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无违表达好意的方式很简单,就是不停地夸,她家本来也是鼓励式教育,从小听得多了,夸起人来驾轻就熟。
结果姚花容听到了这些年来最为热烈的夸奖。
她完全无法理解,怎么能把人夸出这么多的花样来。
夸她点餐荤素搭配很健康,夸她吃饭时礼节很好,夸她珍惜粮食吃得很干净……
“这些事真的很微不足道啊,没什么好夸的。”姚花容已经有点麻木了。
听了这么多夸奖,姚花容已经不像刚开始那样紧张害羞了,不如说,她现在有点儿信心膨胀。
既然这些也是优点的话……看来她的优点还挺多的?
袁无违眨巴眨巴眼睛:“哪里微不足道了啊,这些就是优点啊,你想,这是不是说明,你是一个自律的人?自律又是不是优点?”
姚花容勉强同意:“你这么说的话,自律确实是优点,但……”
袁无违抢过她的话头:“你是不是想说,就算是优点,也不至于夸得这么厉害?”
姚花容点点头,袁无违立刻说道:“就是要夸啊!这样你才会知道,自己很棒,别人不能贬低你!”
“其实也没人贬低我……”姚花容总算找到了插话的机会。
然而袁无违只是直直地看着她:“你明明就瞧不起自己。”
姚花容一愣,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她瞧不起自己吗?她清楚自己的家世很好,也知道妈妈爸爸很爱她,虽然没什么拿得出手的兴趣爱好,也不擅长和人交往……
姚花容的思绪一停,等等,她好像确实想着想着,就开始找自己的缺点了。
这个认知让姚花容陷入了沉默,她居然一直没有注意到,她会在不知不觉间给自己挑毛病。
姚花容不说话,袁无违也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不过该做的事,袁无违可不会忘。
这会儿两人已经吃完了午饭,袁无违便拉上姚花容一起,前往田径社。
中午田径社自然没人来训练,姚花容本来还奇怪袁无违为什么要带她过来,就见袁无违在上锁的社团休息室前站定,转头看着她:“开门啊。”
姚花容下意识将右手插进了口袋里,握住钥匙:“你怎么知道我有钥匙?”
“之前我发现跳高用的海绵包破了道口子,本来打算报告给社长的,结果那天忙忘了,隔天再看已经被补好了。”袁无违说道。
“我就去问社长,社长说,你晚上清点器材的时候就发现了问题,隔天中午专门趁着大家不在的时候补好了。”
“后来我有时候中午乱逛,就会到社团来看看,经常能看到你在休息室忙活,所以我猜你肯定有钥匙。”
姚花容将口袋里的钥匙掏了出来,一边开门一边慢慢地说道:“你知道啊……”
“对啊!”袁无违痛快地点头,“不只是我,还有好几个人也知道,大家都很感谢你呢!”
只是平时姚花容对待社员们,都是公事公办的态度,又比较内向,大家找不到机会专程向她道谢。
等进了休息室,袁无违一马当先跑了进去。
姚花容看到她开完自己的柜子,还打开了别人的柜子,顿时吓了一跳:“那是别人的柜子!”
“不要紧,”袁无违摆摆手,“她早就跟我说过了,如果是要拿送给你的东西,可以直接打开她的柜子。”
送给她的东西?姚花容愣神的功夫,袁无违已经又从另几个高三学长的柜子里,翻出了几样东西,兴冲冲地拉着她,在休息室的桌边坐下。
“铛铛——”袁无违将翻出来的东西堆到姚花容面前,鼓起了掌,“这些都是送给你的!”
有包装精致的护手霜,有姚花容常用的牌子的唇膏,一个扎上了红色缎带的钢笔盒,还有一本她之前想买但没抢到货的真皮手帐本。
袁无违一一介绍了这些礼物的来历,姚花容才知道,原来有人注意到了,她去年秋冬季双手和嘴唇脱皮很严重,也有人偷偷观察了她喜欢的钢笔和手帐品牌。
“按理来说,身为学长,我们应该平等地关照每一位后辈,不过,人总是会有偏爱嘛。”袁无违说是这么说,还是有点儿心虚的。
她只能悄悄地提醒姚花容:“这些礼物你收好,别告诉别人啊。”
姚花容看着桌上的礼物,抿了抿唇:“可是我……我在论坛上发了那样的帖子……”
“一码归一码,”袁无违说道,“我们不想就这样否定你曾经的努力,再说啦,你不是已经跟我道歉了吗?”
袁无违在心里默默补充:不过她没打算就这样原谅姚花容,当然,要是姚花容能摆脱路弛,她就看在“改过自新”的份上,原谅姚花容吧。
姚花容没再说话,只是将这些礼物看了又看,爱惜地摸了又摸,最后坚定地推回到了袁无违面前。
“我不能收,或者说,现在的我没有资格收下这些礼物。”她垂着脑袋,放在腿上的双手捏成了拳。
学长们的好意让她感到羞愧,她来田径社当助理的初衷,只是为了和路弛相处,更别说她一直都对袁无违抱有恶意。
在这种情况下,她哪来的脸收下学长们的礼物?
袁无违看着她的模样,想了想,爽快地说道:“那行,我跟大家说一声,临走前将这些礼物交给社长,等到你觉得自己有资格收下的时候,再去找社长要吧。”
姚花容想说那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可是抬头看到袁无违认真的表情,她又闭上了嘴。
这一次,她真切地感受到了来自学长们的偏爱。
明明是她做错了事,可袁无违还是愿意帮助她,依旧感谢她曾经的付出。
姚花容又有点想哭了,只是这次是出于内疚和惭愧。
她忍住了,主要是这会儿哭起来,袁无违肯定还要安慰她,她不想再让袁无违操心。
袁无违忙着将礼物先放回各自的柜子里,倒是没注意到姚花容的神色,等她转身回来,姚花容的心情也平复下来。
“没别的事的话,我们走吧。”袁无违说道。
姚花容连忙点头,她跟着袁无违走出社团休息室,锁好门,这才鼓足勇气说道:“学长,我……”
她想说她会好好反思一下自己的心态,袁无违可以不用每天来陪她,她不想耽误袁无违的学习时间。
只是她的话还没说完,旁边就突兀地响起了一个男声。
“袁学长?”路弛的嗓音里透着惊讶,他走近几步,才看到了袁无违身旁的姚花容,又迟疑着补充道,“花容你怎么也在?”
姚花容心里一片苦涩,这话听起来就像是在说,她不应该在这里一样。
只是袁无违没打算演什么青春疼痛文学。
她毫不客气地直说道:“你什么意思啊?我不能和姚花容一起吗?她不是我们社的助理吗?怎么就不能出现在社团门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