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小时后,在上尉拉泰的惊呼中,“逐浪号”抵达了巨大漩涡的边缘。
吃饱喝足正打瞌睡的晞尔在嘈杂声中惊醒,带着雅恩从跑出船舱,赶往船头。
现在大约是晚上十点,夜色渐深,视野比傍晚出发时更加受限。可即使如此,晞尔还是一眼就看到了贝雷特口中所说的诡异景象!
这狂转的漩涡像一只张开巨口的海怪,正在狂暴地吞噬着周边的一切!
正如大校所说,那漩涡时而激烈地顺时针旋转、时而瞬间反向,每一次逆转方向都会激起十几米高的巨型水浪,且方向变化之间毫无规律可言。
更让人无法忽视的是——它在发光!
每一次逆转方向,漩涡中心的巨口处都会射出数米粗细的蓝白色的光柱。
“也许是天亮时看得并不明显,所以贝雷特大校没有向我们提起这项特征。”晞尔猜测着。
中尉拉泰上前告知她们,“逐浪号”军舰不能再向前了,否则随时有被漩涡吞没成碎片的风险。
“雅恩,你在这能感受到将军的位置吗?”
雅恩凝神片刻后失望道:
“抱歉殿下,没有找到。”
雅恩的失败在晞尔的意料之中,面前这个发着幽幽青光的巨大漩涡明显是神秘现象。况且贝雷特已经带人来查探过一次,军队里更不乏擅长追踪的人才,大家都找不到的踪迹被雅恩轻易找到才不正常。
“不必灰心,继续保持状态。”晞尔安慰道。
雅恩心头一暖,无声地点头后,她更努力地追踪起了将军的踪迹。
一旁的皮罗星转向拉泰问:
“你们有主意吗?有见过类似状况的士兵吗?”
拉泰眉头紧皱:“殿下,没有。”
一船人一筹莫展之时,晞尔耳边突然响起了一道刺耳的声音:
“白痴,一群白痴,这是钟水母的能力啊!”
她一个激灵,脑海里竟然响起了安娜的声音!她试着用意识与安娜交流:
“你不用现出身体形态就能和我说话?”
安娜语气不屑:
“当然,我在你身体里,想什么时候说话就什么时候说话,为什么非要有形象才行?”
“那你上次干嘛变成一只海螺?”
“我愿意,而且有形态的时候更有训诫你的实感!”
晞尔对古怪的安娜彻底无语,但又拿她没办法,所以索性不计较她的任性,询问更重要的问题:
“你刚刚说钟水母的能力,是指这个巨大漩涡吗?钟水母又什么?”
“钟水母就是水母啊,它们有时候正着转,有时候逆着转,很像一块钟表。钟水母死掉的时候,会发生爆炸,并在爆炸的地点产生一个巨大漩涡。喏!面前这个就是!”
“年龄越大的钟水母死后产生的漩涡就越大,我看看……嗯,死在这的这只估计活了两百年还多。”
晞尔纳闷地问:
“两百年……?这么久,可是船上的大家都没听说过钟水母啊?”
安娜认为晞尔实在是少见多怪:
“那当然了,钟水母本体个头很小却很有用,也很珍贵,大家抓得多了自然会绝种。”
“我知道……你又要问用处了对不对?直接告诉你吧,通过这个漩涡的人会被传送到一个固定的地点,因此有人会利用它们制作陷阱,直接目标和自己传送到指定的位置。”
晞尔想了想在心里说:
“就比如潜伏上船的冒险家,直接连人带船把被通缉的海盗送到警署?”
“大概就是这样。”
“你们要找的人估计就是中了钟水母的埋伏,快点做决定吧,漩涡不会一直存在,最多还有十分钟就会彻底消失。”
说完,安娜的声音就消失在晞尔的脑海中。
没时间犹豫了,晞尔立即简要地告知目前的情况:
“这个漩涡是一种神奇生物产生的传送通道,法斯曼将军就在里面。”
“开进去,我们就能找到法斯曼将军的位置!”
一阵沉默后,还是皮罗星说出了众人的心声:
“你疯了吧,法米娜?你的妄想症该治一治了,这么诡异的漩涡会撕碎所有人!”
晞尔鄙夷道:
“胆小鬼,来找人的提议是你说的,现在不敢下去的也是你!”
说完,她环顾四周,发现包括拉泰中尉在内的所有卫兵脸上都写满了质疑和恐惧。
“拉泰中尉,我知道你们不想白白送死,给我一艘小船,我自己下去。”
“怀特,你跟我一起去,确定位置后,我需要你向他们传递消息。”
怀特猛地被叫到吓了一跳,但想起海拉殿下的命令后,他毫不犹豫地答道:
“是。”
皮罗星蓝绿色的眼睛瞪得滚圆,一脸不可思议地喊道:
“怀特,你到底是谁家的护卫……你要和她一起去送死?”
