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栀意低头吃饭,淡淡的看不出表情。
可她这样子落在沈成林和许氏眼里,就是心里酸,不高兴却不说。
这一顿饭,只有沈栀意一个人是吃饱的。
沈成林喋喋不休,炫耀没停过,许氏一个劲儿的笑,根本顾不上吃。
沈栀意等他们俩嘚瑟过瘾了,才离席回屋。
圣上赐的宅院在城东琴台路上,京城官员大多都选择住这儿,上朝离得近。
次日休沐,沈成林早早的就带着许氏和沈栀意去看宅子。
以沈成林之前的官职,在京城根本买不起好宅子。
现在住的这套,还是沈家老人留下来的,只有两进,地方偏不说,砖瓦早就破旧了。
几代人缝缝补补下来,根本谈不上舒适。
新宅院就不同了,三进的大宅子,听说还带了花园花厅和两个偏院。
三人下了马车,就看见没挂牌匾的大宅子开着门,门口一对石狮子,长牙物资十分漂亮。
沈成林高高兴兴往里走,才跨过门槛顿时变脸,嚎叫了一声。
沈栀意跟在他身后,错身往里看,就看见一地的血迹。
一群身穿飞鱼服的厂卫正朝地上泼水清洗。
“哟,沈大人怎么这个时候来了?”
“昨日在朝上不是说过了吗?这宅子要收拾收拾,您得等上几日才能住。”
时鹜寒站在院子中间,负手看着他。
沈成林心里叫苦,他哪敢让千岁爷收拾屋子,还以为那是时鹜寒客气。
哪里想到,是这么个收拾法啊!
“我……这,下官想着过来看看有没有什么能帮上忙的。”
“千岁爷,这是怎么回事啊?”
时鹜寒勾着唇角,“京中地贵,不好找合适的宅子。”
“这座宅子之前是赵家的,圣上觉得够宽敞,和沈大人相称。”
沈成林闻言更觉得肝颤!
谁不知道那日赵氏满门被屠,哀嚎声传遍整条街,大火烧了一整夜,都是时鹜寒的手笔。
“下官哪里做的不对,还请千岁爷明示啊!”
时鹜寒道:“沈大人别多想,您和赵大人不同。”
他拱手朝上,“您是忠臣,圣上知道。”
满院的血腥味儿直往鼻子里钻,沈成林根本不敢信他说的是真的。
许氏拉着他袖子,早被吓破胆了,双腿都在抖。
只有沈栀意还正常,她小声在沈成林身边问:“父亲还看吗?”
沈成林哪还有胆子,刚准备要走。
就听见时鹜寒说话,“沈大人来的正好,东厂事忙打扫的人手还真不太够。”
“沈大人既然愿意来帮忙,那就带人去后院吧。”
入影冷着脸上前引路,“沈大人,这边走。”
沈成林拖拽着许氏,硬着头皮往里走。
对着正院的三间正屋里门上、墙上、地上,入眼全是血。
绕过正屋,走上一段抄手游廊,过月亮门到了花园。
荷花池里一阵腥臭扑鼻,廊下也都是血。
花园分隔开的四个院子比前头还好些,血少了不少,但屋里乱的厉害。
桌椅板凳都是翻着的,墙被熏的黢黑,房门也都烧的不剩什么了。
许氏一边害怕,一边还担心。
“老爷,这些该不会都要咱们自己修缮吧?”
这可是笔不小的开销!
“东厂会负责修好。”
两人说话声很小,可前头带路的入影还是听见了。
沈成林嗔怪她,“头发长见识短!”
“大人莫怪,我这妇人不懂事。”
入影把他们带到正院门口,“你们收拾这儿吧。”
沈成林和许氏赶紧进去,沈栀意跟在他们身后,也想快步进去。
“大小姐。”
入影忽然叫住她,“沈家的小姐也住正房吗?”
沈栀意不想落单,“沈家家规很严,父亲母亲在上,断没有让他们自己打扫房间的道理。”
“我不住正房,但要给爹娘洒扫。”
入影深深看了她一眼,“收拾出的杂物堆到偏院去就好。”
他说完,转身走了。
许氏扣着胸口,“哎呦我的天老爷,吓死人了。”
三个人原本是来看宅子的,并没带多少下人。
揽下来洒扫的事情,沈成林当然是不会做的。
许氏抖着手,东西都抓不稳。
两个人都看着沈栀意。
沈栀意扫了一圈房间,“兰舟,回家里叫些粗使人手来,再推两个板车。”
屋里的东西大多都不能用了,就是能用,她爹也不敢用。
许氏哆嗦开口,“真收拾啊?”
沈栀意看了父亲一眼,“话都说出口了,万一一会儿督主过来查验,不做点事怎么应付?”
沈成林点了点头,关键时候还是要看大女儿。
沈栀意又道:“估摸着东厂会派人把门窗修好,重新粉刷。”
“今日就不必扫灰了,父亲母亲看看格局,想想日后要添置些什么东西吧。”
前院。
时鹜寒看入影回来了,便问:“她人呢?”
入影答:“为父母尽孝。”
时鹜寒愣了下。
入影又道:“给父母洒扫。”
时鹜寒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入影抱着刀:“沈大小姐是个不错的人。”
时鹜寒很意外,“能让你夸赞的人可不多。”
入影认真看着他,“所以我不能帮你把她单独引去跨院。”
“她有婚约在身,你又是个太监,不会有结果的。”
“你别招惹她。”
时鹜寒咬着后槽牙,“你是谁的人,还为她说话?”
入影认真回答:“还没打赢你,现在是你的人,以后不一定。”
时鹜寒摆了摆手。
他本也没想现在对沈栀意做什么。
毕竟这个世上,能阻碍婚姻的事儿太多。
他不动手,自有其他。
一连几日,沈栀意跟着沈成林去收拾那宅子。
每天都能看见时鹜寒,可时鹜寒并没对她做什么。
夜里,她靠在椅子上,累的叹了口气。
虽然没他做什么,可她提心吊胆也怪累的。
“小姐,慕公子的信!”
晚舟欢快的跑了进来。
沈栀意眼里顿时恢复神采。
她等不及,拿到手便将信拆开。
慕枫的字是一贯的工整,“大小姐,展信悦。
明日将入柳州,不知等着我的未来是何种模样。一路上,我见西南多水,听闻年年洪灾,百姓苦不堪言,也许我可先从水利入手。
大小姐有和见解,可同小生一说。
慕枫。”
沈栀意一扫疲惫,重生到现在,似乎只有慕枫这里和上一世区别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