脱掉。”独孤尽决定自己还是不碰他了,反正只要把染了红酒的衣服剥离他的身体,就没问题了。
“???”
春渐满掏了掏耳朵,他好像能听见声音了,但他的听力是不是出问题了???
每个字他都能听懂,怎么组合在一起,就那么让人费解?
“这里是餐厅!”春渐满刚想说周围全是人,这不看不要紧,一看吓一跳,原本满座的餐厅现在只剩下他们这一桌客人。
“这里是‘怪奇诊所’。”独孤尽的声音忽然变得很悠远,像被水荡开飘去了摸不着的地方。
“怪奇诊所”不就是这是这家主题餐厅吗?
蓦地,春渐满似是反应过来了,他可能误打误撞找到了真的“怪奇诊所”!
“你不该在‘怪奇诊所’。”独孤尽抬了抬下巴,示意春渐满赶紧脱掉染湿的衣服。
春渐满后知后觉自己应该是托了那杯红酒的福,才能留在这里。
“怪奇诊所”并不是空穴来风的都市传说,它切实存在。
春渐满不动声色瞥了眼独孤尽放在桌上的红酒杯,里面还剩了一些酒液,如果他才得没错的话……
“你怎么抢别人酒喝?!”独孤尽压根没料到有人会这么堂而皇之夺他的酒喝。
那可是……那可是他喝过的杯子啊!
春渐满唇上还浸润着酒液,喉结上下滚动把那口红酒彻底吞吃入腹,他现在心情很好,只不过脖子被人掐得有点难受。
他拍拍明显收着力掐他的某人,三分痛苦装出了十分,一双鹰眸此刻装满了破碎,就差在眼角滑两滴泪了。
“这家伙什么毛病?我可不想以后跟他共事!”蛊雕一个头两个大,他的首战胜利怎么就这么难拿呢?
“放心吧,我觉得他没看上你,反倒是看上阿尽了,瞧瞧这眼神,啧啧啧,明显装出来的柔弱啊。”九尾狐舔了舔指尖,利爪方显就被她收了回去。
独孤尽瞧着被自己压制在掌下的男人,没忍住吹了声口哨,如果他还是当初那个无忧无虑的公子哥,高低要好好陪他演出戏,但现在,他已经变成了苦闷的牛马人,没时间陪他浪费时间。
“既然你非要自投罗网,做我的小弟,我就勉强把你收了吧,以后记得唤我主人。”独孤尽松开手,还贴心地帮春渐满整了整衣领。
春渐满轻咳了几声缓解不适,眼前不断升腾的气泡还没消失,但他的听力似是恢复了,没了隔绝之感,可餐厅里的其他人却也没回来。
他偷偷看了一眼,邱游也不在外面了。
这里,确是“怪奇诊所”。
“虽然我的手下各个身怀绝技,但为了表示对你的重视,我还是准备亲自跟你说明一下现在的情况。”独孤尽指了指自己,“你的主人我,名字叫独孤尽,以后处好了,也可以叫我名字,但是现在还不行。”
“我这个人原则比较强,从来都是对人不对事,意思就是,我罩着的,不管干的是好事还是坏事,我都罩,但我不允许手下干坏事。”
“你既然喝了我的东西,就没办法只做普通人类了,你目前的工作只能自己看着协调了,必须把我的事放首位,听我的指示,不得擅作主张!”
“今天的事解决后,搬来和我们一起住。”独孤尽想了想,应该没漏下什么,他对每个被他收服的神兽都是这么交代的。
可他忘了春渐满是个人类,人类的本质是追根究底。
春渐满越听眉头蹙得越紧,都是些霸王条例,敢情都是这个叫独孤尽的一言堂。
“你们俩对他这样没异议?”春渐满早就收回了之前故作脆弱的目光,此刻正压着几分怒意。
“看来叔叔你对阿尽很有意见啊,那阿尽,我们就别带这个笨蛋帅叔叔了。”
“主人,事不宜迟,我们该尽快行动了。”蛊雕也用后脑勺对着春渐满。
独孤尽有些头疼,他沉痛地拍拍春渐满的肩膀,“小弟,你还没看出来吗?你也要变成牛马了,我本不愿你踏入其中,谁让你非要喝我的东西,现在不是你愿不愿意,是不得不。”
“尽早断了和外界的联系吧。”
春渐满看着独孤尽渐行渐远的身影不信邪地试图离开餐厅,却发现自己无论怎么往外去,都在原地打转。
而且,桌上的东西,除了那个红酒杯,其他都变成了幻象,像全息投影一样从他手上穿了过去。
“啊啊啊——”凄厉的惨叫刺痛了春渐满的耳膜,经常行走在一线,他当然知道这种惨叫意味着什么,只是,他要如何跟这群怪物博弈取胜?
独孤尽可没功夫去管他新收的小弟,他现在正斜倚着休息室的门,看蛊雕一遍又一遍撕裂扯断这个脆弱人类的精神体。
“差不多就让他醒吧。”独孤尽见这人呼吸越来越弱,才堪堪叫停。
蛊雕擦擦爪子,扑扇了一下翅膀把副本皮肤转成“怪奇诊所”限定版,狠狠用喙啄破了罪犯的颈侧。
翟乐成刚从极其恐怖的梦境中苏醒,就被颈侧的剧痛惊得大声呼救,“救命啊!救命救命!”
蛊雕嗤笑一声,发出尖利鸣叫,将翟乐成的耳膜也震出了血,他毫不介意将自己的真身展露在将死之人面前。
“我在做梦?!做梦!这一定是做梦!是梦!我怎么还没醒!还没醒!”翟乐成一手捂着颈侧的伤口,一手撑地连连后退,见身后是窗,跌跌撞撞攀住窗缘就要往下跳。
只是个二楼,跳下去必然死不成,但现在在副本里,没独孤尽的允许,他根本跳不出去。
在无数次跳下感受到失重感又被传送回休息室后,翟乐成大口大口喘着粗气,嘴里全是血沫,是他自己咬出来的。
“开始吧。”独孤尽发号施令。
蛊雕克制住再次攻击的冲动,变化成人形,勉强扯了扯嘴角,“呵,欢迎来到‘怪奇诊所’。”
“阿尽,蛊雕太不敬业啦,笑得也太难看了,虽然这杂碎不配我们的笑容。”九尾狐挽着独孤尽的胳膊在一边偷乐看戏,就差拿桶爆米花出来狂炫了。
“我是你的主治医师,现在由我为你进行第一阶段的治疗,拐卖小孩烹食人肉还要栽赃到我身上的人类怪物。”蛊雕皮笑肉不笑木着一张脸,公式化地念完他私下偷偷练过好几次的台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