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让你辛苦的？”江照临反问。
“那倒不是。”裴宴心想，你一天都没发消息，我还真没法儿怪你。
江照临又喝了口饮料，专注于电脑屏幕。
“晚上我要回家去拿眼镜，直接看电脑不太舒服。”他随口说。
话题一转，裴宴点开手机，看到江照临最后的消息。
“我怎么骂的？”
“我骂的有点难听，没问题吧。我骂她……”
说到工作，江照临终于肯瞥他一眼，“没问题，不过晚上董事长应该要给你打个电话。”
江照临表情和缓，他看裴宴的眼神似乎蕴含着一点善意。
这小孩误打误撞的，骂得还挺好听。
虽然莽撞，但一想到或许有人会因此气得睡不着觉，江照临心情就没由来的舒适。
……
“照临，你是我提拔上来的人，我不信任你信任谁呢？山茶年纪大了，你多让着她点。”
“凭什么你当上总裁，你怎么说服董事长的？你们年轻人真是为了上位不择手段。”
刚进公司的时候江照临温顺懂事，几乎到了讨好的地步，不过是想多学一些，和领导处好关系，被提拔进而涨工资。
却被误认为软弱可欺，又因为主动积极被董事长赏识，又没少被针对。
江照临咽下这口气，继续攀爬。
后来他真的到了一定高度，他也从来没忘过哪些为难。
忘不掉，在一个个难眠的夜晚，辗转反侧，胸口闷又痛。
和周泰川一聊就是大半夜，也无法缓解。
裂痕也可以弥补，也可以彻底抹除。
他可以设计一次，将人赶走。
江照临深谙职场之道，只要公司大方向不出错，利益没有受到影响，赶走对方，董事长只会指责两句。
但他顾及董事长知遇之恩，怕他为难，没有做绝。
这些年山茶仍旧咄咄逼人，政策规定永远无法落实，遇到困难就找董事长告状。
江照临总会选择弥补，息事宁人，沦落到如今的境地。
裴宴还在问：“为什么董事长要打电话？”
江照临无奈，“不是跟你讲过公司架构吗？”
“你就讲了一遍，我怎么记得住。”裴宴搬了个椅子靠过来。
裴宴隐约记得，山茶是创业元老，业务部主管，山茶是昵称，闻名全公司。
她与江照临被视为公司两大支柱，但口碑远胜于绯闻缠身的江总。据悉她家庭美满，丈夫是青梅竹马，孩子海外留学。
比起江总那些满天飞的花边新闻，山茶简直堪称公司里的一股清流。
“我就这么把他得罪了，对你不会有影响吧。”裴宴问。
“不会。”江照临道，又问：“饭带了吗？”
裴宴道：“我买了食材，我要给自己做点好的，养养胃。”
“随你。”江照临也不看他，专注电脑，俨然入迷了。
裴宴走后，江照临的操作才停下来，闭上眼睛缓了几秒，才能心平气和继续。
新项目的一切都尘埃落定，汇报已经和董事长做完，山茶想进来分一杯羹应该是徒劳的。
那她为什么要求一起出差？
江照临给周泰川发消息：【最近业务部在接触什么大项目吗？】
周泰川消息回的很迅速：【别人应该没有，茶姐不知道】
周泰川连发了三条语音。
【怎么回事，这几天都不陪我出来抽烟，你不爱我了？】
【被哪个小妖精勾引走了？】
【是不是方誉！】
江照临正想解释，这又和方誉什么关系，又觉得自己太敏感，川哥一把年纪应该没有这个心思。
这几句语音纯粹是抱怨，他没陪他抽烟。
烦躁的心因为周泰川渐渐缓解。
江照临回头，是厨房里忙前忙后的裴宴，隐约传来甘甜的清香。
他叹了口气，认命打字：【最近我估计抽不了】
周泰川：【不会有情况了吧？你也要备孕？江照临你不够意思，有女朋友不先介绍给我，你可是我唯一的伴郎】
江照临：【没有，单着】
周泰川：【不行，现在我开车带你嫂子去你家吃饭，等我来一招瓮中捉鳖】
“饭好了！来吃饭！”裴宴大着嗓门喊。
江照临关上电脑屏幕，无奈打字：【我晚上不在家】
周泰川：【还说没有情况！是不是搞金屋藏娇那一套，把人藏哪去了？】
江照临：【电视剧看多了吧，吃饭了，晚上聊】
