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课铃声响起，林晚秋匆匆说了一句“可能吧”结束了话题。
待迟黎确认林晚秋转过头去认真听老师话的时候，她一如既往偷偷掏出手机，摆好位置，录制视频。然后用右手撑着头，摆出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样。
偷撇结果不小心看到全程的林晚秋：“……”
原来天天上课睡觉还能考147是这么来的。
迟黎感受到身旁强烈的视线，一转头，却只看见了她那认真听课的同桌。
她挠了挠头，继续装睡。
然后装的太像被老师以为是真的，到后面罚站去了。
林晚秋：“……”家里几个小金人啊？
微风拂过少女的脸庞，带来一阵凉意。
笔尖与纸张摩擦发出“刷刷”的声响……
忽的，声音一顿。
林婉秋看着最后一笔写歪了的字，闭了闭眼，重重呼了一口气，随后接过了迟黎的纸条。
很小学生的字体跃然于纸上：
【这节课下课该午饭了，你认路吗？用不用我带你去食堂？】
林晚秋冷漠的写上“不用”二字，字里多少带了些怨气。
阳光穿透云层，落在正在认真的记笔记的少女身上……
兀的，少女又是一顿。
林晚秋压下心中的烦躁与不耐，再一次接过了迟黎递来的纸条。
【同桌你知道吗？字也是可以反映出情绪的，你心情不好吗？】
林晚秋在心底冷笑一声。
不好，当然不好，谁记笔记的时候被打扰导致字写歪了心情会好啊？
林晚秋面无表情好似没有感情一般的在纸上写下：
【你别打扰，我心情就好了。】
迟黎在纸上画了个哭哭的表情，倒是没再打扰她。
林晚秋猛地想到迟黎之前湿润的眼眶。
她的这个同桌似乎泪点很低？
那……
她偷偷看了一眼迟黎，见迟黎无没哭安心转过去。
教室外蝉鸣不断，那是是盛夏为这些学生演奏的乐曲。
是自然给予他们的礼物。
但在学校中百无聊赖听着课的少年人心里，这并不是他们最想听的。
*
下课铃声终于响起，伴随着老师的一句“下课”，由迟黎带头的几个学生率先冲了出去。剩下的人也都陆陆续续前往食堂了。
林晚秋在所有人都出去了以后才迈着缓慢的步伐走出去。
她不太喜欢吵闹的氛围。
更不喜欢跟一群人挤在一起。
在能避免热闹的情况下她一定会选择单独一个人。
一分钟后，她离开了教学楼。
两分钟后，她走到了操场上。
四分钟后，她看到了实验楼。
六分钟后，她路过了美术楼。
十分钟后，她又回到了教学楼。
林晚秋：“……”
一只鬼手突然搭上了她的肩膀上，凉意一点一点攀上她的后背。
“哇！”迟黎突然跳出来，那点凉意随着迟黎的出现瞬间消失。
“怎么样？有没有被我吓……不尔，你别这么面无表情的看着我啊，起码装一下害怕也好啊，你这样显得我很没面子诶！”
林晚秋淡淡看了迟黎搭在她肩膀上的手，把那手拍了下去，“离我远点。我们很熟吗？”
迟黎气笑了：“哈，哦，好，本来还想着带你去食堂的，现在看来，某个跟我不熟的人根本不需要啊。”
“不熟”二字加重了语气。
林晚秋抿了抿嘴唇：“我早就说了不需要。”
林晚秋走进了教学楼，迟黎走向了食堂。
林晚秋本想偷偷看一眼迟黎走的路线，但又怕被迟黎看见丢了面子，便放弃了。
不就是挨一顿饿吗？
她又不是没挨过。
挨一顿饿又不会死。
它娘的，好饿。
死肚子别叫了，没吃的。
另一边，迟黎坐到张梓萱给她占好的座位上。
张梓萱抬起头看了一眼迟黎：“来了？诶对了，你刚干啥去了？”
“自虐。”
“啊？你玉玉了啊？”
南桐贱兮兮的凑过来说了句：“啊！老大，你终于活不下去准备把你这个老大的位置让给我了是吗！”
之前迟黎和南桐、张梓萱、班长许芝芝一块去吃饭，路上碰上几个喝醉了的混混，有男有女。
