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嬷嬷低垂着眼,“回老爷的话,老奴昨夜忙了一宿,没见过二小姐。”
她倒也没说假话,是没见过。
沈成林深深看了她一眼,握了握苏姨娘的手。
“你把汤放下,先回屋吧。”
苏氏应了一声,乖巧顺从。
待她走了,沈成林才开口,“我去趟东院。”
许氏歪坐在地上,仿佛被抽空了力气。
沈成林去见沈栀意的时候,沈栀意已经梳洗妥当了。
她如平常一般,在小书房看书。
“意儿。”
沈成林对她,有种莫名的不喜和畏惧。
从前是觉得长得太漂亮了,过于惹眼。
之后是觉得她太难拿捏,不似她这个年纪的女孩子该有的那样单纯。
沈栀意放下书,“父亲今日下朝好早。”
沈成林道:“圣上身体不适,今日早朝取消了。”
沈栀意给他斟茶,“又取消了,这个月第三回了吧。”
两人顺势聊起了朝政。
沈成林点了点头,“今日时督主传旨,说往后三日的早朝也都免了。”
沈栀意抿了抿下唇,“这可不是个好消息。”
“父亲刚被罚俸,正是要表现的时候,这个时候取消早朝,也不知父亲的俸禄什么时候能恢复。”
她一开口就戳在沈成林的软肋上。
眼下,沈家上上下下都靠沈栀意的私产过活,若是俸禄不能恢复,少不了要看沈栀意脸色。
沈成林张了张口,原本打算质问她,可话到了嘴边,就软了几分。
“我代你母亲向你赔个不是。”
“嫣儿任性,自己过得不如意就想拉你下水。”
沈栀意抬眼看他,“怎么今日父亲母亲来说的,都是女儿听不懂的话。”
“沈雨嫣她怎么了?”
听她这样问,沈成林不由得皱起眉头。
难不成,她也没见过沈雨嫣?
“嫣儿她昨夜没来找过你?”
沈栀意慢悠悠的饮了口茶,半晌才回答:“她啊,来过。”
沈成林心底一沉。
那看来许氏说的没错,沈雨嫣是被沈栀意捉了。
想起上次她如何对待江宥齐,沈成林冷汗都下来了。
“那她现在在哪儿?”
沈栀意不答反问:“我若告诉了父亲,父亲打算怎么处置她?”
沈成林心虚的饮了口茶,“她如今是侯府的世子夫人,我能如何啊。”
沈栀意噙着嘲弄的笑意,“依女儿愚见,正是父亲和母亲的多番纵容,才将她养出这样的胆量。”
“父亲母亲不教,那我这个做姐姐的便教一教她。”
“省得日后出去,用蠢笨脑子算计别人,给家里惹来祸事。”
沈成林猛地站起身,“你,你怎么对她了?”
沈栀意目光追随着他,“父亲当真在意吗?”
“难道不是,只要不出事,她还能维持着和侯府的关系,就可以吗?”
沈成林的私心被放在了台面上,一张老脸更挂不住。
“沈栀意!我平常是太纵容你了!”
沈栀意冷笑,“父亲别生气,我已经好生将妹妹送回侯府了。”
“眼看就要到中午了,二叔三叔就快到了吧。”
“父亲最好收拾好心情,约束好母亲,体面迎二叔三叔进门。”
“他们可不会如女儿这般为父亲着想,什么都替父亲瞒住了。”
沈成林看着这样的沈栀意,寒意顺着脊背上涌。
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个女儿已经不在他控制之内了,他看不穿沈栀意在想什么,更受制于她的手段。
他手扶在桌角上,死死捏着。
“她,你真把她送回去了?”
沈栀意拿起书,“那不然呢,我一个深闺小姐,还能对她做什么?”
永定侯府。
大夫给沈雨嫣诊过脉,脸色不善的朝江宥齐拱手。
“夫人是受惊过度,要好好调养。”
江宥齐摆了摆手,让大夫跟着下人下去抓药。
他看向了床上的沈雨嫣,脸色苍白,额头上全是冷汗,口中还喃喃说着什么。
“不要,别碰我。”
“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
他想不明白,沈雨嫣胆子这么大的人,是被什么吓成了这样?
沈栀意这女人,是有几分本事啊。
江宥齐捏了捏腰间荷包,母亲这次是生了大气,一时半会是搞不到银子了。
沈雨嫣变成了这样,多半也没用了。
他得想点别的办法,不然又要过没钱日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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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鹜寒除了栀园,大多数时候都住宫里。
刚伺候皇上歇下,步杀便来禀告,说江宥齐求见。
时鹜寒用帕子擦了擦手,“他来干什么?”
步杀吞吞吐吐,半晌没说出话来。
时鹜寒瞪了他一眼,“有什么就说。”
步杀舔了舔嘴唇,“爷,昨夜世子夫人又打算给大小姐下药,让大小姐给擒了。”
时鹜寒不意外,江宥齐和沈雨嫣都是笨蛋,不可能伤着沈栀意。
“这还要跟我说?”
步杀面色为难,“但是,咱们的人没忍住,帮大小姐稍稍出手,被大小姐发现了。”
“她将沈雨嫣丢给了咱们的人……”
时鹜寒愣了下,“嗯?”
步杀解释,“和上次把江宥齐丢去牛棚一样的那种,丢给了厂卫。”
时鹜寒欣然一笑。
这女人还真是一点都不手软。
“走吧,去见见世子爷。”
江宥齐等都快没耐心了,终于等来了个小太监给他带路。
一路把他带到时鹜寒的屋,小太监便退下了。
江宥齐小心翼翼敲了敲门,推门进去。
看见了时鹜寒,他忙谄媚凑上去,“千岁爷!”
时鹜寒道:“世子爷有事儿?”
江宥齐脸上堆笑:“上次送您礼物,您可还喜欢?”
时鹜寒也不答他,“世子爷不是已经换了官职了,还想怎样?”
江宥齐道:“我这不是想着,那位小姐是人间绝色,能得您喜欢,是她上辈子修来的福分。”
“这几日您若得空,我再让人给您送去?”
时鹜寒一眼看穿他算计,“说吧,想要什么。”
江宥齐搓了搓手,“我,害……我家的事儿瞒不住您,现在手头紧,就想支点银子出来。”
时鹜寒饮了口茶,撇了他一眼。
“本座若是没记错,你老丈人不就是户部的,支点俸禄也不是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