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潇怔了一下，对面消息又发了过来。
-你的问题也太多了，我打字都打不过来。
……
戚潇有些囧，她拍了一下脸，觉得自己太不淡定了。
主要是“圆圆”的模样基本是按照“汤圆”塑造的，更何况她向来性子专注，玩游戏更是沉浸。
戚潇打开书房的灯，先看了眼环境，又看了眼镜子里的自己。
白色长袖家居服，扣子系到领口，只露出上半身的话，视频面试都不会出什么问题。
她放下心回：好，你打吧。
等了好几分钟，沈乘逸才打过来，戚潇把手机靠在显示屏，坐直接通。
然后和屏幕里的沈乘逸面面相觑。
两秒后，沈乘逸莫名笑了起来，透过电流的磁性声音沙沙的，打在戚潇耳鼓。
“……你笑什么？”
戚潇有点尴尬地嘟囔了一句。
他笑起来眼睛明亮，牙齿洁白，微信视频自带的柔光滤镜模糊了他的年龄，也模糊了他的身份，显出一股少年气。
沈乘逸实在没料到接通视频是这副光景。
深夜十一点，戚潇头发扎着，穿着严实，正襟危坐，背景还是面白墙，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开工作会议。
他忍笑开口：“看你刚刚那么激动，我还以为你哭了呢。”
噢——
这就是他要视频不打电话的原因吗？
想看看她哭没哭……
什么恶趣味。
“不好意思啊，让你失望了。”
戚潇咬牙切齿，她都down成这样了，沈乘逸竟然在幸灾乐祸。
“失望不至于。”沈乘逸持着手机，靠在沙发上，声音有些慵懒地询问，“怎么突然去玩精灵语了，什么时候开始玩的？”
他动作时镜头晃了下，拍到了上半身的衣服。
一件灰紫色的缎面V领衬衫，口子几乎开到了胸膛，一闪而过的皮肤白的晃人。
“就……想了解一下你的游戏风格。”
“给你发消息那会开始下载玩的。”
沈乘逸心里舒爽得像是酷暑天吃了刚从冰箱拿出的西瓜，还是最中心那一块。
他勉强收敛笑意：“一直玩到现在？”
“对啊！”提到这个戚潇表情变得生动，还有了点火气，“我玩了这么久就是想快点玩到结局，没想到居然是个悲剧，明明之前看别人都说结局是大团圆，我还很期待来着……”
说着说着她语调莫名带了丝委屈，埋葬了“圆圆”她虽然有点难过，但当时以为这是游戏结束。
后来寻找精灵，她心里还幻想着精灵会帮她复活“圆圆”，结果玩着玩着，走向越来越虐，越来越悲，还莫名就Gameover了。
她无力地瞪沈乘逸，眼底的怨气快到溢出来。
沈乘逸有些无奈：“我在很多部分都设计了拐点，只要随便探索一个，你就能换个结局，你一条都没去走？”
“没有。”戚潇气鼓鼓地，“我觉得那些都是支线，就没选。”
她玩游戏的习惯是顺着主线一路走，今晚又主要是为了体验，想的是赶紧打完先看看故事走向和风格，谁知道她以为的主线，居然通往be。
她有些愤愤不平：“你把be线设计的这么像主线干什么？”
戚潇不喜欢悲剧。
她玩过的游戏不少，多结局的游戏中，对故事风格的直觉会让她偏向于打出最团圆那个结局。
但她今天翻车了，这条be线是一点阻碍都没有。
沈乘逸叹了口气：“你可真是……”
接下来他却不说了，转而道，“其实在我看来，这个游戏没有主线，你怎么选择，就会通往什么结局。”
“那你为什么要设计这个be结局。”
戚潇问：“你不觉得这个结局的故事都没讲完吗？”
游戏里设计了那么多宠物的建模，这条线却只能体验一个，怎么看都很浪费。
沈乘逸有些迟疑地说：“其实……”
看戚潇睁大眼睛，一副认真聆听的模样，他接着说下去。
“……这条线就是我和多多的故事。”
“犹豫过要不要撤，最后算是我的私心吧，还是保留了这条线。”
戚潇短促地“啊”了声，心里的怀疑落了地。
