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光阴,如指间流沙。问道峰顶的静思堂,早已不再是新弟子们唯一的知识熔炉。那股由乔宣州点燃的、名为“科学修真”的火焰,已呈燎原之势,席卷太玄门七十二峰。
曾经泾渭分明的内门外门壁垒,早已在基础通识的洪流中被冲垮。林小草,这个当年在入门考核中靠着折纸建模和朴素算术脱颖而出的黝黑少女,如今身着一身利落的靛青色制服,眼神明亮锐利,再无半分怯懦。她正站在“神机峰”(原炼器峰)一座巨大的开放式工坊内,周围不再是传统的熔炉与铁砧,而是闪烁着各色灵光的精密仪器——灵能刻蚀平台、高精度灵力锻压机、多轴联动符文阵列雕刻臂……
她专注地盯着面前悬浮的光屏(HUD全息投影),上面是一个复杂的三维飞剑动力核心结构图,无数代表灵力流路、符文节点、能量缓冲区的线条和数据流瀑布般刷过。她的手指在虚拟控制面板上飞快滑动、点击、调试参数,口中念念有词:“第37号灵力涡旋节点压力阈值超出设计值百分之五,需调整‘亥姆霍兹谐振腔’的共鸣频率…引入负反馈阻尼系数0.23…” 旁边一个巨大的金属基座上,一柄造型流畅、剑脊内嵌着细密晶格结构、尾部还有微型矢量喷口的“飞剑”原型,正随着她的操作发出低沉的嗡鸣,剑身流淌的灵光时明时暗。
不远处,几个同样出身寒门、但如今已是神机峰技术骨干的老弟子,看着林小草娴熟的操作和精准的判断,眼神复杂。曾几何时,他们引以为傲的“千锤百炼”、“器感天成”的经验,在这些冰冷的数据、精确的模型和高效的自动化设备面前,显得如此笨拙和低效。压力,如同无形的鞭子,抽打着他们不得不放下身段,一头扎进《材料力学》、《灵力流体动力学》、《符文逻辑与嵌入式系统》的海洋里,日夜兼程,只为不被这些“新人”甩得太远。
整个太玄门,都弥漫着一种前所未有的、近乎狂热的“学习型组织”氛围。问道峰顶那座巨大的“万法阁”,早已不是堆放古老玉简的藏书楼,而是变成了一个巨型的“知识数据中心”。无数经过乔宣州“翻译”和“验证”的修真典籍、异界科技资料、实验数据报告,被编码存储进巨大的“灵枢阵列服务器”。弟子们不再需要耗费心神去“感悟”玄之又玄的道藏,而是凭借身份玉牌,接入“灵网”(宗门局域网),按权限调阅资料、参与线上讨论、甚至通过“幻境模拟舱”进行高风险的功法推演和战斗训练。效率,高得让老一辈修士瞠目结舌。
**问道峰,观星台(现多用途指挥监测中心)。**
乔宣州依旧那身“异界”装扮,站在巨大的环形光幕前。屏幕上不再是深奥的灵力模型,而是分割成数十个小窗口,实时显示着各峰弟子训练、实验、甚至激烈“学术辩论”的场景。数据流如同奔腾的江河,在他眼中流淌。
掌门玄诚子、执法长老秦啸、传功长老清虚子、丹鼎峰赤阳真人、天剑峰凌虚子、神机峰百炼真人等一众宗门核心大佬,罕见地齐聚于此。与三年前初闻“赛博修真”时的抗拒、茫然、甚至悲愤不同,此刻他们脸上虽仍有疲惫(显然是熬夜啃新知识熬的),但眼底深处,却隐隐燃烧着一种压抑不住的兴奋、期待,甚至…一丝幸灾乐祸?
“师叔,”玄诚子掌门恭敬地递上一枚流光溢彩的玉简,“三大圣地、九大宗门联名发来的‘天元问道’天骄大比正式函文。地点定于中州‘问道台’,三月后开启。”
乔宣州接过玉简,神识一扫,内容了然。无非是些陈词滥调的“切磋交流、印证所学、选拔俊杰”云云。他随手将玉简丢给旁边一个闪烁着指示灯的机械臂(自动归档机器人),目光依旧停留在光幕上跳动的数据流。
“嗯,知道了。”他语气平淡,仿佛只是收到一封普通通知。
“师叔祖!”赤阳真人忍不住上前一步,这位曾经的顽固丹道泰斗,此刻眼中闪烁着一种近乎狡黠的光芒,“此次大比,按惯例,各宗门皆会派出门下最顶尖的天骄弟子,比拼丹、器、阵、符、斗法诸道。我太玄门此次派出的弟子名单…”
乔宣州终于将目光从屏幕上移开,扫过眼前这一张张写满“搞事”冲动的老脸。他嘴角似乎极其细微地向上牵动了一下,快得让人以为是错觉。
“按既定方案。”他言简意赅,“林小草,领神机峰技术组,负责‘器’道展示。”
“赵铁柱,领丹鼎峰‘精准合成’小组,负责‘丹’道。”
“孙石头,领天剑峰‘人机协同作战’小组,负责‘斗法’。”
“周清雪,领问道峰‘动态符文阵列’小组,负责‘阵’‘符’。”
名单上,清一色是丙寅届那批“通识教育”出来的寒门精英,以及少数几个被彻底“改造”的年轻老弟子。没有一个是传统意义上的“天骄”,没有一个是靠血脉或资源堆出来的。
“是!”众长老齐声应道,声音洪亮,带着一种奇异的亢奋。尤其是赤阳、凌虚子、百炼这几位当年被“导数”、“向量”、“拓扑”折磨得□□的峰主,此刻眼中那“意味深长”的笑容几乎要溢出来了。
百炼真人捋着胡须,嘿嘿低笑:“嘿嘿,神工谷那帮老顽固,不是总吹嘘他们‘器灵天成’么?这次让他们见识见识,什么叫‘模块化设计’,什么叫‘量产型法宝’!”
赤阳真人搓着手,一脸“慈祥”:“药王殿那几个眼高于顶的老家伙,这回该尝尝老夫‘高压灵能反应釜’批量产出的‘标准灵气合剂’是什么滋味了!还‘丹蕴天成’?呸!数据化才是王道!”
凌虚子抱着手臂,冷峻的脸上也难得露出一丝“狰狞”:“万剑冢的小崽子们,仗着几把古剑锋利就目中无人?老夫倒要看看,是他们的人剑合一快,还是我天剑峰‘御剑操作系统’1.3版的‘超频模式’快!”
清虚子看着这群“为老不尊”、跃跃欲试的同僚,无奈地摇摇头,但眼底深处,也藏着一抹深以为然的笑意。这三年,他们这些老家伙被乔师叔的“赛博修真”折腾得死去活来,道心重塑了不知多少回。如今,终于轮到别人来尝尝这滋味了!这该死的、美妙的、折磨人的新世界!不能只苦了他们几个老家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