怀特面色坚毅地看着皮罗星,手握佩刀行礼后站到了“法米娜”的身后。
“疯了……你们都疯了……”
说话间,拉泰手下的士兵已经手脚麻利地将小艇放入海中。如果没有钢索的牵引,这么小的船不用划桨就会瞬间被漩涡吞没。
不顾放船的士兵一脸“要死快去,千万别拉我一起”的样子,晞尔从软梯一个健步跳上了小船。
刚上车,汹涌的浪花便从长靴的缝隙中漫入,冷的晞尔一激灵。
“还好上船前换了利落的裤装。”她抬头冲着船上说:
“怀特,事先说好,我很能活,但你不一定……”
怀特扯着嘴角苦笑了下,紧跟红发殿下跳上了船。
“没时间了,放开艇索吧。”晞尔目视漩涡中心,大声向上喊着。
拉泰无可奈何,挥手示意士兵放小船进漩涡。
艇索松开的瞬间,在一片惊呼声中,晞尔只感到船身剧烈地后仰了两下,接着不由自主地被海卷向漩涡的中心!
“殿下,快回来啊殿下!”“逐浪号”上传来了拉泰声嘶力竭的吼声。
她回头一看,发现怀特背后居然还坐着两人,竟是雅恩和皮罗星!
“你们怎么也来了?”
“保卫您的安全是我的职责!”雅恩在激流中大喊着回答。
“你呢,皮罗星,你不要命了?”
皮罗星双手紧紧地扒着船边,倔强地抿着嘴不说话。
“嘿,我说拉泰刚刚也不拦我,怎么现在又急得大吼,原来是只关系自家少爷的死活啊!哈哈哈”
皮罗星心中恼怒,埋怨拉泰做的也太明显了,害的自己又被法米娜这个家伙嘲笑。
“我脑袋肯定是出问题了,竟然相信这个疯子的鬼话!”
变向的海浪将小船冲击到高处,紧接着,承载四人的小船被漩涡中心的白色光芒吞没。
失去意识前的瞬间,他双手交错,竭力以球形结界包裹住了急速坠落的四人……
……
“逐浪号”上,见四人消失的拉泰瘫坐在甲板上。四人消失后,原本汹涌诡异的海面没几分钟便恢复平静,巨大的漩涡彻底消失在他的眼前。
纵使拉泰立即下令向漩涡中心开去,也再于事无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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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了,二殿下被漩涡吞没了……漩涡被海吞没了……为什么要留下我一个人……我该怎么面对提拔我、重用我的家族……”
他立即下令擅长潜泳的士兵下水打捞,一个小时过后,众人皆是空手而归。
传递员收到了贝特雷大校的命令消息,由于天色太晚,劳瑞要求“逐浪号”立即返回港口。
……
“啪!”
议事厅内,从来稳重的劳瑞一反常态地将面前的茶杯摔了个粉碎。
“你说什么,皮罗星和法米娜两个人冲进了漩涡中,至今还找不到人!”
眼眶通红的中尉拉泰跪俯在地,额头紧紧抵住地面,半晌才答道:
“是。”
兰克帝国的军队内没有跪俯礼,按理说军人不必向贵族跪俯,但因为自己私心害死两位殿下的拉泰此刻只想以死负罪。
他没有拦下加纳家族的法米娜,就是常听大校说起加纳家族对布提思的敌视和针对。今天上船,他又亲眼看到法米娜公开羞辱二殿下。
怀恨在心的他原本想着是法米娜自己硬要去送死,他拦不住也没有罪责。可谁知道最后时刻,皮罗星殿下就这么随着她跳上了船……
贝特雷大校怒道:
“你为什么不拦住他们?殿下们年轻,没有航海经验,你怎么能放任他们浪费生命?”
“都是我的错……是我没有保护好殿下们,我自愿上军事法庭接受惩罚!”
“你应该去死!”
贝特雷心中一惊,这话居然出自长桌正前方劳瑞殿下之口!
他一向听说女王独子劳瑞·安诺福斯是位极其沉稳和善的殿下,此刻这样一位美名在外的殿下居然气急让拉泰“去死”……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虽然军队不会随意处死士兵,但忠诚的拉泰可能会因内疚而自我了断!”
贝特雷立即替拉泰补救:
“殿下,拉泰是最后见到二位殿下的人,现在最关键的事情是找到他们,拉泰的生命还有价值。”
劳瑞的胸口不断起伏,双眼猩红:
“你刚刚说,法米娜说那个漩涡是传送通道,她下去了会向我们传递信号?”
“是,殿下……可……”
“可是什么?”
“原本计划是法米娜殿下带着一名传递员护卫进入漩涡,有消息将传递给留在船上的人。”
“传递员只能与自己提前建立联系的人传递消息……”
劳瑞心乱如麻,烦躁地抓着自己的头发:
“废话,我当然知道!消息呢?怎么还没有消息?”
“可是……那名护卫长怀特,除了皮罗星殿下外,没有和我们这里的其他人建立联系……所以……”
“蠢货,你是说他们的消息彻底断了?”
“是……”拉泰再次以头叩地,绝望地回答说。
劳瑞怒极,当即抽出腰间纹有家徽的佩剑冲拉泰走去,他要杀了面前这个无能的废物!
“不不,还有办法,还有办法!”
贝雷特见势不妙,俯身挡在拉泰面前:
“一个传递员至少能建立三四个联系对象,怀特一定与其他布提思家的人有联系方式。”
“殿下,我们可以派人传消息回去王都,找到能联系到怀特的人!”
劳瑞听完,缓缓地利剑剑端从拉泰头前移到贝特雷面前:
“快,用尽一切手段,我要他们的消息!”
“快去!”
在贵族殿下的怒吼声中,贝特雷提着拉泰被汗濡湿的后领逃命般的冲出了议事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