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倾盆的午后,屋内门窗紧闭,桌子上放着一盏小小的灯,暖黄的光线充满了整个客厅。
池砚手里捏着鲜香酥脆的小鱼干,小心翼翼的打量着眼前的人类。
抓他回家的是一个黑发的年轻男人。男人眉眼俊美,虽然神情有些疲惫,却依旧好看得让池砚移不开眼。他鼻梁高挺,唇瓣饱满红润,右眼是罕见的琥珀色,很像是某种名贵的宝石。
此时此刻、人类的脸色很难看,仿佛正忍受着某种巨大的痛苦。
乌黑的短发一绺一绺的垂在脸侧,显得皮肤更加苍白。给它拿完食物后,人类便开始急不可耐的揉捏自己的膝盖和脚踝,池砚注意到,男人白皙的脚背连同修长的小腿都被冻得有些发红,而那裸露的膝关节处亘生着一道粗长狰狞的伤疤,即便已经完全愈合,却依旧不难想象它曾经血肉模糊的可怖模样。
一定很疼吧。到底是多么锋利的器具,多么严重的伤口才能留下这样吓人的疤痕啊。
池砚看得有些愣神,直到手里的小鱼干‘啪嗒’一声掉在了桌子上,才恍惚的回过神来,小心翼翼的将食物重新捡起来,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
自从有模模糊糊的记忆以来,池砚一直在海里流浪,过着饥一顿饱一顿的生活,被渔夫从海里捞起来后,它更是已经好长时间没有吃过一顿饱饭了。此时此刻,小章鱼葡萄般的大眼睛冒着绿光,啃鱼干的速度很快,仿佛生怕有人要和它抢一样。
没有办法,在鱼箱里和它被关在一起的全是体格比它大上好几圈的海洋生物,不仅没有一样是它能吃的,时不时还要提防着鱿鱼们互相打架时给它一个大比兜。
只可惜,许是因为自己还是幼年体,池砚消化不了整块的食物,它刚刚咽下两枚鱼干,便被噎得直翻白眼,“哇”地一声全吐了出来。
人类原本刚放下裤角,正饶有兴致的观察它吃饭,俊美的眉眼里噙着温柔,见此情形也是愣在了原地。
糟糕,要倒霉了。
池砚根本不敢去看人类的神情,它知道自己闯祸了,两根触手挡住眼睛,脑子里开始猜测岑怿是要将它大卸八块拿去厨房拌沙拉,还是会直接把它扫地出门,扔到下水沟里。
没来得及长大的小章鱼被残忍的斩成章鱼块,和土豆、洋葱、柠檬、橄榄油和欧芹碎一起翻拌均匀,盛在碗中……池砚脑子里一团乱麻,为自己的命运感到了深深的悲哀。
“哎,怎么抖成这样,可怜见的。”
预想中的发难并没有如期而至,人类将它提溜起来,取来干净的毛巾给它擦了嘴,然后将它放回桌子上,转而开始清理被它吐脏的桌面。
人类没有要责怪它的意思,却也没有再给它拿小鱼干,而是默默干完活后进了厨房。
“咔嚓——”池砚听见了煤气灶被点燃的声音,看着人类在厨房里忙碌,它整条鱼都不好了…原来人类是不喜欢吃沙拉,准备把它做成海鲜汤吗?
