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哒哒哒。”
一辆慢悠悠的马车正经过一座高大威严的宅子，驾马的小厮看到熟悉的大门，连忙拉住了缰绳让还在前进的马停下，并对着马车里的人喊到。
“夫人到了。”
“知道了。”
话音刚落简朴的马车上下来一个穿着华丽衣裳的妇人，但妇人并没有急着过去，而是抬起一双手对着车里温声说道。
“兰儿，下来吧。”
随着声音的结束，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女孩出现，一下子就扑进妇人的怀里，蹭了蹭她的脸。
将乖巧的沈兰心抱在怀里，才回头看向等在门口的数人。
如果是昨天的林蓉瞧见这场面心里多半会觉得矮了一头，但有了准备倒也没显得那样粗鄙不堪，让人看了笑话。
最前面的美人见她们下了马车，这才脸上带着笑走到林蓉和沈兰心面前。
“是蓉儿姐姐跟兰儿吗？我是老爷的妾侍肖梅，昨日我们见过了，担心姐姐不记得我，便斗胆先介绍一下我自个，我其实跟姐姐和兰儿一样是老爷的家人。”
林蓉就算有些心里准备，面对这副场景也是紧张万分，昨日夜里也是难以入睡，而肖梅看着林蓉小心翼翼的姿态，眼底多了几分轻视。
沈兰心一直在旁边着肖梅观察，自然看见她眼底的情绪，内心十分不满，于是开口便咄咄逼人，忘却了自己如今只有六岁的年头。
“可是我看侍妾要经过主母同意才能进入府中，不然都不算侍妾，难道这京城的侍妾不一样吗？”
肖梅脸色僵硬地看着年幼的沈兰心，原本以为乡下来的夫人是个不知道规则的，自己也好糊弄她，万万没想到竟是个稚童拆了她的台。
“小姐还年幼，往日都呆在家乡，自是不知道这京城和其他地方确实不一样，我......”
想到自己是怎么来的这府上，肖梅便住了嘴，这一时间没了话，又有数人盯着她们的动静，空气都显得尴尬，让人不知道怎么将话题说下去。
昨天她也因为林蓉那一通搅和而心里有气，今日本就是来给她们下马威的，没成想把自己气到了，因此肖梅也不想装什么体贴的好妹妹。
“姐姐刚到这里恐怕还不熟悉，妹妹就带着姐姐好好逛一逛这府里。”
“姐姐的住处我也已经准备好了，母亲想念你的紧，就特意安排在离母亲近的地方。”
肖梅一阵话语噼里啪啦落下，俨然把自己当做这府里的主子。
但经过沈兰心刚才那话，本就懂一点仪式的林蓉也就回过味了。
不过就算如此她也无权无势，抵不过现在权利在手的沈海偷偷往府里塞人的行为。
沈兰心对着房子可是熟悉得紧，听着肖梅的安排就知道房子在哪里。
房子可离她那好父亲有些远，地处偏僻倒是离她的好祖母近，真是一点都不想藏，不过这也是她身后人给的底气，沈兰心不屑的撇了撇嘴。
“这是在干什么？”
一道故作威严的声音出现在她们身后，来人穿着一身官服，身姿不算提拔，样貌还算端正，可眼里满是不加掩饰的算计，在这身衣服下衬得更加丑陋。
是沈兰心的父亲沈海，见到是她们母女，本来有些威严的表情立马换成了尴尬与无措，一时间这里寂静无声。
“这是肖梅，我的......通房。”
听见这话，后面的仆人们都吃了一惊，沈海与肖梅他们之间郎情妾意的行为整个府里的人都知晓。
原本还以为肖梅至少是个妾侍，现在才明白原来伺候这么久的主母是个连妾身份都没有的通房，尤其是他们之间都有个孩子，一口大瓜让他们知晓，都忘了掩饰脸上的表情。
肖梅心里暗恨，今日她本想先下手为强，让沈海当众承认她妾侍的身份，没想到一连串的事情让她的想法破灭，也隔应这没什么当担的男人，自己为了他生了一个孩子，到头来什么好处都没有。
还不如那人，脑中闪现一道身影，惹得她的眼神都暗淡下去。
不过想起自己的身世，也只能打碎牙往肚子里吞，眼睁睁地看着沈海将她们带入府中，又回头看见丫鬟小厮窃窃私语，心里气急晕了过去。
沈海将她们带进府中这一路上沉默无言，本以为林蓉会问他肖梅什么情况，没想到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问，惹得沈海有些羞恼。
他故作亲密地拍了拍沈兰心的头，惹得沈兰心歪头躲闪他的触碰，沈海见状心中升起一股怒火，似乎想到什么怒火渐渐消弭，最后只僵硬的微笑后张了张嘴。
“兰儿这些日子长大不少。”
“呵，你心里还有兰儿啊，我还以为你早就忘了我们娘俩，在这京城里乐不思蜀有了另一个家。”
“哪里还有另一个家，我就你这一个妻子。”
“你难得就没有想休了我，去娶别的女人？沈海你现在是当了官，倒忘了你读书的钱还有是谁照顾你的家人?你跟母亲在京城里享福，就留我跟兰儿在乡下吃苦，我从来没什么怨念，但为什么你不告诉我你在外面有了另一个女人。”
遮羞布被掀开，沈海气急败坏跟林蓉对峙，话语中却全是狡辩之词。
“林蓉!你非要这样逼迫我吗？我跟肖梅是迫不得已的，我年岁也大了，家中却没有传宗接代的子嗣，让外人看了多少笑话，我也跟你说过我根基未稳，不适合让家人都来这里，母亲她生病我才带她来京城，这些年我有给家里寄了不少钱财，难得那些钱财还不够我弥补你跟兰儿吗？”
林蓉见沈海还死不承认自己的小心思，眼中流转着豆大的泪珠，突然间感觉自己的手被紧紧握着，低下头就看见沈兰心握住她的手对着她心疼一笑。
“兰儿......”
