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温洄直播间内的观众早已走了大半，直到现在人数也依旧在下降。
数字归零，温洄也即将抵达目的地。
校长室。
如果说副本探索度是按重要程度计算，那他现在身处学校，最核心的区域自然就是校长室。
温洄累得气喘，只听得到自己的心跳和呼吸。
事实也确实如此，整个学校安静得诡异，这让温洄有点莫名烦躁。
“找到了，找到了……”
声音在楼梯间里回荡，听不出是男是女，像是隔着什么东西在说话。
“谁，谁在那里！”正在奔跑的温洄，被这突如其来声音吓得一怔。
他站在楼梯平台，说话的人离他不远。
“我能看到你，你跑不掉的。”
温洄汗毛倒立，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太近了。
完全是贴在他耳旁说话，但就是看不见。
“啧。”温洄双手堵住耳朵，装作没听到，继续往楼上走。
听得到看不见，不是幻听能是什么。
“你回不去了，居然敢藏在夹缝里——咯咯咯”
“什么意思？”
温洄眉头一皱，那道声音却再也没了回答。
他转头看向身旁的索引牌，上面划分了七大板块，“四楼”这块，明晃晃地用了黑底白字标注出来。
等等。
他已经经过了一次四楼，怎么可能还在原地。
温洄心中隐隐泛起不好的预感。
应该，不会吧……
他再次朝楼下奔去。
「四楼」。
皮肤渗出的细密汗珠，和稍显酸胀的肌肉都在告诉他，他实打实地跑了一段路。
四楼居然有两层？
温洄快步走到过道的栏杆旁，隔着铁丝网，顶着耀眼的白光抬起头。
8，12，13，16……
眼睛疼得难以忍耐，他背过身，靠着栏杆缓缓坐下。
眼前可视范围不到五六米，脑子也变得迟钝。
温洄四肢冰凉心中鼓声轰鸣。
明明是白天，他却止不住地冒冷汗。
这测试关卡是不是太难了点。
温洄试图理清混沌丝线，指腹来回摩挲着手中的刀片。
好累，待在这儿也挺不错的。
他知道现在不是该想这些的时候。
但如果不是因为这场奇怪的游戏，他应该还在做……
温洄神情有半秒呆滞。
他是做什么工作的？
“啊！”
温洄不自觉地瑟缩了一下。
太阳穴如同被针穿过，然后来回拉扯，发麻发痛。
他扶着额头，白皙的脸上浮现出几分迷茫。
即使拼命去回忆，记忆却总是被什么东西隔断，像是有谁不想让他想起。
太奇怪了。
他，叫什么名字来着。
明明刚才还记得的。
温洄拍了拍脑袋。
不太对劲，他感觉自己的状态有些奇怪。
呲啦——！
锋利的刀片在洁白的手掌上留下一道血痕。
温洄的大脑立马清醒了不少，刚才积压在心口的窒息感也随之减退。
感官逐渐回归，这会儿，他才感受到手掌的隐隐刺痛。
黑色的血液顺着手臂，滑落到衣服上，在正中间形成了大片污渍。
其实这样看，黑白花纹还挺漂亮。
温洄定了定神，在衣服上割下条布，单手艰难地包扎起来。
割得有些深，但很奏效。
在副本待的越久，负面的情绪就越会被影响，思维方式也会被改变。
至于他是谁，叫什么名字，现在都远远不如命重要。
活下来，逃出去，才是首要目标。
题目不存在无解的死题。
既然是游戏，他身边就一定会有线索，且藏在他未曾注意的细节里。
想明白后，温洄拍拍屁股站起身，撑着墙往楼下走。
楼层相同，不代表每层摆放的位置和物品相同，也许是单纯的将楼层复制，并粘贴。
索引牌提供了信息，相应的也是条误导线索。
但是他到底漏了什么？
温洄的视线烦躁地四处乱扫。
扶着墙的手忽然碰到了什么冰凉的东西。
“嘶！”，温洄应激般抽回了手，然后才看到这幅巨大的肖像画。
他在看到画的瞬间，恍然大悟。
他并不是“没留意”，是这幅画“隐身”了。
在真正看到画前，画会被眼睛自动忽略。
一旦注意到，与画相关的记忆便会自然而然浮现。
此前，他在一到四层的楼梯平台，看到过类似的肖像画。
装束正式，有男有女，且面容年轻，但眼睛都以各种方式被损毁。
这幅画上的人，正是npc赵潜徽，四楼也有一幅相同的，它和四楼“赵潜徽”唯一的异处，便是一双完好无损的眼睛。
温洄大着胆子摸了一下。
活的。
画在蠕动。
温洄心跳漏了半拍。
“是吗，你也看见我了吗！”
声音从画里穿越出来。