小章鱼枯萎的瘫坐在餐桌上,眼角滑落了一滴绝望的眼泪。正当它胡思乱想之际,系着粉边围裙的岑怿从厨房里出来了,手里端着一碗冒着热气的,香喷喷的鱼汤。
见池砚呆愣在原地没有要吃的意思,他又拿出几枚鱼干,细细的掰碎了搅拌进汤里,让它们被汤汁浸泡的软嫩烂糊,变成了香香的肉糜。
“慢点吃,别又噎着了。”
岑怿唇角勾起了一抹温柔的弧度,他用勺子舀了一点鱼汤,在嘴边吹凉了后,递到了池砚嘴边。池砚看着那勺汤,只觉得肚子快要饿扁了。
原来不是要吃了它啊。
池砚小口小口的嚼着鱼肉,心中涌现出了一抹惭愧。捡它回家的人类真是个好人,它这样想着,乖乖的被岑怿喂下了大半碗汤,有些干瘪的身子重新变得鼓了起来。许是因为球型的生物总是能引起人类想要上手搓揉的欲望,岑怿喂完鱼汤,葱白的指尖戳了一下它圆滚的脑袋,见它没有反抗,又轻轻摸了摸它的吸盘。
“呜呜……”
池砚被摸得有些晕乎乎,嘴里吐着泡泡,心底萌生出了一丝久违的安全感。见人类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他,嫣红的唇瓣微微张开,显然是看得入了神,他下意识的蹭了蹭人类的掌心,就听岑怿嘀咕了一句:
“现在倒是挺好玩的……也不知道你长大后会不会变丑。”
“嗯……”
补充了足够的能量后,幼年体小章鱼有些困了,它的眼皮变得越来越沉重,脑袋一点一点的,整条鱼都缩进了岑怿的手里。
感受着掌心里湿冷柔软的触感,岑怿心底仿佛被猫爪很轻的挠了一下。他揩了一把小章鱼湿乎乎的脑门,似乎想要将它擦干净后抱上床,发现它可能根本擦不干后才无奈的放弃,将它放进了一只水桶里。
人类的身上有一股很香的味道,是淡淡的洗衣液味。池砚抬起脑袋,眼巴巴的打量它的新主人。
岑怿真的是它见过的,长得最好看的人类,明明是个男人,皮肤却那么白,手指虽然覆盖着密密麻麻的枪茧和旧伤,却仍旧修长漂亮。岑怿身形高挑,长腿被裤子恰到好处的包裹着,而那劲瘦结实的腰身,更是细得仿佛一只手就能将其轻松握住……
池砚不自觉的咽了咽口水,心脏不受控制的砰砰跳动,脑子里晕乎乎的。
岑怿丝毫没有注意到小章鱼的异样,他将一瓢水淋在了池砚头上,确保它不会干巴后,给水桶盖上了盖子,放在了自己的床尾。
经营杂货店需要每天很早的时候就开门营业,于是岑怿早早便冲完澡上床,准备睡觉了。
窗外依旧暴雨倾盆,雨点砸落在窗台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岑怿熄了灯,只留下了床头的一盏香薰蜡烛。床单被褥干爽温暖,烛火忽明忽暗,挂钟左右摇摆着,发出清脆的咔嗒声。
身体的疼痛经过了几个小时的缓解,已然变得不再明显,岑怿借着烛光看了会儿书,很快便有了睡意,伴随着哗哗雨声,他将脸埋进了被子里,沉沉的进入了梦乡。
翌日一早,岑怿是被客厅里的动静惊醒的。
许是因为白天累了,这一觉睡得异常沉。岑怿断断续续做了一晚上的梦。梦里的场景纷杂混乱,他感受到了一种类似于溺水的疲惫,仿佛永远痛苦地挣扎,然而再次睁开眼时,他却什么也想不起来了。
借着蒙蒙亮的天光,岑怿揉了揉睡得有些发麻的胳膊,脚尖刚踩上地面,便猛然感受到了一片湿凉。
床脚的水桶倒在一边,里面早已变得空空如也。
小章鱼越狱了,卧室的地板上全是触手蠕动留下来的水渍,那湿润的晶莹一路延伸向客厅,一直到沙发边才停了下来。
“喂,怎么不在桶里呆……”
岑怿不赞同的皱起了眉,正要将小章鱼拎起来,伸出的手却陡然僵在了原地。
昨晚圆润肥胖的□□糖小章鱼不翼而飞,沙发边赫然蜷缩着一个没穿衣服的成年男人。男人头发湿漉漉的,还在一滴一滴往下滴着水,他瞳孔是漂亮的黑金色,看上去…竟和小章鱼身上纹路的颜色十分相像。
“小章鱼?是你吗?”
