敲门声响起,带着几分刻意的谦卑。
虽然门开着,但是薛刚并没有直接走进来。
这一点当秘书的基本涵养,它还是有的。
“请进。”
赵峰头也未抬。
门被推开,一道略显局促的身影走了进来,正是李老的秘书,薛刚。
此刻的薛刚,脸上堆着十足的歉意和讨好的笑容,与前几日电话里那副公事公办的腔调判若两人。
他手里提着一个精致的公文包,脚步都放轻了许多。
“赵副组长,哎呀,真是不好意思,实在是太抱歉了!”
薛刚一进门,便是一个九十度的鞠躬,语气诚恳得仿佛能滴出水来,
“昨天晚上我紧赶慢赶,结果还是因为飞机晚点,错过了您主持的招商引资大会,没能当面向您道贺,
真是罪过,罪过啊!”
他直起身,小心翼翼地观察着赵峰的神色,继续说道:
“李老特意嘱咐我,一定要当面向您表达他的祝贺和器重!
他说,汉东能在您的带领下,迈出科技兴省的关键一步,他老人家非常欣慰!
这不,李老还特意让我给您带来了几个京城那边对半导体产业有浓厚兴趣的投资方联系方式,希望能为您的宏图大业添砖加瓦!”
薛刚说着,从公文包里取出一叠制作精美的名片夹,双手奉上,脸上带着期盼的笑容。
在他想来,自己姿态放得如此之低,又搬出了李老这尊大佛,还带来了实实在在的“好处”,赵峰就算心里有气,也该顺着台阶下了。
毕竟,多个朋友多条路,他薛刚再不济,也是李老身边的人,
抬头不见低头见的。
赵峰缓缓抬起头,目光平静无波,却带着一股洞察人心的锐利,直直地看向薛刚。
那眼神,让薛刚心中莫名一紧,脸上的笑容也微微有些僵硬。
“薛秘书,辛苦了。”
赵峰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不过,我有些好奇,您说的‘飞机晚点’,是哪一班飞机?”
薛刚愣了一下,显然没想到赵峰会揪着这个细节不放,连忙打哈哈道:
“嗨,赵副组长您看我这记性,具体航班号我一时也想不起来了,反正是昨晚挺迟才到的,紧赶慢赶也没赶上。”
赵峰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是吗?我这里倒是有个不太一样的版本。”
从口袋里掏了半天,赵峰掏出一个小型的摄像机来。
伸手把摄像机递给薛刚。
画面中,一辆黑色的奥迪轿车驶入,
车门打开,薛刚那张熟悉的脸清晰可见!
他下车后,并没有急于进入会场,而是与几个人在停车场角落里低声交谈着什么。
紧接着,画面切换,是会场某个不起眼的角落,
薛刚正与一名西装革履的男子碰头,那男子赫然便是昨天在会上对赵峰项目提出尖锐质疑,并试图煽动其他商人离场的徐世昌的亲信!
再然后,
画面一转,竟然是薛刚在会场附近一家高档茶楼的包厢里,与梁群峰相对而坐,两人面前的茶几上,还摆放着一些文件模样的东西!
视频不长,
但每一帧都像一把重锤,狠狠砸在薛刚的心上!
薛刚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脸上的笑容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惊恐和难以置信。
他怎么也想不到,
自己如此隐秘的行踪,竟然会被赵峰掌握得一清二楚,甚至还有视频为证!
“薛秘书,”
赵峰的声音依旧平静,却带着一股冰冷的寒意,
“您昨天下午三点十五分抵达汉东机场,
乘坐的是国航CA1588次航班。随后,您乘坐省府安排的车辆,于四点零五分抵达招商引资大会会场外。
四点十分至四点三十分,您在停车场与梁群峰的秘书刘明以及徐世昌的助手张涛会面。四点四十分,您进入会场,并在六号监控死角与钟正国副省长的秘书王海有过短暂交流。晚上七点,大会尚未结束,您便提前离场,与钟正国副省长在‘静心茶苑’天字号包间会面,直到晚上九点半才离开。”
赵峰自然没有那么广大的神通能够掌握薛刚的一举一行。
李老早就在那边安排好了。
薛刚还以为自己做的神不知鬼不觉呢,白在京城混了那么多年。
赵峰每说一句。
薛刚的脸色就白一分,身体也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起来。
赵峰放下遥控器,眼神冷冽如刀:
“薛秘书,你说你因为飞机晚点没能到来,那么,这些行程,又作何解释?
