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秦婉蓉乖巧行礼，视线在落在秦知意身上时，面带嘲讽。
秦知意笑着屈膝行礼，若是忽略她们间的暗流涌动，到像是关系极好的姐妹。
秦婉蓉也笑着去拉秦知意的手“父亲，我与二妹妹投缘，二妹妹年岁尚小，不如留在家中再学两年规矩，不然出门惹了笑话，倒叫人嘲笑我们秦家姊妹不懂规矩呢。”
秦知意听了也不恼“好姐姐，想来我们秦家祖上应是积累不少福泽，如今父亲平步青云，家中兄弟也是前途无量。姐姐自是不必担心，只要多多行善积德，总会有好报的。只有那心肠歹毒，罔顾人伦者，才会等来现世报，害人终害己啊。”
秦婉蓉顿时惊出一身冷汗，慌忙甩开秦知意。
“够了。”一位身穿藏青色长袍，约莫三四十岁的中年男子站起身，眼中带着令人不容置喙的威压。
“知意，上前来。”那中年男子就是原主父亲秦如海，此刻正极为生疏地摆出一副慈父的样子。
秦知意心中暗暗吐槽这人道貌岸然，面上依旧是一副乖顺的样子。
“你长大了，眉眼间也有几分你小娘年轻时的神韵，这些年来父亲忙于政事，不能常伴你们母女二人，你可怪为父？”
秦知意压下心中冷笑“怎会？女儿是父亲的孩子，哪怕女儿出嫁，身上依旧流着父亲的血。只有父亲屹立不倒，我与小娘才能安稳度日。”
秦如海心中十分满意“好孩子，安心回去待嫁吧，有父亲在，谁也不会让你受委屈的。”
秦知意屈膝行礼“谢父亲。”
“老爷，大小姐，二小姐，梅姨娘来了。”一位身穿石青色棉衣的家丁进内禀报。
秦如海点了点头“天色不早了，你迟迟不回，你小娘要担心的，快回去吧。”
秦知意接过夏荷递来的黑色大氅便行礼告退了。
秦如海掀开帘子，看着秦知意小跑着躲进身穿白色小袄，系着面纱的妇人伞下，二人便相拥这离去了。
良久，秦如海轻轻叹息，她也芳华不在了。
秦知意难得睡了个安稳的觉，一夜无梦。
温暖的阳光透过窗子洒在秦知意的脸庞上，秦知意缓缓睁开了眼。
“小姐，快醒醒，梅姨娘来了。”迎春急急跑来将秦知意扶起。
那女子看着睡眼惺忪的秦知意，满脸温柔“好孩子，你好些了吗？”
秦知意一时有些愣怔，面前的女人一身月牙白锦缎长袍，此刻正立于光影之中，直教人看不真切。
秦知意不自由偏过头去，仔细看去眼眶也有些发红。
一点都不像，秦知意这样想着，泪却不受控制流了下来。
梅姨娘轻轻拂去秦知意脸上的泪花，秦知意抬眸直直望向梅姨娘。
梅姨娘穿着素净，以纱覆面，不着配饰，乌黑的发只用一根素银簪挽起，显得格外温婉。
年轻时，梅姨娘被碎瓷划伤面部，自此以后，梅姨娘便从未摘下面纱。
秦知意紧握梅姨娘贴在她面颊的手“母亲，若有一日你我二人能有选择，你可愿跟我离开，回到江南，回到您的故乡。”
梅姨娘怔愣一瞬，一双美眸望向秦知意时是一如往常般的温柔。
“别喊我母亲，这不合规矩。意儿，娘哪都不去，娘就留在这陪着你”
秦知意垂下头，遮住了眸中的野心。
梅姨娘直起身望向窗外，连日大雪后，今日是个难得的晴天。
窗外红梅热情似火，一如旧日的江南。
那时她尚年幼，花瓣随风飘落时，她握紧了少年伸来的手。
她不曾后悔随他离开，只叹红花凋零，旧梦散去。
余生只她一人，守着过往，孑然一身。
梅姨娘抹去眼角泪花，蹲下身去握紧秦知意的双手
“意儿，你可愿嫁给他？若是不愿，娘便替你推了这门亲事。”
向来柔弱的女人，此刻却露出了破釜沉舟的勇气。
秦知意笑着拉起梅姨娘“我愿意的，裴侯爷和善，实乃良配。”
“梅姨娘，二小姐，裴侯爷来了，老爷请二小姐过去。”一位身穿深棕色棉衣的婆子走了进来。
秦知意朝来人微微一笑“还请陈长随稍等。”
芳华苑偏僻，离秦父的茂竹苑有些远。
秦知意赶到时，秦父正与一位相貌堂堂的中年男子谈笑。
裴侯坐在下首，一枚做工精细的匕首灵巧转动在他指尖。
秦知意乖巧向众人见礼“父亲，裴三爷，侯爷。”
裴怀清抬头望向秦知意，俊朗的面上露出一个不羁的笑。
他明明是笑着，可眼神却是带着毫不掩饰的审视与高傲。
秦知意到底是个少不经事的少女，美色当前，她面上便有些发红。
裴怀清嗤笑一声，手腕一转，那柄精美的匕首便从他手中消失了。
裴家三爷是个爽朗健谈的性子，秦知意还没进门时便听到这位豪爽的笑声。
“你们家这姑娘养的真不错，乖巧可人的，不怪怀清喜欢。若是我家丫头能这么乖巧，我做梦都能笑醒。”
说到此，裴三爷不禁抚掌叹气“可惜了，好好一个姑娘，随了她娘了。”
秦如海笑着恭维几句，便转头对秦知意吩咐道：“我们这些长辈在，两个孩子难免有些拘束，意儿，带着裴小侯爷去园子中逛逛吧。”
