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来没有想过,在深夜的公园里,湖边的长椅上,会坐着一位和我差不多年纪的少女。
啊——“随着一声长长的哈欠,我将手机上的漫画软件关掉,把手机盖倒在枕边,转过身趴进枕头里蹭了蹭累了一夜的眼睛。房间里嗡嗡作响的空调声此时听起来正刺耳地催促着我服从我疲惫的身体。我缓缓抬起了一点上半身,看着从窗帘下方的缝隙中露出的阳光,我就知道我又熬穿了。反正我有补觉,应该没什么问题吧。我这么想着,又瘫软在床上享受着枕头上的余温。肚子忽然不合时宜地”咕“地叫了一声,看来是有点饿了。我试图撑起我的身体爬起来找点吃的,但是”啊——“不行了,只觉得手臂一阵疲软。我的困意击败了我试图吃点东西的**。事已至此,先睡一会儿吧。
“你又来管事了?你一个一年见不到两三次的父亲,凭什么来这里指指点点我对孩子的教育!你要这么有本事,你来负责教育啊,我还有自己的工作要做!要不是你天天不着家的,我至于这么辛苦吗!你个自私的男人!”
“我自私?养孩子本来就是母亲的工作,况且我在外拼命打工难道没有尽了我的家庭职责吗?你要是累,就别工作啊!好好带孩子不好吗。
“好好带孩子?凭什么只有你能在外面闯荡,我就得窝在家里。况且你每个月给我的那点钱,你自己觉得够用吗!”
“那点钱?还不是你大手大脚,我每个月都给你……”
“别扯了,你赶紧走吧,别来打扰我们两”“我打扰你们两?孩子都快被你带坏了!我今年就算是被降职也要留在家里让她不受你欺负!”
“那我就不管了!你带孩子去吧!”
“吵死了!”我猛地睁眼,一把抓住被我踢到一旁的抱枕,一个翻身将怒火灌进手臂里,用力将其甩下床去。这该死的噩梦,总是在勾起这些令人作呕的回忆。发泄完怒火,我一边喘着粗气,一边顺着充电线勾起枕边正在充电的手机,拖着我的手臂点亮屏幕举到眼前。显示着“21:47”的刺眼光线映入我的眼帘。
“啊——哈”我打着哈欠放下了举起手机的手臂,一种可以无人打扰从白天睡到晚上的幸福感席卷了我全身。过着这样无拘无束的日子,活得真是惬意。现在想来,从前的我都不知在过些什么日子。仅仅是为了满足虚荣心和所谓的成就感,我会努力去争取那些对我没用且根本没人在意的成绩。真是自作多情。回想起以前父母吵架时的样子,真是可笑。他们满口都是关于我的教育,却一个以为我在1班,还有一个以为我在8班,结果家长会的时候在楼道里绕了一圈发现我们年级根本就没有8班。说到底,只不过是互相推脱责任的一种借口罢了。他们当然也从来不提供有价值的帮助,却会控制我的娱乐时间和睡眠时间。嘴上说着为了帮助我合理投入学习,实则不过是挑了简单又能体现权威的教育方法,以欺骗自己去满足那虚伪的价值感罢了。我又傻傻得浪费了多少时间去兑现那些没有意义的期待啊。
不过这样的环境在上个学期结束时也一并结束了,父亲带着我单独搬了出来,倒是还了我不少清净。在家里日常也没什么需要沟通的事情,平日里房间里死气沉沉的,我们就各干各的,反正他负责把我养到成年就完成任务了。至于我妈,一个暑假更是一点联络没有,反正我也不想理会她就是了。
对了,新学校开学是哪天来着?我再次捡起手机查找班级群里的消息。不一会儿我找到了那条消息,却是一个告诉我明天返校的坏消息。我刚起床也睡不着。要不去楼下公园散散步吧?
说起来,一个暑假好像除了搬家就是窝在新家里,真是无聊。要不开学了再接几单假发吧?总之先赚点零花钱用。之后周末再看看这附近还有没有什么更赚钱的兼职好了。
我拍开床头灯的开关,慵懒地把我的下半身滚下床,踏上拖鞋,再把上半身也慢慢吊起来,揉揉眼睛,走去阳台上找了套最简单的休闲服穿上。踩上凉鞋,带上门卡,就下楼去了。
走向公园的路正好迎着夜风,凉爽又干爽的微风扫过我的脸颊,扫走了烦恼,冲散了怨气,带来一阵阵独属于夜晚的安心感。我张开手臂,闭上眼睛享受着,边走边欣赏着它为我演奏一曲舒缓的共鸣曲。沙沙、索索的音色衬托出晚上闲适幽静的氛围感。不久就走到了公园。跟预料的一样,这个点公园已经没人了,只有在路灯下的光柱里盘旋的飞蛾陪着我。我带上耳机,哼着曲子走向我搬家那会儿顺路逛逛时一眼相中的一张湖边的长椅。远远地,我看见长椅上貌似有人。奇了怪了,这都10点半了,谁会跟我一样的作息,还在这悠闲地坐着?
抱着好奇心,我走向前去,从背影看出这是一位少女。她的头发应该是黑色的,但在长椅旁的灯光下,泛出阵阵银灰色的反光,与今夜从云朵丛中流露出的月光相呼应。这发质,真令人羡慕啊。我继续走向长椅,欣赏着她那无可挑剔的侧颜。她正稍稍低头看着一本书,长长的秀发自然地披散在肩膀上,眼睛专注在书页上,脸庞随着阅读缓缓转动。细细地看去,她的睫毛在灯光下显得格外优雅。她的睫毛长短与眼帘形成了观感非常舒适的比例,末端又微微翘起,像是挺拔的舞蹈家。她的鼻梁比普通人稍稍高一点,和她那微微突起,水润的嘴唇形成了错落有致,富有美感的面部线条。虽然她的下巴被垂下的头发稍稍遮住了部分,却遮不住她的美丽。她的周身散发出一种静谧感和神秘感。她的存在本身就是非常奇怪的一件事情。她看起来与我年龄相仿,应该也是高中生。她今天穿着看起来像是轻纱的蓝色连衣裙,裙摆末端有一些花朵作为朴素的点缀,再配上毛织的白色外套,让她看起来像是温柔,文静的那种类型,这让她此时的存在又添了一分神秘。我坐到了长椅的另外一端,眼神却止不住地观察着另一端的她。渐渐的,我察觉到了一丝异样——她的眼睛。不细看的话,她确实只是在认真的阅读。但是她的眼角处却没有阅读时那种略微的紧绷。反而是一种舒坦。不,不对,那是一种源自心境的无力带来的放松。我稍稍将身子向前挪了挪,试图看清她正面的模样。她的眼眶也证实了我的想法。从正面看去,两侧的眼角微微向下垂,眉毛也因完全的放松,漂浮在眼睛上一般——这是一种空洞的眼神。她是有什么心事吗?
我就这么悄悄地边观察,边欣赏了一会儿她的样貌。
她完全没有察觉到我的视线。这期间她一言不发,就这么默默的沉浸在自己的小世界中。她专注的神情一副理所应当的样子,所以这大概是她的日常状态吧。她生活的家庭是怎么样的呢?她的生活究竟是怎么将她塑成了这副模样?我的心中涌生了更多的好奇,还有一丝同情,但是我们完全是陌生人,也不好过问。于是我坐在长椅上刷了会儿视频,就回家去了。躺在床上,她在我的脑海里久久挥之不去。要是再有机会多认识认识她就好了。我这么想着,慢慢的,她的身形逐渐淡去,我沉入了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