还是说,你薛秘书有分身之术不成?”
“扑通!”
薛刚再也支撑不住,双腿一软,差点瘫倒在地,幸好及时扶住了旁边的椅子。他嘴唇哆嗦着,面无人色:
“赵……赵副组长,我……我……”
他“我”了半天,却一个字也辩解不出来。铁证如山,任何狡辩都显得苍白无力。
“赵副组长,您听我解释,这……这其中一定有什么误会!”
薛刚的声音带着哭腔,再也没有了刚才的从容和倨傲,
“咱们……咱们各退一步,行不行?
这件事,就当没发生过,您大人有大量,高抬贵手,放我一马!我……我保证以后再也不敢了!
这样……这样我回不去京城,没法跟李老交代啊!”
他试图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搬出李老来施压。
赵峰冷笑一声,站起身,缓步走到薛刚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眼神中没有丝毫的怜悯和动摇。
“薛刚,”
赵峰的声音斩钉截铁,字字诛心,
“有些路,是你自己选的;有些选择,是你自己做出的。
不是我逼你,是你自己一步步走到了今天这个地步。”
“你以为打着李老的旗号,就能为所欲为,就能在汉东这潭水里搅弄风云,就能肆意践踏别人的努力和心血吗?”
“你以为,一句轻飘飘的‘息事宁人’,就能抹去你暗中勾结,试图破坏汉东改革大局的龌龊行径吗?”
“我赵峰,眼里揉不得沙子!
汉东的改革,更不容许任何宵小之辈在背后捅刀子!”
赵峰没提出李老两个字,因为昨晚通电话的时候,李老提到薛刚背后有个关键的人物。
现在是京城斗法的关键时期。
先不要提及,李老要彻底铲除薛刚这一系列的人物。
看起来李老也对薛刚早就是忍无可忍,只不过是念着这么多年的香火情才一次一次的给他反悔的机会。
只不过这薛刚背后牵扯的人不少,看来因为是李老的秘书,背后打了不少旗号。
李老可不会让这污名到自己身上,所以一场清洗行动在京城展开。
赵峰要做的就是不让薛刚察觉。
所以赵峰的话语中无不透露着一种,哪怕李老保你我,我赵峰一样斩你不饶。
薛刚听完这些话。
他明白了,
赵峰根本没打算给他任何机会,这是要将他彻底钉死!
薛刚的脸色由白转青,再由青转为一片死灰。
他知道,自己完了,彻底完了。赵峰掌握的这些证据,足以让他在李老面前身败名裂,甚至可能牵连到更深层次的问题。
绝望之下,一股疯狂的怨毒从薛刚心底涌起。
他猛地抬起头,双眼赤红,死死地盯着赵峰,声音嘶哑而怨毒:
“好!好!赵峰,你够狠!”
“你给我等着!
今天这笔账,我薛刚记下了!你别得意太早,咱们走着瞧!”
说完,薛刚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猛地推开椅子,踉踉跄跄地冲出了房间,背影狼狈不堪,充满了不甘和怨恨。
赵峰看着他消失的背影,眼神依旧平静,只是嘴角那抹冷冽的弧度,愈发深邃。
对付这种跳梁小丑,就必须一次性打疼、打怕,不给他任何卷土重来的机会。
至于薛刚的威胁?
赵峰不屑一顾。
他既然敢掀这桌子,就已经做好了应对一切反噬的准备。
何况只要再等几天,李老会给自己一个满意的答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