平整的画突兀地鼓出大小不一的疙瘩。
疙瘩与疙瘩之间，迅速膨胀连成一体，起伏的表面好似有什么在奋力挣脱。
眼睛，看见。
线索连成一线。
他就是之前那道模糊的声音！
操！他要出来了！！！
温洄胃部一阵绞痛，像是被人用钳子攥着使劲拧，连着身体也开始抽筋。
为什么动不了了死腿快动啊！跑啊！
温洄涨红了脸，双腿依旧灌铅一般沉重。
“嘀嗒，嘀嗒。”
它出来了。
一双胖手戳破了画面，撕开了表皮。
浓稠的污泥，大片大片涌了出来。
温洄的呼吸愈加急促，终于在赵潜徽碰到他的前一秒。
跑了起来。
往下走的楼梯被它堵着，只能往上跑了！
“不要逃走……”
不跑？不跑等着被你吃吗！
温洄拼尽全力，完全不敢回头看那一幕。
污泥包裹着它的全身，身体犹如一只新生的，用木头雕刻婴儿，褶皱遍布全身，怪异且恐怖。
逃跑是身体的本能反应。
那可不是他单凭小刀，可以应付得了的存在。
「三楼」。
温洄倚坐在地上，大口喘息着，他十分珍惜这次的休息机会。
按理说，赵潜徽早就被他杀死了，等等。
温洄突然回想起系统的那句话。
「您正在刺杀……」，不是「您已刺杀」，这两句话有着本质上的区别。
一个是现在进行时，另一个是现在完成时。
系统音响起的时候，他已经割下了男人的头。
这npc到底有多顽强，头身分离都没死。
“我来了我来了我来了！”
它行动迟缓，吐字黏腻，嗓子被污泥糊住似的。
“我不就杀了你一次！有必要吗？”温洄气愤地回到。
他贴着墙缓慢起身，身体状况已经不容乐观，体力透支严重，若不是歇了一会儿，他该趴着走了。
温洄踏上楼梯平台，视线里又是一副挂画。
他吓得一哆嗦，接着才看清，这幅画是一楼的那幅，眼睛也是损毁的。
“嘀嗒。”
一滴污泥落在温洄肩头，腥臭的气味难以忽视。
他仰头，楼上的污泥正一滴一滴地往下渗。
温洄心中一惊。
明明只有“四楼”才有的污泥，却在更高的楼层出现。
难不成……
温洄脑子快速运转。
他之前上二楼时不小心跌倒如果「二楼」的第三级台阶上真的有——
一道血迹。
他看到了。
这tm就是个循环！
而楼层的循环设计，大概就是按照一二三四、四三二一、一……排列的。
“你就是个大口口！”
他忍不住对自己爆了个粗口，思考对他来说真的很困难。
尤其是建立在错误的基础上。
不过这也是个好消息。
他可以再次回到四楼了，npc虽然不能杀死，但就目前收集到的信息来说，它可以被封印，封印方式就是毁掉眼睛。
提示很明显，都怪他脑子缺根筋！
他这个重要节点想起一句话：没有无用的线索，只有无用的玩家。
坏消息是，他还需要再爬六层。
“咚！”的一声。
温洄眼前的景物迅速上升，视线最终落在自己的膝下。
等一下，怎么了。
温洄有些疑惑，对眼前的意外状况感到不解。
他捶了捶腿，双腿早已麻木，无法传达正确的感知。
温洄又看了眼楼层。
「三楼」。
他已经看到了四楼熟悉的画框，只要再坚持16级台阶，爬上平台，攀上画框，然后就能划掉眼睛……
他连简单的测试关卡都过不了？
他可不服。
“逃不掉了逃不掉了逃不掉了逃不掉了逃不掉了逃不掉了，”猎物就在眼前，它兴奋地加快了速度，“你逃不掉了。”
“你妈有没有教过你，不要对着要死的人说丧气话。”
温洄转过身，将自己的小刀往前一扔。
刀尖精准插进它的口中。
“啊啊啊啊啊啊啊！”
它恼怒地摆动着肥胖的身体。
温洄趁机往上爬。
这一刻他深深地体会到，腿对人的重要性。
—14。
它嘴里不断重复，似乎很生气。
—12。
它的速度比之前又快了。
—6。
它正在赶过来。
—1。
“呲啦——！”
—0。
它穿过了温洄的身体。
温洄眼前一黑。
死扣着画框的手，无力地垂落下来，右手还攥着一小片画纸。
脸上的神色，是常人无法理解的痛苦。
他昏倒在地，浑身上下无一不是伤痕，污泥浸染了他的大半个身子。
迷糊间，他听到了系统若有若无的播报。
【玩家温洄，恭喜您获得「第一次胜利」成就】
【您已成功封印NPC赵潜徽】
【剧情探索度：15%】
【低级奖励：您的身体状态将回溯到十分钟前】
【监测到您处于濒死状态，奖励已为您自动查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