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寡妇今天想来黑市给女儿买一只鸡补补身体,眼看着女儿开学的日子越来越近了,可她的腿还打着石膏,难道到时候拖着两条打着石膏的腿去上大学吗?
她心中焦急不已,只盼着能够给女儿好好补一补,让女儿早点好起来。
可她手里的钱已经不多了。
张军一回村,就没了消息,说好过几天就来县城看她们娘俩,可一直没看到他的人影。
她很想回村子里去找张军,女儿这边却又离不得人,出来买菜都得趁女儿睡着了她才快去快回。
自从住进了县城那间逼仄的小出租房里面,柳芸的心情就很差,整天躺在床上不能动弹像个废人,又没有张军的陪伴,更没有手机电脑网络,她一睁眼就是那黑糊糊的天花板,直到天黑闭眼睡觉。
这日子一长,就难免胡思乱想,她怕张军不管她了,她怕自己的腿好不了,她心疼自己那个还没断奶的孩子……
最终这一切都落到了对云绮的怨恨上。
这一切都是云绮害的!
她原本正处在人生最高光的时刻,生了个可爱的女儿,考上了大学,脱离了农村,即将跟爱人一起携手走向最美好的未来。
现在呢,女儿毁容了,留在张家还不知道能不能养活。
自己腿伤了,医生说很可能留下后遗症,她不敢想象自己将来要是走路一瘸一拐的,还怎么站上讲台当老师呢?
这简直太可怕了。
最可怕的是,她觉得张军不爱她了。
她为了这个男人付出了那么多,甚至赌上自己的名声和后半辈子,给他生孩子,可他却总惦记着回村里去找云绮那个女人!
这让柳芸痛苦万分。
虽然理智也在不停的告诉她,张军跟云绮只是逢场作戏,张军只为云绮手里的钱。
但她还是心中无比的愤懑。
这个时代读大学并不需要学费,她读的师范学校甚至还有生活补贴。
她跟张军两人上大学,节俭点的话,其实不需要多少钱,可张军就是惦记着云绮的钱,还说不能委屈她,要给她最好的生活,让她吃得好穿得好,用最好的,每周还能出去游玩……
可她现在就很委屈啊!
她要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男人为了一点钱去讨好另一个女人,甚至还要跟这个女人结婚。
一想到这里,柳芸的眼泪就不停的往下流,不停的自怨自艾,不停的恨这个恨那个,整天以泪洗面。
柳寡妇看到原本开朗的女儿短短时日就变成了这样一副憔悴的模样,自然也是心疼不已,将张军和云绮骂了一千遍一万遍,还得时时安慰柳芸,怕女儿想不开。
就在这样的情形下,柳寡妇看到了云绮。
短短数日不见,云绮早已经不再似之前那般单薄羸弱的样子,她换上了百货商场里时兴的衣服,扎着马尾辫,虽然没有戴什么漂亮的首饰,但看她那红润的脸颊,白皙的皮肤,饱满的精神状态,就能想象出,她把自己养得极好。
凭什么自己女儿过得这样惨,可罪魁祸首却过得这样好?
柳寡妇气得咬牙切齿。
她很想冲上去狠狠地撕扯云绮,但她却不敢动。
云绮那死丫头的力气让她感到恐惧,她怕自己也被云绮打断腿。
“大婶儿,鸡你还要吗?”站在旁边守着鸡笼子的年轻女子见柳芸手里拎着自己的鸡,却半天没反应,忍不住问道。
柳寡妇这才回过神来,掂了一下手里的鸡,是只小公鸡,大约是三斤多,可能才刚打鸣。
这样的鸡其实还能长肉,也不知道这女孩子家里怎么舍得拿出来卖。
“啧啧,你这鸡也太瘦了,根本没有肉,全是毛!”柳寡妇挑剔的道,嘴里不停的啧啧,十分嫌弃,眉毛都拧在了一起。
女孩子自知自家的鸡的确还很瘦,赶紧小心翼翼的道:“鸡的确比较小,家里人病了,急着等钱看病,所以才将它拿出来卖了,大婶您要的话,给您算便宜点,三块钱怎么样?”
“什么?!”柳寡妇夸张的叫了一声,手里晃着这只鸡,“就这瘦鸡,你敢要我三块钱?小丫头,你真是不老实啊,做生意怎么能这样做啊?!”
女孩子见状,急得眼圈都红了,连忙道:“不是的,不是的,大婶儿,这鸡也有三斤多快四斤了,卖三块钱没多要您的。”
柳寡妇心里自然是清楚这个价钱很公道了,供销社里肉价7毛一斤,还要票。
黑市里活鸡的价格差不多也就是一块钱一斤,有时还是一块二,但不要票。
小姑娘这快四斤的公鸡卖三块钱,她算是占了人家小姑娘的便宜。
但是对柳寡妇来说,占便宜哪儿有够啊?
听那小姑娘自己说的,家里有人病了,连正长肉的鸡都拿出来卖了,肯定是急用钱啊!
这个时候不趁机再占人家点便宜,那不是她柳寡妇的风格。
“两块!”柳寡妇伸出两根手指头,“不能再多了,市场上就这个价,我肯给你两块钱,那都是我这个人心善!”柳寡妇伸出两根是手指头,“你这瘦鸡根本就不值两块钱。”
女孩瞪大了眼睛,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不行,不行,两块不行!”女孩连连摇头,“大婶儿,三块最少了,两块不行的。”
柳寡妇舍不得放下手里的鸡,黑市里卖鸡的那几个鸡贩子才不会给她少一分钱呢,只要她开口讲价,人家就会赶她走。
面前这个脸嫩的小姑娘才好糊弄。
“两块怎么就不行了?你这鸡这么瘦,肯定是病鸡,生病的鸡,你还想卖多少?”柳寡妇一把扼住鸡脖子,狠狠一折,这才往女孩子面前一递,“你看,你看,鸡都快比眼睛了。”
女孩子一看,鸡果然挣扎了两下,看上去要闭眼睛了。
她心里一惊,自家的鸡明明之前还好好的,怎么到这位大婶儿的手里,就病歪歪的了?
女孩顿时就要哭起来,“怎么会这样?”
柳寡妇暗自得意,以她的手劲儿,扭断一只小公鸡的脖子还是很简单的,只是这招她不敢在那些老油条面前施展罢了。
“我现在连两块都不想给了,你卖不卖?”柳寡妇扔下鸡,作势就要走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