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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 波及

作者:黄帝与花卷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众人还沉浸在异域舞姬美貌中尚未回神,便被台上一声戏腔唤回神志,是龙凤呈祥中的洞房唱段。


    “这个扮相真好看,是哪位名角啊?”


    “我前几日到皇后娘娘宫中,偶然听到是近两年大热的郝慧卿。”


    “是他啊,怪不得呢,这身段,这唱腔。”


    待到尾声,一片欢声笑语之际,忽听一声惊呼:“保护皇上。”


    皇后只看到那位前一刻还在翘指唱念的花旦,下一刻突然不知从哪儿变出来一把短刃,直冲身旁天子而来。


    她在一旁惊吓到丢了魂,完全失了反应,眼睁睁看着台上之人握着匕首飞身而下,几次想起身腿都软得撑不到屁股完全离开坐垫。


    她抱紧头颅,从喉咙中憋出一句“保护皇上”,便从椅子中跌倒在地,哆哆嗦嗦往一旁爬去。


    郝慧卿知道自己会失败,从台上一跃而下时,他便做好了赴死的心理准备。


    来宫中多次,他知道皇上身边出了随侍一旁的御林军,还有隐在暗处的侍卫。


    他杀不了皇上的。


    但没关系,他目的已经达成。


    看着破空而来的那支弓箭,他将手中利刃随手抛开,匕首坠地时,发出清脆的声响。


    那支弓箭射到了郝慧卿持刀的那只手,看上去像是他因为中箭而脱力松开了匕首。


    皇上看得一清二楚,他在中箭之前先松开了手。


    杀意,皇上见得多了,郝慧卿眼中没有,反而带着必死的决心,他甚至闭着眼睛,嘴角带着笑意,想要引颈就戮。


    皇上抬脚踹开了御林军首领的剑,声音没有一丝起伏,“留活口,给朕审。”


    郝慧卿这才抬起眼皮,看着这位天底下最尊贵的人。


    见了皇上很多次,他这时候才仔细打量他。


    看了片刻,也没看出皇上与他有什么不同。


    可偏偏他们两人,一个是天下共主,一个却连自己命运都做不了主。


    罢了,将死之人,还在乎这些干什么?


    想到这里,他目光更为热切,想要早些去到地府与母亲团圆。


    皇后被掉在脚边的那把剑惊回了神志,她被婢女搀扶起来的时候哭得涕泗横流,拉住皇上两只手臂便开始打量,“皇上,您没事吧?”


    皇上眼中冷漠太过浓重,眼眶都盛不下流了出来,像一条暗黑河流将她整个人淹没。


    他甚至都没有回话,只是一甩衣袖挣脱开她的手掌,又坐回到椅子上。


    皇后心中纵使悔恨自己适才行为上不了台面,也已无法补救。


    她总以为自己是爱皇上的,爱到可以为他生为他死,可当死亡真的到来时,她发现自己无法替他去死。


    原来她最爱的一直都是自己。


    或许皇上早已看穿一切,所以对她表现出来的爱意从来不做回应。


    但是,即便她的爱意不足够让她为了他抛却生命。


    可除了自己,这天底下还有谁爱他?


    所有亲近他的人,都有所图谋。


    他凭什么不拿她的爱意当回事?


    想到这里,她脸上重又带上讨好之意,也坐下了,她又拉住皇上衣袖,“臣妾适才被吓到了,皇上怪罪,臣妾都认下,只是臣妾一个妇道人家,没见过这场面……”


    不等她说完话,皇上拉回自己衣袖,连眼神都没给她一个,旋即起身坐到了戏台子上。


    他面对着台下所有的人,站在人群之外,看着台下乱哄哄的场景,心中尽是疲倦。


    各怀鬼胎,满是算计。


    皇位给他权力,也予他枷锁。


    身边每个人都带着面具,在他面前演戏。


    他见惯了虚情假意,应对起来游刃有余,可有时也会疲惫。


    至尊至寡帝王,无情无义皇家。


    他想要的,不过只是一个温暖的怀抱,能在他累的时候朝他张开,让他休息片刻。


    可真情于他来说,实在奢侈。


    扫视着在场的一个又一个朝臣和枕边人,他们一触及他的眼神便匆匆埋头,不跟与他对视,好似他是吃人猛兽。


    直到他看到一双眼睛,因为他看过去而亮了一瞬。


    那双眼睛里没有惧怕,盛满了担忧。


    眼睛的主人,是他的皇姐。


    终于,他好似又从孤独中找到了支撑。


    他的姐姐,永远对他心软的姐姐。


    待辨出皇姐嘴型,他笑着冲她摇了摇头,告诉她自己没事,皇姐便卸了力道扑进了她夫君的怀里,掩面抽泣起来。


    皇后坐在椅子中,控制着面部表情,不能让人看出她咬牙切齿在忍耐。


    皇上在大庭广众之下两次给自己难堪,宴席上的所有人肯定都看到了,不知道私底下都要怎么编排自己?


