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阑止又一次被关了禁闭。
因为他重伤了四长老的关门小弟子。
宿云微去找了恒虚真人,对他说了前因后果,并且强调了很多次是他们动手在先,沈阑止只是为了保护自己才反击的。
结果自然是无用。
恒虚真人打了两句马虎眼,只说宗门有宗门的规矩,态度极其敷衍地将宿云微打发了回来。
这一回,沈阑止没有再被送到玄冥崖,可能是因为恒虚真人知道玄冥崖已经对他无用了。
沈阑止被关在了自己的小院子里。
他的院子被设了禁制,旁人无法进去,他也不能出来。
宿云微其实是可以无视一切对于修士的禁制的,只不过她若是这样大摇大摆地进去了,和沈阑止见了面,反倒不好解释。
她偷偷地去看过一眼。
沈阑止在院子里面精心地侍弄那一株她送给他的璇玑草,倒也自得其乐。
她再一次见到沈阑止的时候,是异兽潮将要来袭,他出发去桐丘城守城之前。
小院的禁制已被打开。
宿云微一走进来,就看到院子里面那株璇玑草。
短短月余的时间,璇玑草已经长到她的腰那么高了。
宿云微比了比草的高度,惊讶地挑起了眉毛,转头道:“阑阑,你怎么把这株草养得这么好?”
沈阑止听到她的称呼,一张如水墨渲染的俊脸红了红,温声道:“是这草本身就好。”
“不是吧……”宿云微嘟囔着,围着璇玑草转了一圈,伸出小手搭上一片舒展的翠绿叶子,探了探,睁大了双眼道:“你用灵力浇灌它了啊?”
璇玑草的叶片能促进灵力流转,养璇玑草本就是为了辅助修行的,哪有人会反而用灵力去哺育璇玑草,这不是本末倒置吗!
沈阑止双眸明亮温和如春溪融雪,温声笑道:“在院子里闲着也是无聊,养养它解闷。”
宿云微放开叶片,走到沈阑止面前,仰起头来。
今天她穿了一条火红色的衣裙,脚上蹬着一双镶嵌灵珠的同色云丝绣鞋,头上的两个发髻上插着毛茸茸的发簪,软密的绒毛在风中细微地抖着。
她伸出一双嫩藕般的白嫩小手,手掌摊开,手心里面躺着一只小巧的金色小兽。
“送给你。”
沈阑止的目光垂下,认出来那是第二次和她见面的时候,她戴在头上的发饰。
他眼尾弯出一个柔软的弧度,伸手小心翼翼地从她手心里拿起小兽,还是不可避免地碰到了她的手。
温热的触感从指尖蔓延,他忍不住轻轻地握了下拳,温热的痒意直传到心间。
沈阑止垂眸仔细地打量着手心的小兽,柔声轻笑道:“这是什么?”
宿云微晃了晃头,脆声道:“是狐狸呀!”
原来是狐狸。
沈阑止轻笑了一声,妥帖地收到了怀里,放在贴近心口的位置。
宿云微暗暗搓了搓手,睁大了狐狸眼,期待道:“能不能让我再看看……那只银狼?”
一只狐狸换一只狼,不过分吧?
沈阑止一愣,笑着点了点头,一挥手,一只巨大的毛发亮泽的银狼出现在宿云微眼前。
巨狼威风凛凛地走过来,嗅了嗅宿云微,然后温顺地在她面前俯首卧下,巨大的身体把小姑娘团团围起来。
宿云微伸出手,试探着摸了摸银狼巨大的头颅。
它头上的长毛不像狐狸毛那样顺滑柔软,而是微微有些扎手,像松树的松针。
银狼明亮锐利的双眼在她的抚摸下微微眯起,眷恋地蹭了蹭她的手心,嘴里发出类似撒娇一般“呜呜”的声音。
宿云微惊讶地睁大双眼,诧异地看向沈阑止。
这狼,怎么还会撒娇啊?
沈阑止的笑容一僵,表情在脸上冻结般顿住一瞬,然后强做若无其事的样子移开了目光。
他轻咳一声,偏过头去掩饰自己微红的耳根,轻声道:“灵力化成的动物,若不被收回去,可以维持数天。你喜欢的话,就让它陪着你吧。”
宿云微惊喜地笑道:“好呀!”