林蓉声音有些哽咽，沈海看见林蓉愧疚的样子还以为林蓉知道错了，声音温柔但也掩饰不了他话里的得意。
“好了，你知道误解我就好，兰儿日后还要成亲，你更要做好一个主母的样子。”
谈话间的时间沈海便带着她们七拐八拐，很快来到一处偏僻的房间，刚一进去就听见一道沙哑而细小的声音传来。
“哎哟，你们可算来了，这些日子我是日夜思念着，算算今日你们也该来了。”
越靠近那道声音，散发浓重药味和各种东西混杂的臭味扑面而来，沈海早已经捂住鼻子眼底也满是嫌恶。
包裹着一层皮的手从厚重的被子里伸出来，犹如故事里吃人的恶鬼出现，顺着那手往上看，与那手指如出一辙的病态样貌映入眼帘。
小老太被病痛折磨着，往日还见些肉的脸此时都消沉下去，眼神也带着混浊，看着他们的方向头都歪歪倾斜，一眼便明白这是看不太清楚了。
“娘。”
林蓉见到这副样子，连忙来到她的床前，表情哀伤，眼里流下泪水。
“蓉儿，我儿对不起你，这么久才接你们过来，你不会怪我们吧。”
林蓉没有说话，这么多年她是真情实意的把她当成是亲娘，可是这两天的事情也让她明白过来，这是他们一家合起伙来欺骗她，无论无何都说不出什么不怪的话来，于是她只能转移话题。
“兰儿过来见见你祖母。”
“祖母好。”
沈兰心乖巧的来到她面前问了声好，前世对于这个祖母她的记忆只有一点隐隐约约的印象，好像就在几个月后就要因病身亡，这也是沈海将她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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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过来的原因之一。
“诶。”
见林蓉没有说出她想听的话，面色不愉，抬起颤颤巍巍的手，就摸到林蓉脸上满是泪水，让她的脾气不好发作。
多年的操劳让林蓉的皮肤松弛老态，可还是能看出年轻时候的美貌，如果不是家庭原因，林蓉也不会遇到狼心狗肺的一家子，想来是快死的缘故，她的心里竟生出一丝愧疚。
“娘，我跟兰儿委屈啊，前些日子我见沈海抱着他那通房，好不温柔体贴。”
“可怜我们孤儿寡母呆在家乡，沈海要是想要一个，我也不是不允许，可瞒着我算什么。”
见事情瞒不住，沈海的母亲才说出来实情，暗恨那个小贱蹄子还真是不要脸，这么重要的档口还想着坏事，忙说一些话安抚着林蓉的心。
“那女子只是之前救了我，我感激她才让她待在这里，我好心收留她，万万没想到她心思有异，趁着海儿喝醉了酒爬上了他的床，这才有了一个孩子，海儿心中只有你们娘俩，你可不要误会。”
沈兰心知晓他们如此古怪的缘故。
这京城水深的很，稍有差池就落得满盘皆输，如非必要他们可是恨不得她们母女消失在这世上，给他们的道路让出一条路出来。
他早就看上了某个大臣的女儿，可是他配吗？
“好了，我不是跟你说过肖梅只是不重要的人，你非要再来母亲身边说这些烦她。”
沈海有些不耐，原以为林蓉是个体贴的妻子，果然是乡野村妇，一点都上不了台面。
又忆起前些时日见着的官员妹妹，好不温柔貌美，背后又有身份能够助他事业通顺一些，那样的女子才配得上是他的妻子。
如果不是......早知道前些年就应该以无所出休了林蓉，现如今也不会有这些麻烦事。
“这是我烦吗？明明是你敢做不敢为。”
“你......”
“好了，你们两个就不要在我这个快死的老婆子身边吵了，等我死后你们尽情的吵，吵得天翻地覆，吵得家破人亡，咳咳。”
“娘。”
“娘。”
两人异口同声然后担忧的看着她，老太太咳嗽后脸色又白了许多，没在看沈海一眼只盯着林蓉说道。
“蓉儿你要是有什么怨就怨我这个老婆子吧，是我没把儿子教好。”
看着老太太殷切可怜的眼神，林蓉露出苦涩的微笑。
“我不怪也不恨，娘你就专心养病，等日后病好了，我再做你喜欢吃的糕点。”
“我就知道蓉儿最是贴心，这个家有你就是福气。”
“兰儿，这些时日你没怎么见过祖母，跟祖母说会话吧。”
沈兰心看着刚才一幕，也知道林蓉还是心软原谅了沈海，无奈只能跟着生病的祖母说话。
“咳咳。”
聊了一会儿，老太太就受不了说话的精力，痛苦地咳嗽起来，身后的丫鬟连忙抚摸着她的背让她舒服一些。
“好了，娘现在也累了，我们就先出去吧。”
沈海的神情丝毫不见紧张，反而对出去的期待更加浓重，不过现在大家的注意力都在老太太身上，一时间都没注意到。
“咳咳......对，你们先出去吧。”
“行，兰儿我们走吧，祖母要好好休息。”
出去之后，沈海重重地吸了一口气，表情舒坦不少，林蓉面色忧愁问着沈海。
“娘看了什么大夫，为什么现如今还是不见气色?”
“唉，大夫也没办法，只能听天命，不过听说郊外有一座庙很灵，过几日你可以去那里为娘祈福，也给家里人祈一下福吧。”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