    她脑海里乱糟糟全是众人背后议论她的场景,却把腰板儿挺得更直了。


    只要她是皇后,便没人敢在她面前嚼舌根。


    宫中所有人都被留滞,不许离开皇宫。


    御林军迅速出动,将所有人都包围成一个圈。


    宴席中人人自危,个个缩着肩膀垂头当鹌鹑,生怕因为头埋得不够低而惹来皇上猜忌。


    郝慧卿更是被五花大绑捆起来,压到皇上跟前跪下。


    见场面已被控制下来,想象中的剑光四射,鲜血迸溅的场景并没有发生,常雪融才放下捂住钟青原眼睛的双手。


    她出了一手手汗,染湿了钟青原的睫毛,她一边用手背给他抹去,一边说道:“原原不怕。”


    钟青原抬头看到嫂嫂额头上汗珠明晃晃的,还在顺着脸颊向下流淌,便拍拍嫂嫂的手说:“我不怕,嫂嫂也别怕。”


    “我不怕。”


    钟青毓见她身体不再颤抖,便松开了胳膊,常雪融这才发现自己被钟青毓抱在怀里。


    她转头对上钟青毓的脸,一张苍白的脸颊上满是汗水,像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下嘴唇上一排齿印已经出血红肿,她裂开嘴强自挤出一个笑来,“谢谢~”


    钟青毓面色也有些发白,“没事了。”


    常雪融视线飘远,只一瞬便收回,两只手紧紧攥在一起,目光落在桌上自己的碗碟处,再没动作了。


    钟青毓顺着她刚才的视线看过去,认出那人后微笑颔首致意,不等对面人反应便又转过身去了。


    远远看着这边的秦钊用力到将手中筷子折断,尖端戳进肉中流出血来,他像是没有感觉到似的。


    他没有一刻像现在这刻如此清晰,梅娘已作他人妇。


    纵使他爱意不减,也已与她陌路。


    她的喜怒哀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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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都与他再无干系。


    梅娘出嫁前,他们明明已约定好待钟青毓死后再续前缘。


    优柔寡断,无毒不丈夫。


    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


    站在命运抉择路口,他踟躇不前。


    苦苦挣扎后,他觉得即使钟青毓横刀夺爱,他也不能下死手。


    害人性命,实非君子所为。


    本意等上三两年熬到钟青毓油尽灯枯,却不想钟青毓有否极泰来这天。


    他也再没有了与梅娘相守那天。


    郝慧卿是个硬骨头,怎么都撬不开他的嘴。


    两个时辰后,皇上没了耐心,要御林军将他压到天牢去。


    席中人人正襟危坐,被御林军逐一询问盘查。


    御林军排查一整夜无果,将人员都赶出了皇宫。


    常雪融临上马车前,遥遥看了一眼表哥,见表哥无恙,便低头进了马车。


    枯坐一整夜,她浑身都要散架了。


    经历过世子病危与昨夜事端,她觉得能活着便比什么都强。


    旁的,她什么都不求了。


    只愿自己过得平安顺遂。


    表哥这个人素来心中有十分,只表现出来三分,心事忒重。


    她此刻也真诚希望表哥能放下一切,开心一些。


    大皇子见钟青毓要上马车,便上前搭把手,常雪融坐在马车里伸手拉上钟青毓的手给他借力。


    却不料这当口,一只箭破空而来,直入钟青毓的胸口。


    钟青毓含笑的表情一滞,眉毛紧皱着放开了常雪融的手,慢慢捂上疼痛的胸口,从马车上跌落到大皇子的怀抱。


    常雪融因为施力而猛地向后仰,磕上了马车内壁。


    她脑海中一片昏沉,却猛地松开与钟青原拉着的手,迅速下了马车,将钟青毓抱在怀里。


    就见钟青毓口中流出鲜血,见到她又笑了起来,“娘子,别怕。”


    常雪融抱住他,心中其实并不害怕,只觉得荒诞,昨夜刺杀皇上不成,为何今日钟青毓却遭了殃?


    虽然她的心脏如常跳动,但她的手却抖得拿不出别在衣襟处的帕子,她只得用袖口擦去钟青毓嘴角不断流出的血,“我不怕。叫御医,快去叫御医。”


    大皇子回神,让士兵去追查南城墙之上杀手的踪迹,又亲自奔向御医署去请御医。


    钟青毓被挪到了马车里,马车里又挤满了他的家人。


    他强撑着身体,一一辨别身边的人。


    威严的父亲、慈爱的母亲、幼小的弟弟,还有新婚的妻子。


    因为担忧他,个个眼中泪光闪烁。


    他开口想要安慰家人,却发不出声音了,他越想用力,却越感觉被掐住喉咙,连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


    于是,他眼中也积蓄起了泪水,这下子连家人面目都不看清了。


    他却又扯起嘴角笑了起来。


    他几次三番死里逃生,上天实在看不过去了。


    是该离开了。


    眼皮越睁不开,挤得眼眶中的泪水滚落了下来,他想睁开眼再看一眼亲人,却头一歪没了声息。


    比御医更先来的是皇上。


    皇上登入马车的时候,只听见一声凄厉叫声:“常安!”


    如他所愿,钟青毓再也不会折磨皇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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