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末的阳光像融化的太妃糖，黏糊糊地糊在人身上。夏初一眯着眼睛，把棒棒糖从左边腮帮子挪到右边，糖球和牙齿碰撞发出清脆的响声。
“你丫能不能别老制造噪音？”许友天蹲在长椅旁边，正用树枝在地上画圈圈，"跟只仓鼠似的。"
夏初一咧嘴一笑，阳光在他睫毛上跳跃：“许少爷，您这是嫉妒我有糖吃。”他故意把棒棒糖抽出来，在许友天眼前晃了晃，糖晶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许友天翻了个白眼：“得了吧，就你那低血糖，吃糖跟吃药似的。”他伸手去抢，“分我一半。”
“滚蛋，这是我的续命丹。”夏初一敏捷地往后一仰，差点从长椅上翻下去。
两人正闹着，夏初一的手机突然响了。
屏幕上"老爹"两个字跳得欢快。
夏初一冲许友天比了个"嘘"的手势，接起电话：“爸？”
“初一啊...”电话那头的声音有些飘，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你去...找你妈妈吧。”
夏初一嘴里的棒棒糖"咔"地一声碎了。
“什么？”他怀疑自己听错了，“爸你说什么？”
“我养不起你了，你去找你妈。地址我发你手机上了。”父亲的声音突然变得异常清晰，“她没死，一直都没死。”
电话挂断了。
夏初一保持着举手机的姿势，碎糖渣从嘴角掉下来，落在他的白色T恤上，像几滴凝固的血。
“喂？"许友天用树枝戳了戳他的小腿，"你爸说啥了？脸跟见了鬼似的。”
夏初一缓慢地把手机放回口袋，动作像是被按了慢放键。
他靠在长椅上，仰头看着头顶的梧桐树。树叶在阳光下呈现出半透明的翠绿色，像是能滴出水来。
“他说...”夏初一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我妈没死，让我去我妈那里”
许友天的树枝掉在了地上。
夏初一闭上眼睛。阳光透过眼皮，把世界染成血红色。
他想起三岁那年，父亲蹲在他面前，眼睛红得像兔子，说妈妈去了很远的地方，再也不会回来了。那天晚上，他抱着妈妈的相册哭到睡着，第二天醒来发现父亲坐在他床边，眼下挂着两个青黑色的眼袋。
“初一，以后就咱们爷俩了。”父亲摸着他的头说，“爸爸会加倍对你好。”
父亲确实做到了。
他被同学欺负，父亲直接冲到学校；他发高烧，父亲整夜不睡给他换冰毛巾；他喜欢画画，父亲就省吃俭用给他报美术班...
“喂！夏初一！”许友天的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回魂了！”
夏初一猛地睁开眼睛。阳光刺得他眼眶发酸。
“你还好吧？”许友天皱着眉头，难得没开玩笑，"脸白得跟纸似的。"
夏初一机械地掏出另一根棒棒糖，剥糖纸的手有点抖：“我没事。”
“放屁。”许友天一把抢过糖，三两下剥开塞回他手里，“低血糖犯了就别硬撑。你爸到底说什么了？”
夏初一含着糖，甜味在口腔里扩散，却压不住喉咙里的苦涩。
他简短地复述了电话内容，语气平静得像在讨论天气预报。
许友天听完，沉默了几秒，然后突然站起来：“走。”
“去哪？”
“我家。”许友天拽着他的胳膊把他拉起来，“你这样子能一个人待着？别开玩笑了。”
夏初一被他拽得踉跄了一下：“等等，我...”
“等个屁。”许友天回头瞪他，“认识五年了，你什么德行我能不知道？表面上笑嘻嘻，心里指不定怎么翻江倒海呢。”
夏初一扯了扯嘴角想笑，却发现面部肌肉不听使唤。
许友天说得对，他脑子里确实在开过山车，一会儿是父亲说“妈妈去世了”时悲伤的脸，一会儿是电话里冷漠的“她没死”，两种画面交替闪现，搅得他太阳穴突突直跳。
“许友天。”走到小区门口时，夏初一突然站住，“你说...一个人怎么能装十几年呢？”
许友天转过身。阳光从他背后照过来，给他的轮廓镀上一层金边。
他盯着夏初一看了几秒，突然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
“装个屁，你爸明显是真疼你。”许友天的语气出乎意料地认真，“至于为什么撒谎...总有原因吧。”
夏初一被他揉得低下头。许友天的手很暖，让他想起小时候发烧，父亲也是这么摸他的额头。
“行了，别跟个流浪猫似的。”许友天勾住他的肩膀，“先去我家，给你煮泡面加火腿肠，双份的。”
夏初一终于笑了：“就你那厨艺？别把厨房炸了。”
“嘿，看不起谁呢？”许友天撞了他一下，“上个月我不是成功煎了个蛋吗？”
“然后盐放多了三倍。”
“那是意外！”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往前走，仿佛刚才的电话只是个无关紧要的小插曲。
但夏初一知道，有些东西已经碎了，就像他嘴里那颗突然裂开的棒棒糖，甜味里混进了说不清的苦涩。
走到许友天家楼下时，夏初一的手机又响了。
是一条短信，父亲发来的地址，后面跟着简短的几个字：“对不起，初一。”
夏初一盯着那行字看了很久，直到屏幕自动熄灭。
他想起去年生日，父亲神秘兮兮地说要给他惊喜，结果从背后拿出一盒昂贵的进口颜料——那是他随口提过想要的，没想到父亲记了这么久。
“看什么呢？”许友天凑过来。
夏初一迅速锁屏：“没什么。”他顿了顿，“那个...在你家暂住几天，真的没问题吗？”
许友天翻了个白眼：“我妈巴不得多个儿子呢，而且我妹还那么喜欢你，都差点把你当她哥了。”他掏出钥匙，“再说了，咱俩谁跟谁啊。”
夏初一跟着他走进楼道。阳光被挡在外面，阴影笼罩下来，他突然觉得有点冷。
“许友天。”
“嗯？”
“谢了。”
许友天头也不回地摆摆手：“肉麻。晚上帮我写语文作业就行。”
夏初一笑了笑，没说话。他知道许友天是故意的，用这种插科打诨的方式让他别多想。
五年的友谊让他们之间有种不用言说的默契，就像现在，许友天不会追问他的感受，他也不用强装没事。
电梯缓缓上升。
夏初一盯着跳动的楼层数字，想起父亲教他数数的样子。
那时候父亲多耐心啊，数错了也不生气，只是笑着让他再试一次。
“到了。”许友天捅了他一下，“发什么呆呢？”
夏初一摇摇头，跟着走出电梯。许友天家的大门上贴着一张便利贴，上面写着“友友，妈妈加班，冰箱里有饺子”。
许友天撕下便利贴，嘟囔着：“又加班。”他转头看夏初一，“看来今晚就咱俩了，想吃什么？除了泡面。”
夏初一刚要回答，手机又响了。这次是个陌生号码。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起来。
“喂？”
“是...初一吗？”电话那头是个女人的声音，微微发抖，“我是...你妈妈。”
第一次写文，宝宝们如果有什么建议都可以跟我说哦，我会加油的！谢谢大家支持！[摸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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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兄弟，收养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