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六点十五分，乔婧雅的手机屏幕在昏暗的房间里亮起。
[baby 勾]：【早安，今天早上会下雨，要是出门的话记得带伞哦～】
乔婧雅微微一笑，手指在屏幕上轻轻摩挲着这条消息。这是加上微信后刘岁岁发的第七条"天气预报"，每次都精准得像是特意为她准备的。
她慢吞吞地打字回复[乔乐滋]：【好的，谢谢你】，手指悬在发送键上犹豫了几秒，又补上一个 ok 表情包。
手机立刻震动起来。
[baby 勾]：【已经醒了？】
[乔乐滋]：【刚醒】
[baby 勾]：【怎么醒这么早】
[乔乐滋]：【早上要晨练】
[baby 勾]：【乔同学，怎么不好好审题，今天早上下雨！】
乔婧雅耳尖悄悄热了起来。她拉起窗帘一角望向窗外——天色微明，空气中果然飘着细密的雨丝，打在玻璃上发出轻微的沙沙声。
[乔乐滋]：【没注意看...】
她发完这条消息就把手机按在胸口，心跳声大得仿佛能盖过雨声。屏幕很快又亮起来。
[baby 勾]：【乔同学这么马虎可不行啊】
[baby 勾]：【每天都去晨练吗？】
[乔乐滋]：【嗯，除非下大雨】
[baby 勾]：【那我明天可以去看你晨练嘛？！明天没有雨诶】
乔婧雅盯着手机屏幕，呼吸不自觉的屏住了。刘岁岁的消息像一颗小石子投入她平静的心湖。窗外的雨似乎下得更急了，敲打出一连串急促的节奏，就像她此刻的心跳。
她下意识咬了咬下唇，手指在屏幕上方悬停。晨练是她雷打不动的习惯，从初中起就如此，但那向来是她独处的时光。
[baby 勾]：【可以嘛？！】
乔婧雅几乎能想象出刘岁岁发这条消息时期待的表情。她深吸一口气，胸口微微发紧。
[乔乐滋]：【可以】
发出这两个字后，乔婧雅突然意识到自己的脸颊在发烫。她伸手摸了摸脸，指尖传来不寻常的热度。这感觉陌生又熟悉——。
自从初中被最好的朋友背叛后，她就筑起了一道心墙，渐渐习惯了独来独往的生活。体育课分组时永远站在最后等老师安排，午餐时间总是一个人坐在食堂角落，久而久之，她甚至忘记了与人亲近是什么感觉。
[baby 勾]：【太好了！在哪里？几点？】
"为什么会答应呢..."乔婧雅把手机放在胸前，望着天花板喃喃自语。窗外的雨声忽然变得清晰起来，一滴水珠顺着窗玻璃滑落，就像她心里那道看不见的裂缝，正在慢慢渗入一丝微光。
她翻了个身，把脸埋进枕头里。枕头上有淡淡的洗衣液香气，却掩盖不住心跳加速带来的燥热。明明可以像往常一样找个借口拒绝的，明明最擅长用"不用了谢谢"来保持距离的......
"只是看晨练而已。"她对自己说，却控制不住想象明天清晨的场景。这个念头让她既期待又害怕，就像站在泳池边试探水温的孩子，既想跳进去又怕水太凉。
乔婧雅深吸一口气，慢慢打字。
[乔乐滋]：【东湖公园篮球场，7点】
[baby 勾]：【太好啦！！！我一定准时到！！！】
乔婧雅看着元气满满的三个感叹号，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刘岁岁在约定日期的前一天晚上就失眠了。她把闹钟设在五点半，却从四点开始就每隔十分钟看一次手机。衣柜里的衣服被全部翻出来摊在床上，他站在镜子前比划着一件浅蓝色衬衫。
"会不会太正式了？"她自言自语，又换上一件白色T恤，"这个又太随便..."