她就说沈乘逸莫名做个be线干什么，联系到他说是因为小猫去世才做的游戏，为了纪念是最大的可能。
她眼睛眨了眨，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接话。
沈乘逸好笑地看她，明明戚潇在工作上游刃有余，说话也滴水不漏，私下的很多时候，却真的很好懂。
他心中一动，下意识的身体反应骗不了人。
也许……这意味着她在他面前已经越来越放松。
沈乘逸心情愈发好：“怎么，又想听故事了？”
戚潇没否认，可能是因为同为养蓝白的人，某种程度上她更能共情，也更为好奇。
沈乘逸扯了块靠枕抱着，放松地侧躺在沙发上，把手机举到面前，非要一个答案。
“问你呢？”
他脸颊被挤着，声音有些被压着的含糊。
戚潇心里嘀咕。
沈乘逸怎么这么自然，显得动都不动的她很呆。
开始她还担心孤男寡女深夜视频，是不是多少有点暧昧的味儿，现在是一点感觉都没。
她干脆也窝在了椅子上，打了一晚上游戏，肩颈早有些疲惫。
“当然。”又嘟囔一句，“明明是你勾起我的好奇心的。”
是沈乘逸先和她聊起小猫，后面又说为了小猫做了个游戏，现在还说游戏线就是他和小猫的故事，谁能忍住不知道具体。
“是怪我。”
沈乘逸低笑，看着手机屏幕里只露出个额头的戚潇，索性也把手机放在一边，没再看镜头，仰躺着说话。
“多多其实是我妈捡到的，当时下雨，她以为谁家走丢的，就先带了回去。第二天检查，医生说它先天心脏肥厚，随时可能心衰猝死，需要长期吃药，大概是被人放弃的。”
“我爸猫毛过敏，我妈找不到领养，又不忍心丢了它，就单独找了个房间养在家里，拿药喂着。那时候我高中，它的房间和我在一层，闲的时候就陪着它玩，也允许它进我房间，慢慢就熟了起来。”
沈乘逸拿手支在后脑勺，声音润如溪水。
“一开始医生说它最多活五六年，没想到它生命力顽强，也活了这么多年。”
“后来我大学毕业，搬了出来，收拾东西那天，‘多多’一直跟着我，我妈说它留在家里能去的地方也不多，反正我挺喜欢它，不如带出去养在公寓。”
说到这里他停了下来，开口问戚潇，“你当初为什么会养猫？”
透过电磁的声音如清风般柔和，深夜的寂静让人想要吐出心事，戚潇轻轻托着腮，回忆起刚毕业的时光。
“……那时候我觉得很孤独。”
从学校这个象牙塔离开，社会要求她立刻从学生转变成一个成年人。
那种感觉只有亲身经历才会明白，就像一开始她以为自己做好了准备，但事实告诉她并没有。
陌生的城市，高压的环境，整夜的噩梦，这一切都让她不堪重负。
一次又一次深夜回家，面临一室寂静后，戚潇内心疯狂地渴望，一盏灯，或者一点声音，都好。
因此，看到朋友圈别人养的小猫后，她心动了。
“我刚毕业的时候也不适应。”沈乘逸温和安慰她，“不过回家看到‘多多’的确很治愈。”
他笑了一下：“这种感觉应该只有养过猫的才懂。”
“是这样。”戚潇说。
因为有共同的经历，所以很多东西不用说，就能理解对方的心情。
小猫填补了她内心的空洞，是她离不开小猫。
哪怕“汤圆”颇为独立并不黏人，回家时仍会到门前来迎接她，睡觉会来看一看她，上厕所也会趴在门外守着她。
戚潇无法想象，要是哪天“汤圆”不在了，她的心情会是什么模样。
她不想再听沈乘逸讲下去了，再讲下去和揭人伤疤没什么区别，后面的故事无非是某天“多多”发了病，而他只能无力的接受它的离去。
BE结局中，台词说“七七”和精灵族缘分已尽。
……沈乘逸也是这么觉得吗？
想起游戏里那个渐渐黯淡下去的墓碑，戚潇心中忽而一痛。
“你要不要看看我的猫？”
