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在去右壬村的路上，谈霏霏一直观察着方徊。
已经过了上午九点。
再过不到一个小时，方徊体内的符灰将失去作用，只怕祂又要开始杀人。
辩论赛只需要八个人参赛。
不算方徊，现在一共还剩十一名体验者。
也许今天会再死三个体验者。
体验者们都好奇方徊是怎么游回来的。
但昨晚方徊说祂受了折腾，太累了要休息，他们没好继续追问，便都想着今天再打听。
兰姐走在最前头带路，似乎是习惯了他们走路慢，兰姐并没有停下来管他们。
这给了他们再次询问方徊的机会。
夏千帆看向方徊，张了张口又闭上。
不行，还是少跟方徊接触交流。
他还是觉得方徊怪怪的，想问又不敢问。
可巧，他踌躇的时候，叶辞正好在问方徊。
叶辞：“阿徊，你不是不会游泳吗？昨晚岛屿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白书璃、韩齐、夏千帆都边走边竖起了耳朵。
谈霏霏因为提防方徊，故意走在方徊和叶辞身后，此刻她也饶有兴趣地期待方徊待会要编出口的话。
副本BOSS会编出什么故事呢？
方徊低头打量比自己矮一个头的人类女性，好奇地凝视她的眼眸。
那双眸子里流露出的温柔情意叫他不解。
祂足足看了一分钟，才回答了叶辞的问题。
方徊压低声音说：“昨天我在海岛上找到了掉落的椰子，就用椰子当晚饭，虽然不知道四月天为什么会有椰子，但这里毕竟是副本世界。”
“喝完椰子水后我回复了你的消息，之后没多久我听到了窸窸窣窣的声响，起先我以为是椰子林树叶的动静，可是当时海风早就停下了，我实在受不了便朝着那动静来源的方向看去，接着我……”
说到这里，方徊顿了顿，神色变得有些惊恐：“我看到了一团……不，也许不叫一团，而是一个巨人的轮廓，但祂又不是人！那是一个没有脸孔的巨大黑影！”
“祂发出怒吼，接着便紧紧追着我，我知道被祂追上可能就没命，所以我拼命跑向岛屿另一头，然而我还是被黑影追上了！”
“危急关头，我记起了天音教堂的规则，之后我赶忙按照规则说的做了，我闭上眼睛默念三遍让塞壬护佑我的话，紧接着便听到了少女的歌声，那歌声空灵缥缈，不像是人类能发出来的。”
“我睁开双眼，看到天空中出现了美丽的少女，她看向我身后的巨大黑影，继续歌唱着那天籁，黑影发出痛苦的嚎叫，一点点消散。”
“之后，飞舞在半空中的少女停止了歌唱，她对我开口说话了，她让我立刻跳下岛屿，只要一直往北游，就能回到塞壬小镇。”
“她说，她会暂时赐予我游泳的能力。”
方徊的故事编完了。
谈霏霏不得不再次感叹。
副本BOSS的演技一点也不输给她。
编故事过程里表情的变换自然而不做作。
让听故事的另外四人深信不疑。
“黑影原来真的存在啊……”叶辞感叹了句。
白书璃问道：“难道那个救你的少女就是塞壬？”
韩齐也问道：“你看到的塞壬，她的形象是人鱼还是人头鸟身？”
“我不知道，我看到的那个少女，她穿着很长的裙子，根本不知道裙底是人鱼尾巴还是鸟的身体，她的背后似乎也没有翅膀。”方徊摇了摇头。
说话间，他们已经走到右壬村村口。
右壬村村口也有一块写着村名的大石头。
兰姐就停在大石头旁边，静静等着他们走上前。
兰姐说：“右壬村到了，各位客人想怎么参观呢？”
谈霏霏说：“听梁大叔说，右壬村里也有雕像，但雕像不是人首鱼尾，而是人头鸟身，我们很好奇。”
“噢噢。”兰姐回应，“那我先带你们去这边村尾看雕像。”
韩齐走上前，脸上堆起笑容：“兰姐，为什么两边村子的雕像都放在村尾呀？”
“这个……”兰姐语带迟疑，似乎不想回答这个问题。
所以兰姐又说出她的经典台词：“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我们这里总是有这些无奈的事。”
这算个鬼的回答！
韩齐心里骂了声煞笔，但脸上还是保持着笑容，毕竟表面上可不能得罪NPC。
谈霏霏也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
按常理来说，如果村民们真的信仰塞壬，那应该会把雕像放在轻易能看见的地方，甚至会日日膜拜雕像才是，放在远离村里的村尾算怎么回事？
想到这里，谈霏霏想起了另一件事。
天音教堂里没有任何一种形象的塞壬雕像。
既然神甫痴迷于塞壬，还建立了教堂，又怎么会不在教堂里摆放塞壬形象的雕像呢？
就算是保持中立，不站队塞壬是哪种形象，也可以在教堂摆放塞壬雕像啊。
人鱼雕像和人鸟雕像一齐摆在教堂里的话，那就两边村民谁也不得罪了啊。
这种种不合理无疑是在无声透露，雕像就是危险的存在，所以需要尽量远离或是干脆不接触。
两边村子提供的规则里也都没有提到雕像，说明他们连提起雕像都害怕。