周泰川还在发消息：【又没人管你，你怎么就不抽了呢】
江照临机械地舀着汤，他垂着眼睫，浓密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眉头微蹙，忖度着山茶的真实意图。
“没发现江总有喝空气这个爱好。”裴宴支着下巴，歪头看他，眼里带着促狭的笑意。
江照临抬眸，目光凉飕飕地扫过去。
裴宴最近说话总带着股阴阳怪气的调调，也不知道跟谁学的。他忽然有点怀念从前那个直来直去的裴宴，那时候至少比较纯粹。
“给我再盛一碗。”江照临把空碗推过去，自然而然的语气。
裴宴接过碗，一边盛汤，一边不忘揶揄，“比你做的白水泡饭好吃多了吧？”
江照临冷冷瞥他一眼，薄唇抿成一条线。
没完了是吧。
裴宴把盛满的汤碗放回他面前，问：“你今天上午怎么没给我发消息啊？”
“什么消息？”江照临端起碗，动作优雅自如，喉结缓慢滚动，满满一碗汤，喝了大半。
裴宴筷子一顿，抬眼看他，眼神里带着点不满：“就你平时，十分钟一条的提醒。”
江照临放下碗，一手揉着肚子，慢条斯理地咬了一口山药，才掀起眼皮看他，“提醒发一次不够吗？每天发，你是牙牙学语的两岁婴儿吗？”
裴宴垂眸，心里阴暗想着，不发就不发，等我给你弄出麻烦你就不会这么想了。
……
桌上大半饭菜被江照临吃光，他吃饭有些讲究，所以吃得很慢，饱了之后，又吃了几口，肚子微微鼓胀，他抚摸小腹，有一点心虚，会不会把裴宴的腹肌吃没？
都怪他做了这么多。
还怪好吃的。
裴宴自己却没吃多少。江照临这副身体原本食量就小，裴宴稍微多吃点就会胃疼想吐。
裴宴心道，幸好有人帮我吃光了，要不剩下的铁定浪费，他可不爱吃剩饭。
就是吃得太磨蹭了，一口菜，一勺汤，再不疾不徐擦擦嘴，动作细致惹人厌烦。
可偏偏又挑不出毛病，他拿纸巾时手腕微抬，指尖轻轻一按，再自然不过地放下，腕骨弯折，角度好看极了。
仿佛吃得不是清粥小菜，是值得细品的美味。
略有些做作。他想。
江照临感受到裴宴的目光，略有些心虚，他会不胡觉得我吃的太多了？算了不吃了，少吃一点吧。
智能洗碗机嗡嗡运转着，江照临湿巾擦着手提议：“今天有空吗？带你去看看中医。”
这段时间裴宴忙得脚不沾地，回家就往沙发上一瘫看文件，连喘口气的功夫都没有。
江照临想带他去看病都找不到合适的时间。
他还是很在意胃病的，这件事可大可小，万一发展成胃癌……
因着这种可能，他对裴宴心怀一丝愧疚。
“好啊。”裴宴爽快应下，又兴致勃勃地补充：“我做了个新系统，晚上给你演示，处理文件效率特别高。”
话题转得很快，江照临的思绪又被他带到别的地方。
下楼时，裴宴的目光立刻被远处的银灰色吸引住。
“不知道谁的跑车，也太帅了吧。”裴宴指过去。
下班回来，他就盯着迈凯伦看了足足十分钟，从蝴蝶门到银灰尾翼，眼睛都舍不得眨一下。
小区车库第一次出现跑车，光是特殊的外观就散发着金钱的味道。裴宴酸溜溜地想，不知道是哪个富二代买的。
直到他看见江照临淡定地掏出车钥匙，迈凯伦发出清脆的开锁声。
“江哥！这是你的车？”裴宴的声音瞬间柔了八个度。
江照临声音四平八稳，“嗯，刚运送回国。”
裴宴忍住激动，但是这辆车真的太漂亮了，勾得他心痒痒。
他的认知中，买车浪费钱，四块的地铁和一块的公交不香吗？
但那是因为漂亮跑车离他很远，现在如此近距离欣赏，他却有些按捺不住。
又帅又张扬，简直是为他量身定做的，他喉结微动，转瞬间又暗忖，江照临为什么会买这么嚣张的车。
“江总，这车和你的人设不太相符啊。”裴宴道。
江照临冷眼看他，“我是什么人设？你很了解我吗？”
说完，迈凯伦两侧蝴蝶门缓缓展开，炫酷的效果闪瞎裴宴的双眼，他喃喃上了副驾驶。
江照临已经坐上驾驶位，他没有体验的机会了。
也不知道他舍不舍得给别人碰，裴宴羡慕着想。
