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天一夜的急行军。
茂密的热带雨林如同一个巨大的蒸笼,将湿热的空气死死地锁在其中。汗水混着泥水,从队员们的额角滑落,渗入迷彩油彩的缝隙,带来一阵阵刺痒。
脚下的腐殖层松软而湿滑,每一步都得小心翼翼,否则便是一个趔趄。
饶是孤狼B组这群铁打的汉子,在连续高强度的徒步渗透后,也感到了深入骨髓的疲惫。但没有一个人开口抱怨,只有沉重的呼吸声和军靴踩在枯枝败叶上发出的轻微声响,被丛林中无处不在的虫鸣鸟叫所掩盖。
终于,在第二天下午,队伍抵达了预定侦察点——一处能够俯瞰整个目标区域的山坡。
“停止前进,就地隐蔽!”莫一打出战术手势,声音压得极低。
队员们迅速散开,如同变色龙般融入了周围的环境,枪口呈扇形指向山坡下方那片突兀的建筑群。
莫一匍匐在一丛茂密的灌木后,举起了高倍望远镜。
镜头里,那个所谓的“园区”的全貌清晰地展现在眼前。
与其说是园区,不如说是一个用粗糙围墙圈起来的大号集中营。几栋风格迥异、新旧不一的建筑杂乱地分布在其中,最高的不过五层,看起来像个废弃的工厂宿舍。围墙上拉着几圈锈迹斑斑的铁丝网,几个关键位置设有简陋的瞭望塔,塔上的哨兵挎着AK,正聚在一起抽烟聊天,显得百无聊赖。
整个园区的防御,从外部看,只能用“松散”二字来形容。
“防守很散,但是只能看见外部的!内部不清楚!”莫一放下望远镜,眉头微蹙。
这种外松内紧的布局,往往是最麻烦的。看似处处是破绽,实则可能布满了看不见的陷阱和暗哨。一旦贸然闯入,很可能就会一头扎进人家精心准备的口袋里。
“怎么办!摸进去?”老炮凑了过来,压低了声音,眼神里闪烁着一丝跃跃欲试的兴奋。对于他来说,眼前这个“园区”简直就像一个等待被拆解的、结构复杂的玩具。
“再等等。”莫一摇了摇头,目光依旧没有离开下方的园区,“森林狼那边怎么样了?”
老炮打开通信设备,切换到加密频道。抵给了莫一。
短暂的电流声后,耿继辉的声音传了过来,压得很低:“报告队长,接到交通工具了!三辆改装过的皮卡,性能不错,油也加满了。目前还没到预定目的地!”
“慢慢来,天黑之前到就行!务必隐蔽,别留下任何痕迹!”莫一沉声命令道。
“明白!”
关掉通讯,莫一再次举起望远镜,这一次,他将视线聚焦在园区内那些偶尔闪现的人影上。
他看到一群衣衫褴褛、神情麻木的人,被几个手持棍棒的打手像驱赶牲口一样,从一栋楼里赶到另一栋楼。他们的眼神空洞,步伐踉跄,仿佛灵魂早已被抽走,只剩下一具行尸走肉的躯壳。
偶尔有人动作慢了,便会招来一顿毫不留情的拳打脚踢。
莫一的瞳孔猛地一缩,握着望远镜的手,指节因用力而微微泛白。
“他娘的,一群畜生。”另外一边的邓振华也通过狙击镜看到了这一幕,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脸上的表情不再是平日里的玩世不恭,而是覆盖了一层冰冷的杀意。
“鸵鸟!”史大凡在他身边低声提醒,同时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目光冷静得可怕,“注意观察,记下对方武装人员的数量和活动规律。你现在要做的,是规划好每一个射击位,确保我们冲进去的时候,能第一时间敲掉所有制高点的威胁。”
邓振华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重新将眼睛贴回瞄准镜,只是眼神比刚才更加锐利。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山坡上安静得仿佛只有风声。
队员们或趴或蹲,保持着最节省体力的姿势,一边恢复体力,一边轮流监视着下方的动静。
小庄找了个绝佳的观察位,正用激光测距仪默默计算着各个目标点之间的距离和射击角度,将一组组数据低声报给负责记录的陈喜娃。
陈国涛则摊开一张简易地图,将莫一和队员们观察到的情况,用战术符号一一标注上去,一个简易的园区内部火力点和人员分布图,正在他笔下逐渐成型。
“北极狼,你看那栋最高的楼。”陈国涛指着地图上的一点,对莫一说道,“所有的武装人员,似乎都或多或少地围绕着那栋楼活动。而且,那栋楼的窗户全部用铁条封死了,只在顶层开了一个小小的天窗。我怀疑,那里是他们的核心区域,说不定……蛮牛就被关在那。”
莫一点了点头,陈国涛的判断和他不谋而合。
“那栋楼,就是我们的主攻方向。”他用手指在地图上那栋楼的位置重重一点,“救人,必须快!一旦得手,我们没有任何时间清理战场,必须立刻撤退。所以,我们的计划要精确到秒。”
他抬起头,目光扫过每一位队员:“山狼和我负责A点和B点的外墙爆破,开出两个能快速通行的口子。雪狼你和西伯利亚狼一组,突击组,跟着我从A点进。大尾巴狼的狙击组,负责压制所有瞭望塔和我们突进路线上的移动哨。海狼你们做为突击二组,从B点佯攻,吸引他们的注意力。记住,是佯攻,不是强攻,把水搅浑就行,不要恋战。”
“明白!”众人齐声应道,声音低沉而有力。
莫一深吸一口气,看着远处天边逐渐被染成橘红色的云霞,眼神变得异常坚定。
“现在,都抓紧时间休息。”他最后下令,“今晚,咱们就去把那个狗娘养的马蜂窝,给它捅个底朝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