在看清男人的五官和结实的身材后,岑怿白皙的脸颊上瞬间爬上了红晕,眼神下意识地躲闪一下,耳根微微有些发烫。
男人的长相是那种极富攻击性的,张扬的英俊,他的眉眼略微有些熟悉,可岑怿一时之间却想不起来在哪里见到过。
联邦军队中有个人尽皆知的‘秘密‘,那就是岑指挥官不喜欢异性,天生便只对男人感兴趣。只不过他虽然对所有人都温柔谦和,却从来没有对任何人表达过好感,于是所有暗恋过他的人,无论是同性还是异性,都只能惋惜的对他望而却步。
很少有人知道,岑怿不轻易喜欢人,并不是完全是因为对爱情没兴趣,而是因为他的标准着实不低。
可无论怎么说,岑怿都不得不承认,眼前这个男人非常非常符合他的口味。
“哐当——”
感受到有人在叫他,男人猛地抬起头,正好和岑怿对上了视线。
许是因为动作太大,茶几上的一只杯子被碰翻在了地上,看着碎了一地的瓷片,男人愣了愣,下意识的便直接想要伸手去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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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不要直接伸手,小心受伤。”
岑怿抓住男人的手腕,制止了他的动作,自己则起身拿来扫帚,将地上的狼藉清理干净。不知是出于什么缘故,岑怿的指尖有些发颤,明明是最常见的家务,他却连扫了好几次,才将那几块瓷片全部扫进了簸箕中。
“沙沙——警告:Boss已苏醒,监测到它已经开始产生攻击性,请根据系统提示寻找道具,趁他力量尚且微弱尽早封印他。”
就在岑怿站在水槽前清洗拖布时,一旁的烤箱突然亮起了灯。岑怿原本就有些心不在焉,这会儿更是被系统突如其来的一句话吓了一跳,湿哒哒的拖布‘啪嗒’一声掉在了地上。
感受到了岑怿不善的视线,烤箱上出现了一串哭泣的颜文字,之后便开始滚动播放封印Boss需要的道具清单。
岑怿耐着性子看了一会儿,指尖不悦的敲击着洗手池边缘,直到确认那串单子播放到了末尾,也没有看到惩罚的选项,这才耐心全无的拔下了烤箱的插座,将洗好的拖布凉起来后,重新回到了客厅里。
沙发的角落里空空如也,Boss不知何时来到了床边,扯过窗帘布笨拙的盖住了自己的裸体,见到岑怿过来,他的眼神中仍有恐惧和警惕,却不知何时夹杂了一丝无所适从,仿佛是在……害羞。
“……”
池砚有些小心翼翼的观察着面前人类的反应,却见他转身回到了卧室,再次出来时,一身干净的衣物被扔在了他的怀里。
池砚低下头,下意识的低头嗅了嗅。衣服很香,上面残存着人类身上熟悉的好闻的味道,他感激地看了一眼岑怿,飞速的背过身去开始穿衣服,只是岑怿的衣服明显不符合他的尺寸,上衣和裤子都短了一截,穿在身上稍微有些滑稽。
“你能听懂我说话吗?”岑怿见眼前的Boss会自己穿衣服,似乎保留着可以沟通的能力,于是试探性的开口。
“可…可以。”
池砚大概没有料到岑怿会直接这么问,犹豫了片刻后,最终还是哑着嗓子开了口。
“你有名字吗,怎么突然变成这样,昨天不还是那条小鱼吗?”
岑怿看上去并没有对他表现出嫌恶,见他穿好衣服后,原本一直有些僵硬的身型放松了下来,耳根处那抹粉色也悄然褪去。
“池砚。我叫池砚。”
池砚并没有系统性的使用过人类的语言,说得有些磕磕绊绊,但是岑怿还是听懂了他的意思,轻轻嗯了一声。
“好的,池砚。你肚子饿了吗?”岑怿并没有再追问他的来历,而是拉开了餐桌边的凳子,招手示意他可以过来,如同对待小孩子一般和他说,“我现在要去做早饭,你在这里等我,不要乱碰家里的东西。”
见池砚点头,岑怿重新系上了围裙,转身回到了厨房。
Boss已经变成了人形,那么它脆弱的消化系统应该也有所长进了吧。岑怿这样想着,以防万一却还是做了好消化的鱼片粥,他将香喷喷的粥分别盛进两个碗中,端在手里准备喊池砚开饭。
池砚听了他的话,十分顺从的呆在原地没有乱动,只是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墙边的鱼缸。
透明的鱼缸里,几只胖乎乎的金鱼正欢快的吐着泡泡,而Boss神情认真严肃,不知是在想什么。
“宿主啊,忠言逆耳——现在是封印Boss最好的时机,你看他盯着你金鱼的眼神,这能对吗?很明显就是产生食欲了啊”
“嗜血暴力,毫无怜悯之心。这么明显你感觉不出……沙沙……”
岑怿烦躁的按掉了突然出声的收音机。杀意么,他的目光下意识的落在了正欢快摆着尾巴的金鱼身上。
如果是真的,Boss居然这么快就暴露出危险性了,明明昨天还只是个人畜无害的小鼻嘎。
池砚完全没有察觉到他的异样,听到碗筷的动静,立刻望眼欲穿的看了过来。
他的眸子亮晶晶的,英俊的脸上丝毫没有所谓的“攻击性”,看上去竟莫名有几分……清澈的愚蠢。
原来只是饿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