她腾得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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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起来，拿着手机开口。
听筒传出的声音清脆如玉，把沈乘逸从回忆里惊醒，原本他还在思考怎么措辞才能让后面的故事讲的不太悲情。
他偏头拿起手机，戚潇炯炯有神盯着他，眼里是炽热的决心。
沈乘逸：“？”
他迟疑一下：“……可以啊。”
戚潇本想把猫抱过来，想了想拿着手机出了门。
这个时候“汤圆”应该在阳台上的猫窝卧着，它向来喜欢观察外面的世界。
镜头一阵晃动后，定格在戚潇的脸上。
她竖起手指放在唇间，眼里闪着狡黠，小心“嘘”了一声。
沈乘逸下意识屏气，不明所以的点点头。
下一刻，摄像头翻转。
一只圆乎乎的蓝白胖子躺在红绿相间的小花袄旁边，爪子还放在上面，生怕丢了的样子。
地上垫着灰色地毯，周边散落了几个玩具毛绒动物，一派温馨，这一切更显出了花袄的与众不同，让它极其吸晴。
沈乘逸瞪大了眼睛，瞠目结舌。
实在是配色太过鲜明，让他也失了语。
隔着屏幕看到沈乘逸的表情，戚潇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怎么样，它的审美很独特吧。”
笑声吵醒了汤圆，它软软眯了一声，起来蹭她。
“哎呀宝宝，你接着睡嘛。”
戚潇试图把汤圆推回去，它柔弱地倒下，又翻了个身站起来，咪呜咪呜地，用头来顶戚潇的手。
这是在求摸摸了。
戚潇叹了口气，伸手挠了挠它的下巴，耳朵，脖颈，又拍了拍它的屁股，汤圆呼噜呼噜了半天终于满足，跑到一旁去磨爪子。
这一切结束，戚潇才想起沈乘逸一直没说话。
“怎么不说话？”她把镜头翻转回自己脸上。
“不是你不让我说吗？”
沈乘逸学戚潇刚刚的动作，也竖起根手指放在唇边，眼里带着笑意，分明是打趣。
“我那是怕你吵醒它就没得看了。”戚潇笑了一下，“没想到最后是我吵醒了。”
沈乘逸也笑，同她闲聊，“是汤圆自己喜欢这件衣服吗？”
“对。”戚潇说，“这衣服还是第一年的时候我闹着玩给它买的，没想到它一见钟情，天天搁猫窝放着。”
“的确是很独特的审美。”沈乘逸表示肯定。
他又说：“以前多多也是，买回来的玩具总是几天就腻了，我有条粉色领带它倒是喜欢的不行。”
“……你还有粉色领带。”
戚潇重点歪了，有些无言，觉得沈乘逸这人有时候真挺闷搔。
“怎么了？难道我戴不好看？”
他倒是一点都不害臊，还挺大言不惭。
戚潇看了看沈乘逸的脸，坦然承认道，“你的话，应该还不错。”
沈乘逸轻轻笑了一下，若是情侣关系，此刻应该顺势加一句，下次戴给你看。
可惜他们还不是。
甚至连营造暧昧氛围，他都得拿捏好尺度，小心翼翼，温水慢煮。
“时间不早了，要不先睡？”他主动说。
戚潇看了眼时间，十一点半，的确该休息了。
聊天氛围很好，却戛然而止，她心里莫名升起不舍，却也心知对方说得不错。
只得点头：“好，那我挂了？”
“嗯。”
挂了电话，戚潇忍不住抱起汤圆揉了两把，又猛吸了一口，这才回到书房关电脑，回卧室睡觉。
躺下看到消息，来自沈乘逸。
【都忘了，故事还没给你讲完，下次继续。】
戚潇删删改改，最终回：
【后面都能猜到了，其实不讲也可以。】
【怕你想起难过。】
想了想补一句：【你想讲的话，我也可以听。】
屏幕那头，沈乘逸眼睛弯了弯，又苦恼地摸了摸心口。
他早就说过，他不是什么正人君子。
自我暴露是快速拉近距离的最好办法，也是风险最大的方法。
从结果而言他赌赢了。
可也输了。
戚潇的确对他亲近了不少，也坦诚了不少。
但他也……陷得更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