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小时后。
这是……又给我扔哪来了啊。
谢千越侧着脸趴在桌上，感觉全身软绵绵的使不上劲。
手肘撑着身下的桌案，艰难地从破旧的桌案上起身，谢千越扶着仍旧晕晕乎乎的脑袋环顾四周，小小的脑袋里装满了大大的问号。
他此时正坐在炕中央，身前是一张掉了皮的桌案，桌案两侧分别放着几本厚厚的书和一沓密密麻麻的废稿，正中央平铺着一张写了半页的粗糙纸张。
谢千越低头瞅着自己手心的铅笔，橡皮那头被磨得发黑打滑。
显然，这副身体上一秒正借着窗外的阳光伏首案前，奋笔疾书。
放下笔，谢千越将自己僵硬的四肢从狭小桌案里移出，双脚结结实实地踩在地面上，虚浮的身体这才有了踏实感。
他一边四处闲逛一边转动着手臂，探究的眼神好奇地打量四周。
这房子是个窑洞，通体由黄土夯实而成，墙体厚实，冬暖夏凉，脚底下踩着的也是经过稍稍平整后的原生态黄土地。
顾不上弄清自己的处境，谢千越停下脚步，双脚站定，望着前方的空气失神——在外人看来仿若入定。但他的脑子里此时却鸡飞狗跳，上演一出‘老谢版’的大闹天宫。
‘你你你，你出来啊！我知道你在这！你别躲在里面不出来，我知道你在这！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他站着不动，面前空无一物的前方，脑子里大喊，愤而瞪大的眼里要喷出火来。
谢千越原本对系统的显形不抱希望——毕竟都两千年了也没见他出来过一次，这一次大概也是一样的情况。
发泄完自己的情绪后，谢千越就准备自力更生，弄清楚自己现在的处境。
结果没过多久，一团由数据构成的人形就出现在谢千越正前方。
微波在连续闪烁中逐渐变幻出人形，最终组成一个和谢千越一般高，由不知名符号组成的——‘人’。
“它”身形纤长，四肢劲瘦，与谢千越差不多高，除了手脚比例偏长以外，和人类的构造毫无差别。
谢千越被吓了一跳，等缓过神来后围着它转圈，饶有兴致地打量着窑洞里突然出现的不知名‘生物’。
它就像自己常在电视里看到的高科技数据投影，身体不时跟随数据波动的频率闪烁，和周围憨厚的黄土扯不上半毛钱关系。
“宿主您好，第一次正式见面，很荣幸能向您介绍我自己。”
“在下代号0373，是您的专属系统，今后还请多多指教。”
说着，0373单手放于胸前，优雅地向谢千越45°鞠了一躬，停留两秒以后，才施施然地直起身来。
“请问宿主，有什么问题吗？”
它的嘴角挂着完美的微笑，表现得十分礼貌。
谢千越看到这一幕，一时竟说不出话来。震惊不假但无语更甚。
Emm……
不是，你这，我这。
咱好歹也算认识上千年了，你什么b样儿我不知道啊，现在搁这给我装什么大尾巴狼，居然跟我搞相敬如宾这出？！
“你给我好好说话。”
谢千越没好气地对0373说道，浑身夸张地抖动了一下，摸了摸身上的鸡皮疙瘩，心里膈应极了。
“很抱歉，我不懂您的意思。”
0373仍旧露出完美的微笑，回答得滴水不漏。
但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谢千越却隐约觉得它警告性地撇了自己一眼。
谢千越狐疑地又仔细看了两眼，但一切都还是显得那么“正常”。
太正常了，这也太不正常了！
但人统间常年的默契让他的反应变得十分迅速。
谢千越按下心里的疑惑，一本正经地回复它的问题，同时不动声色地观察着。
“我没什么问题，只是……”
还没等谢千越说完，0373就语速飞快地赶在他把疑惑问出口前结束了这个话题。
“好的，那0373就在这里祝宿主在新世界的生活一切顺利，如有疑问欢迎随时联系我~”
话毕，0373微笑着再次微微鞠躬，就逃也似地消失在谢千越眼前。
看着眼前一下又变回空空如也的屋子，谢千越难得无措地张了张嘴，半响回不过神来。
敲！
个死系统，又抽风！
谢千越无语极了，示威似的朝空气挥了挥拳头，就转头把那个不靠谱的家伙抛在一边，把注意力放回到自己目前处境上，开始熟悉新环境。
*
另一边。
0373漂浮在一片虚空之中，正面向空无一物的前方恭敬地缓声述职。
“干得不错，任务进行地很顺利，我接下来会在你这倾斜更多的资源，0373，希望你不会辜负我对你的信任。”
虚空中突然传来一道老成持重的声音，话语中带着对0373的愉悦与赏识。
“这都是您教导得好。”
听到这话，0373先是迅速表现出一副喜出望外的模样，接着又强行按耐住内心的狂喜，尽力向对方展示出自己的谦卑。
对面显然很满意0373的这副令他安心的，贪婪而虚伪的做派，随意画完大饼后，连招呼都没打一声就顾自抽身而去。
虚空中很快又恢复一片死寂。
0373像是感应到了什么，它立刻举起双手交叉贴在额上，谦卑地低下头，仿佛在恭送对方。
过了好一会，它才抬起头，意味不明地望着对方离去的方向。
良久，身形一闪，不见统影。
谢千越正弯着腰，背对着门随手翻看桌上的书稿，感受到突然出现的系统也没有停下手上的动作。
他翻动书页，随口问了句：“走了？”
系统不置可否地点点头，没有在这个话题上多说，只冷漠地开口：