跑车在大街上异常吸睛，引得路人频频回首，流畅的车身浑然天成写了三个字。
我很贵！
江照临微眯着眼睛，倚靠在驾驶位，工整的衬衫解开两粒扣子。
江照临的驾驶风格是平稳的，不紧不慢，和他人一样。
裴宴想，不刺激，能更快一点就好了。
“就前面的胡同里，我们要步行。”裴宴出声。
周围没有停车的地方，江照临只能去旁边商场的地下停车。
停车后，裴宴依旧恋恋不舍。
……
“颜颜，那是不是你们江总？”
闺蜜的声音提醒到周颜，周颜拎着买的几大袋子奢侈品，缓缓抬头。
眼前人墨绿色的衬衫搭配银灰色西装，脚踩着鳄鱼皮的皮鞋，五官锋利，一双含情眼频频回望，不知在看向什么。
正是他的直属上司，江照临。
后面还跟着一个人，浅绿色的卫衣被他穿的挺阔，身材欣长，穿着一双平底运动鞋，比老板还高了半个头。步伐慢而沉稳，姿势闲而讲究，气质拿捏的恰到好处。
这个是！裴宴。
老板深情回望的对象是，裴宴！
裴宴似乎和想象中的不一样，或许是先入为主的原因，她印象里，裴宴应该是个吊儿郎当，不把规矩当回事的形象。
现在却意外的阳光板正，原来他私下是这样的，怪不得江总喜欢。
他们也来这里逛街吗？这也太巧了！周颜身体姿势已经前倾，预备上前打招呼。
万分之一的瞬间，她堪堪停住。
老板似乎没有公开的意思，那她作为一个善解人意的秘书，一定要体察老板心意，不能做出让老板为难的事。
“颜颜，我还是要感叹一声，你们江总真的太帅了，比杂志上还要好看。”闺蜜拉着她，在她耳边感慨。
周颜一甩秀发，道：“帅，只是我师兄最不值一提的优点。”
闺蜜道：“当初你们一个大学，近水楼台，你怎么就没想过把他直接拿下！现在你可就是老板娘了。”
两个人找到一间咖啡屋。
周颜一把子搂住闺蜜的肩膀，小声道：“千万别吓我，你没看到他身边还有别人吗？”
闺蜜闻言，“那个阳光大帅哥吗？他难道就是江总弟弟？他们一家都这么帅？”
周颜一脸高深莫测的摇头，做了个手势，“他们是这个关系。”
做完动作，她紧急堵住闺蜜要惊慌而出的声音，兴致勃勃地，把江总破例为蓝颜的故事说给她听。
“也就是说，活泼男大成为霸总娇养的金丝雀，霸总有了软肋，为了真爱屡屡破戒。霸总他是……gay！。”闺蜜小声激动道。
“他们晚上还一起出来逛街，这说明什么？说明住在一起啊！”周颜补充。
“……同居。”
两人一起露出心照不宣的笑容。
……
走在前面的裴宴猝然停下，打了个喷嚏，江照临没注意，继续向前走撞在他的后背，两人瞬间磕到一起。
裴宴回头的一刹那，两个人面对面擦过，鼻尖几乎要碰到一起。
“没事吧。”裴宴微微抬头，揉着鼻子，无奈的表情，“也不知道怎么回事，鼻子突然很痒。”
面对面看自己的脸，裴宴没由来的心慌。
他现在更矮，视角要更低，这让他很别扭，雄性之间不能靠得太近。在咫尺之间的距离中，个子高体型大的那个，带来的压迫感格外强。
江照临这具身体不算矮，但是太瘦弱了。
手腕细，腰也特别细，洗澡的时候……
裴宴眉角一跳，身体干燥灼热。
他在乱想什么。
昏黄灯光下，两人面面相觑，为了掩饰脸上的无措，裴宴再次看向江照临身后的豪车，故作爽朗，“江哥，回去我给你当司机吧。”
周颜：看看我又发现了什么好东西，下班果然要出去多逛逛[加油]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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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阴阳怪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