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在涿鹿围场过了端午才返回燕京。
马车队伍在官道上浩浩荡荡地行驶,回去的路,不知是心境的缘故还是驶得缓慢,不如来时颠簸。
秋雪檀打了个哈欠,忽然一怔,捂住嘴,小心翼翼地看向萧寒暮。
险些忘了,他与她同乘马车。
萧寒暮低眸盯着手腕上的五彩绳,勾唇浅笑。
秋雪檀双手托腮,耷拉着眼。
那是端午那日,她亲手编织的五彩绳,被萧寒暮夺了去。
他一来,便自认为那是她专为他编织的,容不得她解释,便戴在了他的手腕上。
她叹息,有旁人在,她也不便多说,只得再编织一条。
而众人只称赞二人情意绵绵。
忽而,马车急刹,秋雪檀没坐稳,扑入萧寒暮的怀中,脸贴在他的胸膛,双手下意识地捏了捏。
二人霎时怔住。
秋雪檀咬着唇,尴尬不已。
她方才在作甚?怎么能吃萧寒暮的豆腐?
他该不会恼羞成怒,掐死她吧?
萧寒暮嘴唇微动,脸颊微微泛红,心陡然跳跃。
她此举是对他有……
“王爷,是妾身冒犯了。”
秋雪檀忽语,打断了他的思绪。
她抬眸,与之四目相对,眸光含水。
这般楚楚可怜,能否得到他的怜悯?
萧寒暮微怔,别过脑袋,按住她的肩头扶起她。
他轻咳两声,是马车忽然停下,怨不得她。
秋雪檀眨眨眸子。
他未生气?
若是往日,他必定认为是她勾引他,放声训斥。
如今,却心平气和,还不怨她。
他还是萧寒暮吗?
秋雪檀抬手,轻抚着他的额头,喃喃自语,并不烫呀……
“你作甚?”
萧寒暮抓住她的手腕,沉眉问。
秋雪檀嬉笑着,她目光流转,扯谎说是怕方才撞伤王爷。
她见王爷安然无恙便安心了。
萧寒暮挑眉。
是吗?
但他为何觉得她是欲调戏他?
秋雪檀:“……”
方才真是她想到了,萧寒暮,还是如此自满。
她盈盈一笑。
若是王爷这般认为,那便当做她垂涎王爷的俊美容貌,欲调戏他吧。
毕竟,有人千方百计想同她争安定王妃之位,可见王爷貌比潘安,是个香饽饽。
她亦不能免俗。
萧寒暮眸光闪烁,但很快沉下。
他轻笑一声,正襟危坐,不予理会。
秋雪檀歪着脑袋。
他怎么不告诫她莫要对他生不该有的心思?
若像来时那般,他理应恼怒,下马车骑马而行,如今怎么神色淡然?
秋雪檀轻叹一声。
未能将他“赶”下马车,方才白说了一通。
她双手托腮,撇了撇嘴。
萧寒暮回眸。
她这副神情,似是十分失望?
“你方才在打什么主意?”
他忽然凑近她,惊得她往后一仰,脑袋与马车碰撞,一阵疼痛。
秋雪檀捂着后脑,嘤嘤几声,责怪他作甚。
她能打什么主意?
王爷之前可告诫过她,莫要生不该有的心思,她可不敢忤逆王爷。
秋雪檀揉着头,满脸怨气。
萧寒暮欲言又止,坐在她身旁,抬手轻揉着她的头。
他歪着身子,与她很近。
秋雪檀眨着眸子,屏息凝神,听着他的气息声由慢便快。
她微微抿唇,心陡然快了些。
一瞬间,她有些恍惚,头皮的麻酥感蔓延全身,舒适极了。
倏地,外面传来一阵吵闹声。
二人回过神,对眸一眼,掀开帷幔眺望前方。
他们眺望片刻,隐隐约约见前方围着一群侍卫。
秋雪檀问谷雨,那边发生了何事?
围着侍卫,莫不是有刺客?
谷雨不知,只是马车忽然停下,似是有人拦住了马车去路。
她跳下马车,快跑着过去,打探一番。
随即,后面的马车也纷纷跳下来家丁丫鬟等,一拥而上打探。
秋雪檀沉着脸,尘土飞扬,二人咳了几声,放下了帷幔。
没一会儿,谷雨慌慌张张回来,上气不接下气。
秋雪檀轻抚着她的脊背,又拿出水壶给她灌了一口。
谷雨长舒一口气,逐渐平静。
“王妃,大事不妙了。”
她眉心紧锁,将事情原委一一道出。
原来是有三个壮汉拦路,嚷嚷着“安定王妃快出来,他们来取安定王妃的命”。
又说……
谷雨瞥了萧寒暮一眼,犹豫开不开口。
秋雪檀却让她快些说,别磨磨蹭蹭的,为何有人要杀她?