本来一行人并没有在意这几个混混，但是那里面其中的一个女生看到迟黎，忽然带着她身后几个人挡在了迟黎面前。
当时南桐还以为是迟黎在校外惹到了什么人，然后这群人来堵她了。
结果那几个混混来了一声响亮的，整齐的“老大”。
仔细想来那里面还有个女生跟学习委员何星星长挺像，但应该不是同一个人，毕竟那个何星星循规蹈矩的，是他们班为数不多会不带手机上学的人。
自那以后，南桐就一直用“老大”调侃迟黎。
“你妈，死男同滚啊！”迟黎用两根手指把南桐的头推开。
南桐发神经般的从座位上跳了起来。
“老子叫南桐但老子是直男，老子直的！”
迟黎说起瞎话来脸都不带红一下的。
“哦，我说的就是南方的南，梧桐树的桐啊。这么敏感，你该不会真的是……”
南桐：“不是！”
迟黎：“哦，原来你不是直男啊……”
南桐被气得脸红脖子粗的，直到几声没憋住笑的声音将他唤醒，他才猛然发现因为刚刚的动静太大，周围一圈的人都看着他们。
南桐：“……”
想把迟黎打死但打不过她怎么办？
迟黎只是顶着南桐想要杀死自己的目光，冷漠的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不再发一言。
居然没有补刀？反常，太反常了。
张梓萱有些小心的靠近迟黎，然后快速“啪”的一声把一张无形的符纸贴在了迟黎脑门上。
“呆！还不快从我迟姐身上下来！”
迟黎朝张梓萱比了个中指，用嘴型无声说了句“煞笔”。
不出声是因为她政治满分素质好。
迟黎很装但很优雅的掏出纸巾擦了擦嘴，然后放下餐盘，拍了拍正在找地缝钻的南桐。
“行了，你看看你，出息，”迟黎的语气渐渐有些别扭，“诶，你那个早饭不是没吃吗？你要不给我呗？”
南桐习惯在书包里放个面包当早饭，但今天由于他考试分数下滑太多，被老师叫到办公室聊了一早上，就没能找到机会吃。
“咋滴？你刚吃完就饿了？饿了你再去要啊，找我干嘛？”南桐白了迟黎一眼。
“啧，”迟黎重重拍了一下南桐的肩：“你就说你把那面包放哪了吧！”
“我书包最大那兜里，你自己掏去吧。”南桐的声音细听还有些颤抖。
然后那个叫迟黎的无情女人就跑了。
只留一个揉着肩膀龇牙咧嘴的南桐和一个笑得快要喘不过气来的张梓萱。
“密码的，聪明的人是不会打别人的！”
三个鲨臂就此分别。
*
下午第二节课的课间，林晚秋趴在课桌上，用睡觉来掩饰饥饿。
玛德太饿了睡不着。
一根手指戳了一下她的手臂。
林晚秋坐起身来，淡漠的看向身旁。
空无一人。
但有一物。
她的眼睛小小一亮。
一块面包，包装袋上有张便利贴。
【——来自一个跟你不熟的人。】
熟悉的小学生字体，不用猜都知道是谁。
林晚秋抿了抿唇，不太想欠迟黎人情，她本来还想今天放学就找秦老师说一下换座位的事来着。
但是她的肚子不允许。
罢了，就当是她上午那颗糖的回礼了。
迟黎最开始其实是想假装不经意露出面包，然后等林晚秋饿的不行了来找她要。
结果林晚秋跟本没瞅她一眼。
但下节课是体育课，迟黎怕林晚秋坚持不住。
“咱们这节课跑一下800看看，男生1000昂，你们抓紧时间练，还有其他什么跳远啊都抓紧练练，再过不久就期末了，到时候我看谁不及格昂！”
“OK啊，姥子必第一好吧，必第一！”某个迟姓煞笔信誓旦旦的说。
无人理她。
大家哀嚎的哀嚎，欢呼的欢呼，紧张的紧张。
张梓萱犯贱的一只手搭上迟黎的肩。
“够了迟姐，我心疼你！”
迟黎刚想怼回去，却看到林晚秋正朝这边走来。
于是她稍微放大了一点声音。
“离我远点，我们很熟吗？”
林晚秋：“……”
张梓萱瞪着不可置信的眼睛，捂住胸口后退了一步。
“哈，原来在你眼里，我们根本不熟！”
“那考试里你给我递的那些答案算什么？”
“算我心善。”迟黎学着林晚秋的样子面无表情。