最后她选了一件简单的藏蓝色卫衣和黑色运动裤。既不会太刻意，又能抵御清晨的微凉。睡前，她把运动鞋擦得锃亮，甚至给手机充了双倍的电量。
"东湖公园篮球场.."她在手机地图上标记好位置，发现从家到那里步行需要二十五分钟，"得六点半出发。"
躺在床上，刘岁岁盯着天花板，脑海中排练着明天可能发生的每一个场景。她想象乔婧雅打篮球时专注的样子，马尾辫随着动作摇摆的模样，还有她可能会对她露出的微笑。
"带瓶水给她吧，"她突然坐起来，从冰箱里拿出一瓶矿泉水放进背包，"晨练完肯定会渴。"
这个夜晚格外漫长，当闹钟终于响起时，刘岁岁几乎是跳下床的。
"水，毛巾，纸巾…"她检查着背包里的物品，又往里面塞了一盒草莓创可贴，"万一她受伤了呢。"
———
清晨的空气带着露水的清新，刘岁岁快步走在人行道上。路过一家早餐铺时，诱人的香气飘出来，她突然停下脚步。
"她这么早出来，肯定没吃早饭。"
刘岁岁看了看手表，6:40，距离约定时间还有二十分钟。早餐铺前排着五六个人的队伍，她咬了咬牙，站到了队尾。
"两个肉包两杯豆浆，麻烦快一点！"
轮到她时，刘岁岁语速飞快。接过热腾腾的早餐，她小心地拿在手里，又看了眼时间———6:52。
"糟了！"
她拔腿就跑，早餐紧紧抱在胸前。转过一个街角时，她的脚绊到了凸起的地砖，整个人向前扑去。
摔倒的瞬间，刘岁岁本能地护住胸前的早餐，右膝盖重重磕在地上。她龇牙咧嘴地爬起来，发现卫衣手肘处蹭破了一个洞，膝盖火辣辣地疼。更糟的是，早餐袋里的豆浆洒了出来，浸湿了她的卫衣下摆。
"该死！"她看了看时间，6:58，无论如何也赶不上了。顾不得擦拭衣服，她一瘸一拐地继续向前跑，手里紧握着幸存的一个肉包。
乔婧雅7点整准时出现在篮球场。她穿着纯黑色的T恤和短裤。锁骨上还挂着一条细细的银链。马尾辫高高扎起，露出修长的脖颈。热身时，她的目光不断瞟向入口处。
五分钟过去，刘岁岁没有出现。乔婧雅开始运球，篮球撞击地面的声音在清晨的公园里格外清脆。又过了五分钟，她停下动作，掏出手机看了看———没有新消息。
"可能改变主意了吧，还是睡过头了？"她自言自语，声音里有一丝自己都没察觉的失落。
正当她准备继续练习时，篮球场入口处出现了一个跌跌撞撞的身影。刘岁岁气喘吁吁地跑进来，头发乱糟糟的，衣服上沾着可疑的污渍，右腿走路的样子有些别扭。
"对不起！我迟到了！"她在距离乔婧雅三米远的地方停下，上气不接下气地道歉，"我本来想给你买早餐，结果..."
乔婧雅的目光从她凌乱的头发滑到破损的卫衣，再到她手中那个被捏得有些变形的肉包。她的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很快又舒展开来。
"你摔倒了？"她的声音平静，但语速比平时快了些。
刘岁岁低头看了看自己狼狈的样子，耳朵尖发红："没事，就蹭了一下。这个..."她递出那个幸存的肉包，"豆浆洒了，只剩这个了。"
乔婧雅接过肉包，指尖不小心碰到刘岁岁的手，两人都像被烫到似的缩了一下。她注意到刘岁岁右手掌根处有一片擦伤，已经渗出血丝。
"你受伤了。"这次不是疑问句。
刘岁岁把手藏到身后："小伤，不碍事。"
乔婧雅没说话，转身走向场边的长椅，从背包里拿出一个印着草莓图案的创可贴。她走回来，递给刘岁岁："贴上。"
刘岁岁愣住了，她没想到乔婧雅会随身带着自己送给她的那盒创可贴，更没想到她会注意到这么小的伤口。她接过创可贴时，手指微微发抖。
"谢，谢谢。"她笨拙地撕开包装，却因为手抖怎么也贴不准。
乔婧雅叹了口气，伸手拿回创可贴："给我。"
她拉过刘岁岁的手腕，动作轻柔但不容拒绝。刘岁岁偷偷瞄着乔婧雅，晨光给她的睫毛镀上一层金边，随着眨眼轻轻颤动。刘岁岁闻到她身上有一股淡淡的薄荷香气。
创可贴完美地覆盖了伤口，乔婧雅的手指温暖而干燥。
"好了。"她松开手，迅速后退一步，"你...要不要坐下休息？"
刘岁岁摇摇头，眼睛亮晶晶的："我想看你打球。我从来没看过女生打篮球，你打得很好！"
乔婧雅嘴角微微上扬："还行吧。"她拿起篮球，犹豫了一下，"你真的不吃那个肉包吗？"
"那是给你买的！"刘岁岁急忙说，"我吃过了。"
乔婧雅知道她在撒谎，但没有拆穿。她小口吃着肉包，发现味道出奇地好。刘岁岁坐在场边，目不转睛地看着她，仿佛她是什么稀世珍宝。那灼热的目光让乔婧雅耳根发烫，她慌乱地一口吞下剩下的肉包，差点噎到，连忙拍了拍胸口。
"咳咳...那个..."她局促地擦了擦嘴角，目光四处游移，"你要不要试试？"突然把球抛给刘岁岁，动作快得像是要甩掉什么烫手的东西。
刘岁岁手忙脚乱地接住球，一脸惶恐："我，我不会啊！"
"很简单的。"乔婧雅走到她身边，终于找回了熟悉的节奏，"我教你。"
刘岁岁的心跳快得像是要冲出胸膛。晨光中，两个人的影子在地上交叠，乔婧雅指导她正确姿势的声音混合着鸟鸣，成为这个清晨最动听的旋律。
当刘岁岁终于笨拙地把球投进篮筐时，她转身看向乔婧雅，脸上绽放出灿烂的笑容。而乔婧雅——向来冷静自持的乔婧雅——也忍不住笑了起来，眼睛弯成两道月牙。
这一刻，刘岁岁觉得摔的那一跤，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