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上有个国营的废品回收站,那就是云绮去“淘宝”的目的地。
云绮骑着自己漂亮的自行车出发去镇上了,但凡她所到之处,必然成为大家伙儿目光汇集的地方。
没别的,红色的女士自行车太让人眼馋了。
“云绮!云绮!”有人在喊云绮。
云绮刹车,一脚蹬地,回头看过去,原来是李翠花背着一个大背篓朝着她喊,李翠花身后还跟着面色阴沉的张萍萍。
“李婶子,你有事儿吗?”云绮面色淡淡地问道。
张萍萍皱着眉头不悦地道:“云绮,我哥回来了,你不知道吗?!”
云绮微微挑眉道:“知道,又怎样?”
“既然知道,你为什么还不来我家跟我哥认错?”张萍萍微微仰起下颌,用十分傲慢的语气问道。
云绮翻了个白眼,冷哼一声:“张萍萍,脑子有病就去治,别跑到我跟前来乱吠,我给你脸了,是吗?”
“你——”张萍萍没想云绮到现在态度还这么嚣张,难道她就真的不怕哥哥不要她了吗?
李翠花拦下张萍萍,这次倒是对云绮态度很好,笑眯眯地道:“小云啊,军儿大难不死回来了,你也不用守寡了,之前发生的事儿,都是婶子不好,婶子跟你道歉,你赶紧回家吧,婶子一定给你和军儿风风光光办一场婚礼。”
“军儿说了,之前你们没领证,都是误会,他这次死里逃生回来,想明白了,前途也没有你重要,他愿意去跟你领证。”
“你瞧,你们俩原本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以后咱们一家人好好过日子,好吗?”
这样的语气不可谓不诚恳,若是前世的云绮听到李翠花这样对自己说话,一定会感动得眼泪直流,恨不得将心掏给张家人。
可现在云绮看李翠花在那里自说自话,只觉得可笑。
“李婶子,张萍萍还去镇上当学徒吗?”云绮没有回答李翠花的话,突然问道。
李翠花脸上的笑容一窒,又干笑了两声,才道:“哎,家里太困难,拿不出多余的钱给她当生活费,已经不去当学徒了。”
“那张建国还去上学不?”云绮又问道。
“这……”李翠花又是一窒,“建国不是读书的料,他自个儿也不愿意去学校浪费那个钱,我让他在家里帮着我干点活儿,家里地里的活儿,我一个人忙不过来啊!”
“那张茜茜还有羊奶喝吗?”云绮继续问道。
李翠花明白过来了,云绮这是在关心他们一家人呐!
看来云绮虽然离开了张家,但是心里还是操心着家里的事儿,她还是把自己当张军的媳妇儿的。
李翠花有些感动,抹了抹眼角,长叹一口气道:“哎……哪儿有羊奶吃哦!只能天天喝点米汤吊命哦!可怜啊……
自从那天你三叔三婶从镇上派出所回来,就来家里硬是把那只母羊给牵走了,真的是心肠狠呐,一点都不顾及茜茜没有奶吃!现在他们一家子已经准备搬去城里住了,根本不打算管我们一家子啊!”
“真是狼心狗肺的一家人啊!明明是亲兄弟,打断骨头连着筋,他们却恨不得立即甩开我们一家子累赘!”
“活该他们断子绝孙!”
……
一提起张三叔一家子,李翠花的嘴里就源源不断的冒出咒骂的话来,仿佛这样就能让自己心里好过一些。
张萍萍听到这里,脸上也是义愤填膺。
但她想起那个梦里,张三叔一家子的下场,又觉得没那么愤怒了。
“哦,原来是这样啊。”云绮打断了李翠花的话,“张军不是回来了吗?既然他回来了,他这个当大哥的,不该出钱送张萍萍继续去当学徒吗?不该让张建国继续读书吗?不该想办法给张茜茜弄奶粉喝吗?不该让你歇下来享清福吗?”
云绮的四连问,将李翠花母女俩给问懵了。
“他不是大学生吗?怎么之前我都可以做到的事情,他做不到呢?”云绮又发出灵魂一问。
“小云……你……”李翠花不知道该怎么维护自己儿子,讪讪地道:“这不是盼着你回来嘛,你回来,家才有个家的样子。”
“之前你在家的时候,咱们家多好啊!谁不夸你一句是张家的好儿媳?”
“所以,你们让我回去,就是让我继续给张萍萍和张建国挣学费,给张茜茜挣奶粉钱,包揽家里地里的活儿养着你们老两口,让你们继续享清福?”云绮问道。
李翠花连连摆手,“不,不是的……”
“不是什么?”云绮笑着问道,“不是让我干活,不是让我拿钱供养你们张家每一个人?”
李翠花说出话来了,她很想像以前那样胡搅蛮缠站在道德的制高点指责云绮,可现在她已经没有任何可以拿捏云绮的东西了。
偏偏张萍萍还看不清形势,在旁边开口道:“你嫁给我哥,自然要帮他分担养家的责任,这有什么问题?”
“谁说我要嫁给你哥了?”云绮笑了起来,“你家那个火坑,我被诓骗着跳一次就够了,也不知道哪个傻子还愿意跳!”
说罢,云绮脚一瞪,骑上自行车像风一般走了。
张萍萍气得跳脚,冲着云绮的背影大吼大叫:“你疯了吗?云绮你疯了吗?你为什么不嫁给我哥?我哥是大学生,你只是一个泥腿子!他能看上你,是你祖上积德!你应该感恩戴德能嫁进我家!……”
骂到最后,张萍萍突然蹲下来哭了起来,嘴里嚷嚷着:“怎么会这样?明明不是这样的啊……她为什么不回张家了?为什么不嫁给大哥了?她不嫁给大哥,我怎么办啊?我怎么办啊……”
李翠花虽然也对云绮说不嫁给张军这件事儿感到很愤怒不,但是看到张萍萍的样子,她又十分心惊。
“萍萍,你这是怎么了?你别吓妈啊!她云绮不嫁就不嫁了呗!就凭你哥的长相和身份,还愁找不到好媳妇吗?”李翠花现在反倒是来安慰张萍萍了,“你究竟在哭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