她又摸了摸狼头,巨狼不懂得掩饰自己的喜恶,眯着眼在她的手心下扬起脑袋,把喜悦眷恋表露得直白明了。
沈阑止没眼看它,只深深地看着宿云微,他眸中黑沉如浓墨,定声道:“微微,等我回来。”
得到宿云微点头答复后,他笑了笑,眸中亮如星辰,转身驾云而去。
他要去桐丘守护百姓,就像十五年前他父亲做的那样。
宿云微带着巨大的银狼回了崇云峰上自己的小院。
巨狼在她的院子里转了一圈,选了一个能看见她的位置趴下,巨大的头颅搁在前爪上,沉静地看着她。
一双锐利的狼眼看着她的时候总是湿漉漉的,沉静的目光和沈阑止如出一辙。
巨狼陪着宿云微在院子里面生活了几天。
五天后的一个午夜,宿云微被一声凄厉的狼嚎声惊醒。
巨狼前肢压低,巨大的身体做出伏击的姿势,冲着西北方向,正是沈阑止所在桐丘的方位。
它嘴中不断地发出威胁恐吓的狼嚎声,似乎是在面对着棘手的敌人,龇出锋利尖锐的长牙。
宿云微从床榻上坐起,正想要向银狼走过去,银狼却忽然如雾气散开一般,“砰”地一声在她眼前消失。
好似朝阳升起后清晨的雾气,就像从来没有存在过一般,只有地上残留的道道纵横交错的狼爪印兀自横亘着。
宿云微愣了一瞬,心中忽然有了不详的预感。
**
沈阑止离开后的第十六天傍晚,他终于回来了。
宿云微听说他被送回了他的小院。
她逆流穿过回到门派后兴高采烈议论着异兽潮的弟子们,零碎的谈笑声钻入她的耳朵。
“沈阑止杀了近万只异兽吧?那场面好血腥啊……”
“桐丘暴乱,不知为何会出现那么多异兽,听说沈阑止杀异兽杀红了眼,人畜不分,后来差点儿把同门小师弟也杀了!”
“好可怕啊!听他们同门师兄弟说他为人一向暴戾阴险,难怪能杀掉那么多异兽。只是他魔气接触得太多了,恐怕灵脉受损极重,不知道会不会影响修行?”
“怎么不会?我听说他灵脉全部都被魔气侵蚀堵塞了,无法再运转灵力,以后只怕是彻底废了……”
“这样也好,他大开杀戒的场面实在是过于恐怖了,这样的大杀器若是不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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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们门派里实在是让人恐惧啊……”
“是啊,听说他为人挺卑鄙的,却能有如此高的修为和灵力,实在是天道不公!好在现在他也不再是威胁了……”
宿云微心中不详的预感越发浓重。
她的妖力极速运转,下一个瞬间直接消失在了崇云峰上。
她不像修士,必须要驾云才能横跨山峰。她作为天生灵族的天赋,一般的妖都难以望其项背,须臾之间,她便出现在了孤云峰那间简陋的小院外。
两个身着天珩宗弟子服的弟子刚刚从院子里走出来,一人身上染上了大片的血迹,口中抱怨着:“沾染了这么多血,真是晦气!那么多弟子,偏偏要派我俩来送人,实在是倒霉。”
另一个弟子正用清洁咒清理身上,闻言附和着咒骂道:“他能杀那么多异兽,怎么就不能自己走回门派。哼,这种脏活儿落到我们头上也是我们自己倒霉。他如今是个废人了,可没有人愿意和他沾染上,谁知道他身上的魔气会不会传染!”
第一个弟子闻言连忙学另一人往自己身上猛丢清洁咒,口中慌道:“还真是!可别被他身上的魔气侵染了,真是个祸害!自己废了就算了,可别害了我们!”
二人骂骂咧咧地离开了小院儿。
宿云微顾不上他们,快步跑进院子。
那株半人高的璇玑草在已经擦黑的天色中发出莹莹的微光,是衰败的小院中唯一的亮色。
她越过荒芜的院落,猛地推开门。
接近昏黑的天色里,一道瘦削的人影平躺在简陋的床板上。
屋门被推开,轻轻地撞在墙上发出“砰”的响声,那人却像没有听见一样直直地躺着,没有任何反应。
宿云微停顿了一瞬,才迈步走近屋里。
走近了床板,她才认出来那人,确实是沈阑止。
他一身白衣上已经染满了血液,大部分都已经干涸凝固,此时看上去满身都是大片的黑褐色,几乎像是着了一身玄衣,只有袖口衣领和下摆处,还有零星猩红色鲜血的印记。
一张水墨渲染的出尘俊脸上也沾满了黑红色的斑驳血迹和泥土,侧脸上一道触目惊心的爪痕,深可见骨,身上更是遍布着被撕裂抓咬过的痕迹,大片裸露出来的肌肤上几乎没有一块好肉。一双修长紧实的双腿扭曲成一个不正常的姿势,明显是骨头断了,还没有被接上。
宿云微以为他昏过去了,可是走近了才发现,他竟然一直睁着眼睛,只是一双旧日里清凌凌的墨黑双眸此时空洞洞一片,像万物都无法再映入的深潭。
宿云微静静地在他床边站了一会儿,表情空白。
她不知道该怎么反应。
一片寂静中。
沈阑止察觉到异样,终于转过头来。
看到宿云微的一瞬间,他那双空洞得仿佛无法再容纳任何情绪的眸子猛地一颤。
他下意识地想要起身,用力过后却只能废物一样躺在榻上,他置于榻上的手指猛地蜷缩起来,紧紧地攥成了拳头。
漆黑的眸中明明灭灭,慢慢归于一片沉寂。
他猛地闭眼,转回头去。
直挺挺地躺在榻上,他长而微翘的眼睫毛不住细密地颤抖着,哑声开口:“你走吧,不要……再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