这……这……
谷雨焦急地大汗淋漓,她经不住秋雪檀的迫问,只得闭眸,将缘由一股脑托出。
他们说安定王妃不是秋家次女秋海棠,是秋家的丫鬟替嫁的!
他们与秋府结了仇,便拦在此处欲劫杀安定王妃。
什么?
秋雪檀目瞪口呆。
何人,何人会知晓她是替嫁?
此事除了秋家人,还有何人会知晓?
她眸光涣散,忽而又凝聚。
谷雨方才说,是丫鬟替嫁?并不是秋家长女替嫁……
秋雪檀眯起双眸,此事,十分蹊跷。
萧寒暮沉眸,盯着王妃。
秋雪檀微微抿唇,抬眸看向萧寒暮,柔弱可怜状。
“王爷,妾身冤枉,是何人污蔑妾身,污蔑秋家,王爷定要为妾身做主。”
替嫁可是欺君之罪,他们秋府小门小户,哪敢找丫鬟替嫁。
她可是货真价实的秋家小姐。
秋雪檀昂头,拍着胸脯,目光坚定。
她的心陡然,祈求萧寒暮莫要信了此言。
萧寒暮眉心微皱,一直不言语。
这时,圣上身边的张内侍来了。
他道出圣上要见王妃,请王妃移步。
萧寒暮抬眸瞅了张内侍一眼,又见王妃楚楚可怜,便拉着她的手,与他一同骑马往前方走。
秋雪檀紧紧抓住他的衣袖,依偎在他的脊背。
究竟是何人,要置她于死地。
当真是与秋府结怨之人吗?
可若是真知晓她经过此处,也应知晓她与圣上皇后同行,怎敢如此乱来?
何况,她的马车上还插着安定王妃的旗帜,那三个壮汉怎么会拦住头辆马车叫嚣?
这不是等着被抓吗?
她一恍惚,思绪拉回来。
马止步,二人跳下马车,徐徐行礼。
萧其远负手而立,云紫音站在他身后。
他微微颔首,又看向刺客,眼神蔑视。
他道,安定王妃来了,方才之言再说一遍。
三个壮汉一同看向安定王妃,指着她,说她并非秋海棠,而是秋府丫鬟,从前他们在秋府做活见过她。
萧其远缓缓道:“不知皇婶有何言?”
萧寒暮先开了口,维护了几句王妃。
秋雪檀愣神,他竟维护她?他这是信她?
但很快她又想到,萧寒暮是爱颜面之人,甭管她真假,都得关起王府的门来说,若是在外人面前,他定然要保住王府颜面。
她轻叹一声,眯起双眸,打量着三名刺客。
半晌,她否认了他们之言。
她就是秋家女,并非什么丫鬟。
他们胡乱攀扯,污蔑皇亲国戚,亦是要坐牢的。
她即便是小官之女,也不能任由旁人欺辱。
“是谁派你们来污蔑本王妃的?”
秋雪檀盛气凌人道。
三个壮汉愣神,面面相觑。
他们又道,无人派他们来污蔑,是他们……
“所以你们承认是污蔑了?”秋雪檀双手抱臂,冷笑一声,看向萧其远。
圣上听闻了,是他们胡乱攀咬她。
此事可不能姑息,若是姑息,日后定会有人随意污蔑皇亲国戚。
三个壮汉慌了神,一通解释,依旧咬着“王妃只是秋家丫鬟,替嫁”等。
萧其远不耐烦,一挥手,侍卫们将三人拖了下去。
每人五十大板,关进大牢。
秋雪檀望着他们的背影,长舒一口气。
本想着要一一解释,没曾想没说几句,他们便漏了陷。
她眯起双眸,往后面的马车望去。
究竟是何人,想……
萧寒暮忽然抱起她放在了马背上,他一跃而上,二人回了马车。
一行人缓缓往燕京驶去……
五日后,燕京至。
秋雪檀一踏入王府大门,直奔冬檀院,完全不顾及萧寒暮。
萧寒暮挑眉,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赵峰问他是否去冬檀院。
他摇头,还有要事处理,那件事,有了些眉目,他要赶往大理寺。
赵峰应着,备了三匹快马,萧寒暮带着赵氏兄弟飞奔大理寺……
冬檀院。
秋雪檀躺在软榻上,长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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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口气。
这段时日,她睡得不踏实,尤其是回来的路上,与萧寒暮同乘马车,不敢睡死。
她吩咐谷雨莫要旁人来扰她,她要睡上三日三夜。
谷雨掩唇一笑。
不过她也庆幸,幸好王爷并未相信“替嫁”一言,当时吓坏她了。
没想到王妃竟然镇定自若,一语戳穿刺客。
秋雪檀辗转,打了个哈欠。
当时她听见三个刺客说她是秋府丫鬟时,便清楚他们根本不知晓替嫁一事,定是受人指使。
只是不知是何人指使他们。
谷雨转动眸子,小心翼翼地道出,莫不是云四小姐和怀宁县主?