裴怀清这才收起面上的不耐，抬腿走了出去。
大齐虽民风较为开放，却也极少有未婚男女结伴同行。
不过她们二人正在议亲，家中长辈又开了口，倒也在情理之中。
秦知意暗自思索脑中的回忆，将人带到花园一个不起眼的小亭子中。
此处虽有些偏僻，但确离各房各苑都是相通的，是以常常有丫鬟婆子路过，倒也不至于失了体统。
裴怀清是个闲不住的性子，方才在茂竹轩他已经坐的有些烦躁，索性站直了身子抱臂看向秦知意等她开口。
秦知意笑得柔情“侯爷年少成才，英姿飒爽宛如惊鸿，实乃大齐不可多得之良将。常言道英雄难过美人关，可侯爷却与那些俗子不同。侯爷品行端正，又不耽与儿女情长，累于私事，大齐虽能臣颇多，可又有几人能如侯爷这般。”
裴怀清嘴角忍不住翘起，一双漆黑的瞳仁中满是对自己的欣赏。
秦知意小心觑着裴怀清的神色“侯爷胸怀天下，知意自知高攀不上王爷，只求能为侯爷所用。”
裴怀清心中升起一抹异色，寒光一闪，冰冷的匕首便紧紧贴在秦知意脆弱的脖颈上。
幸而裴怀清没下杀手，不然便不是没开刃的那一面对着她了。
裴怀清故意贴近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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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意，拉长音调“哦？秦二小姐即不想做裴某的枕边人，那处心积虑攀上裴某又是何缘故？”
秦知意丝毫不惧，抬眸直视裴怀清。二人此刻离得极近，却没有丝毫暧昧之意，反倒生了些剑拔弩张之气。
随着脖颈上的匕首越发用力，秦知意却也伸出手探向裴怀清的脖颈。
裴怀清在军队摸爬滚打多年，对自己的武力极为自信，此刻更加不在意一个弱女子似有若无的威胁。
可不料秦知意却并非冲着他脖颈而来，微凉的手指滑进衣领。
秦知意恍若未觉裴怀清的僵硬，不怕死的往前凑“我还以为裴侯久不议亲是洁身自好，一心为国，特此来与侯爷结盟，如今看来侯爷与那些俗人也没什么区别。”
裴怀清瞳孔扩大，慌忙向后退了几步，一只手紧紧捂紧衣领，另一只手颤抖着指向秦知意“你你你，你轻浮。”
守在亭子外的临风与迎春听到动静，不禁伸长脖子往里望。
临风反应更甚，手已握向身侧佩剑，面上凝重，似是思考要不要闯进去救回主子。
迎春像看傻子一般拦在临风面前“你要做什么？”
临风一脸敌意看着迎春，又顾及她是女眷，一时拿不定主意该不该出手，只能冷着脸说：“我听见我家主子叫我。”
迎春怕面前的呆头鹅贸然冲上去惊扰了自家小姐“这位小哥，你家侯爷人高马大的，就算二人起了争执，那也是我家小姐受伤，不过你看，我家小姐不是还在安安稳稳喝茶吗？这位小哥还是少管闲事，省的坏了主子的大喜事。”
临风有些疑惑，可他明明听见主子的声音了啊。
临风转念一想，他家将军战场厮杀多年，怎会在一介女流面前失态，想来真是他听错了。
临风心虚地望向亭中二人，秦家二小姐依旧安稳坐在那，看来真是他想多了。
裴怀清指节不自觉叩击桌面，好看的桃花眼一顺不顺盯着秦知意。
良久他缓缓开口“你想要什么。”
秦知意挑眉“京中儿郎大多年纪轻轻便已成家，侯爷虽无心男女情长，也难保不会传出什么闲话。侯爷不如同我结盟，我替侯爷管理内宅，不知侯爷彻底掌控侯府之时可否送我与母亲回江南故地？”
裴怀清微微皱眉“你兜这么大一个圈子就是想离开京城？这好办，你若是想，今日便与你母亲收拾东西，本侯自会送你们离开。”
秦知意冷哼一声，原身的仇还未报，她离开前要亲眼看到作恶之人付出代价。
秦知意面上还是笑着“侯爷说笑了，无功不受禄，您若是不想与我同盟，知意自会找到离开之法，就不必侯爷担心了。”
裴怀清嗤笑一声，他到时想知道这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我不关心你究竟所求何为，可你若做出背弃侯府之事，你与你身后之人皆为我刀下之鬼。可若你忠心耿耿为本侯做事，两年后本侯弱冠礼成，自会送你风光离去。”
秦知意屈膝“谢侯爷恩典，知意定竭尽所能，免侯爷后顾之忧。”
裴怀清微微叹气“你确定不悔？罢了，你若有什么事便来寻我。机灵些，若是死了便哪也去不了，只能做我裴家冤魂咯。”
秦知意愣愣抬头，这人好似没有传闻中那般不近人情。
裴怀清好笑地弹秦知意脑袋“放心吧，你若是识相，本侯保你不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