【有什么问题，现在可以问了。】
感受到它又恢复冷漠的语气，谢千越对着面前的书本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在心里学着他的语气，怪声怪调地模仿。
有什么问题~现在可以问了~
切，死装哥。
自娱自乐完，谢千越才转过身，对它挑挑眉头。
“0373？”
【我的代号。】
“我怎么不知道。”
【没必要。】
系统在提到这个代号时难得皱了皱眉，明显地表现出自己的不喜。
“好吧。”见它不想在这个话题上深究，谢千越耸了耸肩，不再纠结。
【对了，给你介绍一下。】
0373突然开口，它挥挥手，又有两个虚影出现在谢千越面前。
【这是我合作对象，你们认识一下。】
“嗨，小弟弟，你好啊。”
空旷的房间里，一道甜美的声音响起，一个浑身由数据组成的高挑电子人出现在谢千越眼前，向后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向他抬了抬下巴，算是打了声招呼。
接着，她就开始旁若无人地做起了……广播体操。
一二三四，扭扭脖子，二二三四，转转屁股。
谢千越看着眼前这个一会扭扭手腕，一会转转脖子的不知名物体，其中的几个动作和瑜伽倒是有几分异曲同工之妙。
“你……你好？”他试探地开口，眼珠子滴溜溜地在它身上转着，眼里满是好奇。
“叫我甜甜吧，她们都这么叫我。”
说到‘她们’时，甜甜眉眼弯弯，整个人身上散发出毫不掩饰的愉悦，眼里透出满满的爱意。
她双手向上，用力把自己往上提，做完最后一步拉伸，才再次看向谢千越：“很高兴认识你~”
“甜甜。”谢千越咧着嘴开口，见眼前人点点头，才看向甜甜旁边那个从出场就一言不发的另一位“嘉宾”。
“那这位是？”
没等那位看起来很不好相处的人回答，甜甜率先解答了。
“哦，那就是个冰块，不理人的。你不然就叫他冰块吧。”她朝谢千越的视线看去一眼，随口回道。
“冰块”对这个称呼没有异议，他也看向谢千越，同样点点头，身上散发出来的气息仿佛能把人冻住。
“冰块！”
谢千越却丝毫没有被影响，他高兴地开口，咧着嘴对他们傻傻地笑，露出两个小小的梨涡。
这副反应让甜甜小小挪了两步，蹭到0373旁边，向他使了个眼色，眼里满是狐疑。
‘这孩子，不会是个傻的吧。’
【别管他。】
0373面无表情地看着一旁傻乐的谢千越，毫无波澜地对甜甜传音道，看样子已经习惯了。
谢千越没注意两人眉来眼去的小动作，他又高兴地嘿嘿笑了两下，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嘿嘿嘿，两千年了，整整两千年了，他终于又有伴可以唠嗑了！天知道他在一个人呆着的这些年里憋了多久！
谢千越当即窜到冰块旁边，眼带好奇，嘴里不重样地吐出一连串令人摸不着头脑的话。
让甜甜无语的是，对面那人居然也一本正经地每个问题都老实回答。
“诶冰块，你也是系统吗？你们系统分男女吗？如果分的话你是男孩还是女孩啊，你有爸爸妈妈吗？你更喜欢爸爸还是妈妈。”
对上谢千越好奇宝宝一样的眼神，冰块想了一会，十分认真地开口回答：“是，也不是。系统不分男女。我是男孩。爸爸妈妈一样喜欢。”
本以为对方不会搭理自己却得到完整答案的谢千越一瞬间变得更惊喜了。当然，问题也变得更多了。
他锲而不舍地追问，跟做梦一样，想到啥问啥：“啊，那你究竟是系统还是不是系统啊，既然不分男女，你为什么会觉得自己是男孩而不是女孩。为什么不觉得自己是女孩而不是男孩呢？”
冰块丝毫不嫌烦，逐字逐句地回答道：“系统其实是一个物种，只是他们是硅基生物，而人类是碳基生物。我其实和你一样，是”
【好了。】
冰块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旁观的0373打断了。
他瞟了一眼谢千越，嘴里吐出的话却跟淬了毒一样。
【别问了，就你那脑子，和你说了你也理解不了。】
“诶，0373，这你就不对了啊，我可是俺们那园里第一个大学生！脑子那都转得嗖嗖的。”
【那是因为你们园里就你成年了，还有，不要叫我代号。】
0373毫不客气地怼回去，听见谢千越的称呼，皱起眉十分抗拒的样子。
“行，那死毒舌。”
谢千越从善如流地换了个称呼，无比顺嘴的话一听就知道在心里已经想很久了。
算了。
某毒舌没有反对，闭上眼，认命接受这个“爱称”。
毕竟，他和一个傻子计较什么呢。
只采用中国七八十年代的“计划经济”和“集体主义”设定，其他包括时间节点，历史事件皆为架空。请勿联系现实。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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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第一个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