“煞笔，真会给自己脸上贴金。泥马没良心的，姥子一把屎一把尿把你带大到现在，跟我说不熟，分了吧。”张梓萱瞎扯了几句，去跑道上做准备了。
迟黎的注意力完全不在张梓萱身上，她的眼神不自觉瞟到了林晚秋身上。
她刚刚听到了吧？
她现在在想什么？
她…靠，她朝我走来了！
“迟黎。”
迟黎突然发现她同桌的声音真的好好听。
“面包我就当是糖的回礼了吧，从此我们两不相欠，今天放学我会跟老师商量换座位的事，之后我们之间清零所有的人情与不快。”
然后走了。
就这么走了。
就这么只给迟黎留下一个决绝背影的走了。
迟黎感觉自己刚刚脑子抽了，她收回她刚刚的想法，林晚秋的声音真难听。
她把水杯放下，去起点附近等待第一波的人跑完。
一群人气喘吁吁的离开跑道倒在操场，另一波活力满满的人离开操场上了跑道。
迟黎和林晚秋跑步时的画风完全不同，是两个极端。
迟黎像是刚从精神病院逃出来的疯子，跑得很快，毫不顾忌后面体力会不会不够的快。跑得毫无美感。
但是在大家心里，迟黎简直就是神一般的存在。
她也确实有这个实力，毕竟能几乎全程冲刺800米的人也实在是少见。
“啊啊啊啊！迟姐加油！”
“我靠你们看！她又加速了！啊啊啊！迟黎的体力真的我的一辈子！”
“我靠！她开了吧？！”
“迟黎加油！”
林晚秋和迟黎的跑步方式不同，跑得不快，但她始终保持着固定节奏，连摆臂幅度都像用尺子量过。深栗色长发扎成低马尾，随着步伐在肩头轻轻摇晃，倒像是春日河畔散步般从容。
如果说看迟黎跑步会让人热血沸腾的话，那么看林晚秋跑步就是一种放松，让人欣赏。
“我靠靠，全程匀速啊？我没文化只能说，牛逼！”
“我去牛逼！从今往后我要追随林晚秋！”
“当初你第一次看到迟黎跑步也是这么说的。”
一群少年奔跑在操场上。
备受瞩目的，或是无人在意的。
带着少年人身上独有的或张扬或内敛的活力，那是青春的文章。
由他们的青春来书写。
由他们自己来书写。
“我靠——”
迟黎比林晚秋先零点几秒超过终点线。
她冲过终点后直接躺在操场上倒头就睡。
林晚秋也倒在了操场上，但没迟黎那么不雅观。她安静地蜷在那里，脖颈泛着薄红，胸口剧烈起伏着。
刚跑完800米最稀缺的是什么？
是纯净水。
“诶，一块一口啊！”
迟黎拿起水杯，声音有气无力。
张梓萱看到迟黎水杯那一瞬间亮起的眼睛暗淡了下去：“我…靠，你踏马…抢钱啊…”
“爱买不买。”
迟黎看向林晚秋，“你要吗？”
林晚秋捂着胸口，喉咙里泛着铁锈味。塑胶跑道被正午太阳晒出的焦味混着呼吸钻进鼻腔。
她摸到校服口袋里的纸巾，却连展开的力气都没有。远处传来篮球砸在篮板上的闷响，震得胸腔发疼。
有种已经死了的无力感。
她艰难地开口：“我没钱。”
那就是想要。
迟黎把水杯递到林晚秋面前。
“做我朋友，就不收你钱。”
林晚秋没接，但也没拒绝。头微微低着，像是在思考什么。
其实如果迟黎是她的朋友的话，也没什么不好。
哦也不是，会很吵。
但是……
“踏马的你不是很能吗？被全校孤立的滋味怎么样？我告诉你，只有老子还活着，你踏马就别好过！”
她倒要看看他怎么让自己不好过。
迟黎看到林晚秋顿了一下，而后点了点头。
“那，我们还不熟吗？”
“熟。”
“那我们以后是朋友喽？”
“嗯。”
两个别扭但都很好的孩子?
——
其实最开始晚秋和迟黎做朋友是因为她家里的一些原因……我就不剧透了！自己探索吧！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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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