谈霏霏只能联想到，村民们和雕像之间发生过什么可怕的事。
也许神甫和镇长也参与了其中。
谈霏霏先前推测宣传牌里的规则是系统提供的。
她现在愈发肯定这点。
其中有几条内容都和雕像有关。
无疑是在透露，雕像就是塞壬小镇的秘密的核心。
雕像不会流血、不会流泪，更不会发出声音……
石头做的雕像当然不会流泪流血，也不会发出声音。
也许指的不是雕像本身呢。
第一天晚上去吃晚饭时，她在宅子前面看见雕像产生了位移，虽然之后雕像又恢复了原位。
但谈霏霏清楚，那绝不是错觉。
红玉珠子传输给她的江凌波的记忆里，也看到六个雕像集体消失。
雕像消失后，原本的位置上才出现了一条透明的线。
当时，谈霏霏以为是六个雕像六合一化作了那条线杀死了江凌波。
但实际上，杀死江凌波的，是眼前占据方徊身体的黑影。
也许六个雕像当时只是感受到了危险，而选择暂时逃离了呢？
雕像是不是和现在的方徊一样，被某种东西占据了身体。
而那些东西同时害怕着比他们强大的黑影。
如果是这样……
这小小的镇上除了副本BOSS外，竟然还藏着13个诡异存在吗？
左塞村有六个人首鱼尾的雕像。
右壬村则是六个人头鸟身雕像。
最后一个是天音教堂祈祷大厅穹顶，天使画中的那个诡异。
这13个诡异存在不是害怕黑影就是仇视黑影……
黑影曾经对祂们做过什么呢。
谈霏霏越想越头痛，不由得伸手按揉作痛的额角。
正好也走到了村尾，他们看到了那六个人头鸟身的塞壬雕像。
和左塞村的雕像一样，这边的雕像也是背对村庄，面朝不远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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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白雾。
人鸟雕像的头部看上去精致美丽。
它们的眼睛也都闭着。
六个雕像微微张口，展开手臂，和左塞村人鱼雕像一样，都是尽情歌唱的造型。
它们身后有一对翅膀。
下半/身是鸟身，后面还有尾羽。
一对锋利的鸟爪立在地上支撑起整个雕像的重量。
比起左塞村的人鱼雕像，这边的人鸟雕像看起来怪异了一些。
美丽的头部连接着人形上身，腰部下面却搭配着略微丑陋的鸟形下半/身。
“感觉有点怪异，如果我画恐怖题材的作品，也许会考虑参照它们。”夏千帆也觉得雕像怪异。
“它们的形象很可爱啊！”兰姐站在人鸟雕像跟前赞叹道。
谈霏霏察觉出不对。
兰姐她怎么敢离雕像这么近了？
明明面对左塞村的雕像时，她表现得有些嫌弃甚至恐惧。
怎么反而敢亲近她所不信仰的塞壬形象的雕像呢。
好古怪。
韩齐也察觉到了这点，他走到谈霏霏身边：“你也感觉不太对劲吧？”
谈霏霏轻笑：“不对劲的地方可真不少。”
说完后她的视线越过六个雕像，看向了它们后面的浓浓白雾。
进入白雾会不会是生路呢？
塞壬小镇南面临海，东、西、北的最边缘却都被白雾环绕。
如果进入白雾是生路，那么要进入哪一边的白雾呢？
那两份村子守则对白雾的态度可以说截然相反。
左塞村守则虽然没完全禁止进入白雾，但是显然不支持进入白雾。
右壬村守则写着白雾完全可以进入。
但它们都没提到是哪里的白雾可以进入……
疑问越来越多。
谈霏霏凝视着白雾，目光越发深邃。
此时，时间已经跳转到十点。
方徊感觉体内的符灰失去了作用，不由得露出微笑，看着谈霏霏的眼神越发不善。
他打算在辩论赛上才杀死谈霏霏。
但在这之前，他要先折腾折腾谈霏霏，就像她昨晚折磨他一样。
谈霏霏感受到有敌意，立马回头，对上了方徊的目光。
看着神色略显嚣张的方徊，她才想起打开手机看时间。
原来符灰失去了作用。
怪不得这家伙又变得嚣张了。
方徊试着催动力量，却发现力量只有一点点。
凭这点力量好像压不住谈霏霏的符咒。
副本BOSS猛然记起，邪神大人对祂下了限制。
当祂来到塞壬小镇里，力量就会削弱，直到辩论赛开始。
邪神大人并不希望祂一上岸就把所有人杀掉。
邪神大人说，那样会缺少很多乐趣。
辩论赛这个流程是一定要走的。
邪神似乎很期待看到体验者们在辩论赛上的反应。
看着方徊呆愣愣站在原地，谈霏霏有点摸不着头脑。
这玩意怎么不攻击她呢？
难道力量还没有开始恢复？
望着男友，叶辞心头飘起疑云，方徊似乎变得不太一样了。
难道眼前的方徊并不是她的男友？
叶辞不动声色地退后了两步。
韩齐和白书璃瞥见她的反应，也反应过来什么。
夏千帆一直觉得回来后的方徊变得很奇怪。
眼下瞅见叶辞对方徊的反感，更加明白应该远离方徊。
看来他得搬回他原本的房间了。
正好村民已经把破掉的半扇窗户换上了新玻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