许是她们为了报复王妃,胡编乱造。
毕竟话本子里也有“替嫁”的戏码。
秋雪檀眼皮合上张开。
谷雨之言,也并非不无可能。
但现在,她不愿想这些,只想……
倏地,她闭上双眸,进入梦香。
谷雨见状,盈盈一笑,给她盖上被褥,放下帷幔,在床边守着……
-
大理寺。
萧寒暮与宋崇舟一同下了地牢。
地牢阴暗潮湿,犯人们鬼哭狼嚎,令人毛骨悚然。
宋崇舟眉头紧锁,越往里走,越紧紧握拳。
萧寒暮瞥了他一眼,冷言劝他,若是害怕,便回去,不必非要跟随。
这地方,文弱书生畏惧,十分常见,不必自责。
地牢的恐惧,哪怕是他这种常年征战沙场之人,也有些发怵。
一望无际的昏暗,不见天日,琳琅满目的刑具伴随着各种惨叫声,又冷又热,让人生不如死。
大理寺的地牢,犹如地狱。
赵峰上前,说那些人已然招供,说了当年的一些事。
萧寒暮勾唇浅笑。
酷刑之下,终是问出了。
他低眸瞅着证词,虽然与恩师有关的只有只言片语,但总比没有好。
宋崇舟一脸诧异,盯着二人,问他们在说甚。
他们不是来审贪污案的吗?
怎么还没审,就招了?
萧寒暮收起证词,让他不必在意,是旁的案子。
宋崇舟眉心微皱。
此言可糊弄不了他,不过他并未多言。
萧寒暮昂首阔步,走向深处。宋崇舟瞥了赵峰一眼和他手中的卷轴,又扭头追上安定王……
-
一日后,秋雪檀便睡不着了。
傍晚,她洗漱一番,坐在窗前,摇晃着手中的冰镇香饮子。
谷雨问她是否去一趟清风雅韵,李娘子必定想念她。
提起清风雅韵,秋雪檀灵光一闪,险些忘了一件事。
在涿鹿围场时,她谎称秋檀在王府做工,为了打消宋崇舟的疑虑,必定得以秋檀的身份与他见上一面。
她起身,走至书案前,让谷雨研墨,书信一封,送去宋府。
谷雨惊愕。
她当真要见宋公子?
若是被识破了该当如何?
秋雪檀让她安心。
她是扮作秋檀的模样与宋崇舟相见,况且他已然知晓她和秋檀是堂兄妹,长得像也不足为奇。
到时候便找个理由,让他别再念叨她了,不再相见。
谷雨一边研墨一边问她要找什么理由,才能让宋公子愿意不再与她见面。
他们自小相识,有这份情谊在,何况宋公子又不是那种冷漠薄情之人。
他自是十分看重与友人的情谊的,否则也不会问王妃“秋檀”之事了。
秋雪檀停笔,往日种种在眼前浮现。
她长叹一声,终是她欠了宋崇舟的。
这份恩情,今生怕是难还了。
不与他日后再相见,不仅仅是怕暴露身份,也是为了不连累他。
毕竟她是替嫁,此为一危。她母亲的死又蹊跷,她要深查,此乃二危。
她这一生,终究不能纯粹。
秋雪檀又轻叹一声,执笔继续写着。
一盏茶后,她让谷雨送去宋府,但不可露面。
谷雨灵机一动,在宋府外找了一个小乞丐,给了他几两碎银,让他交给宋府小厮。
她则躲在暗处,瞧见宋府小厮收了信,才放心离去。
与此同时,正伏案阅案卷的宋崇舟打了个喷嚏,面前的宣纸飞起又落下。
萧寒暮挑眉,看向他。
他冷言关心了几句,叮嘱他夏日莫贪凉,大理寺事务繁忙,他作为少卿可不能垮了身子。
他沉眸,攥紧手心,眸中一丝怒火。
莫不是,王妃在思念这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