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暮西山，周嘉月倒卧在榻上，萧源在旁紧紧看着下人为她护发。
足足有三人，浓厚的发丝被分成三个部分，一同被送入盆中。
一人取了江慧莲留下的药膏放入其中。
萧源看周嘉月始终不闭眼，于是到榻边。
“嫂子，她说着药辣眼睛，要不你还是闭上眼睛为好。”
“久违的疼痛，我竟然还有些怀念。”
她无时无刻不在居安思危，这样安逸的日子是从前所渴望的，但现在她不敢松懈一点儿。
萧源握紧她的手。
“嫂子，那些日子都过去了，在靖王府无人会与你为难，今后我们会保护好你的。”
“这怕是由不得我了，咝~”
一个丫鬟不小心走神，扯到了周嘉月的头皮，一旁的萧源脸色一变，那丫鬟立即跪下。
“奴婢不是故意的。”
眼泪滚滚落下，周嘉月看到她这模样又想起了自己，同是做过奴婢的人。
“你们都下去。”
“是！”
萧源一脸错愕。
“好歹教了几天，你把她们遣走，莫不是要让我来？”
说罢，她撸起袖子就要动手，周嘉月摆摆手。
“还是我自己来得好，我想没有谁比我更会伺候人了。”
萧源噎住，知道她是触景生情了。
“嫂子，你是不是想起过往了？还是又有人在你身边吹耳旁风了？”
“这倒没有，何人会有这么大的胆子，你也不要多想。”
周嘉月侧着身子，用了巧劲儿将自己所有的发丝浸入盆中，双手舀水淋到所有的头皮。
水稍微有些凉了。
“萧源，给我加点水。”
萧源咬唇，还是帮她加了。
周嘉月揉出许多泡沫出来，又一点点清洗，萧源不断加水，眼中满是心疼。
不用看盆自己就能洗了，又是这么变扭的姿势和熟练的手法，周嘉月的过去一定尤其艰难。
“嫂子，都是我不好。”
“你有什么错，今后，不用给我配奴婢了，我不习惯也不喜欢。”
萧源赶忙用帕子帮她吸干头上的水分。
“嫂子你说什么胡话，你的身子没有旁人照看，万一出个什么意外，那怎么得了，就是我同意了，我哥哥也不愿啊，你莫不是要我去请哥哥过来。”
萧源希望她能看在萧蘅的面子上消停一下。
“就算是他在这儿，我的心意也丝毫不变。”
周嘉月心底里害怕，害怕自己手底下又出现另一个自己。
“对不起啊嫂子，那以后我来照看你就是了，唉，你真是一个矛盾的人。”
人有时看着十分精明，算计别人也是手拿把掐，可在这驱使奴婢上却是习惯不了，她从前不是做过皇妃的吗？
宫里的规矩可比王妃严苛。
萧源看着她的脸发呆，试探道：
“你在宫中也如此痛苦吗？”
周嘉月没有回答，眼角落下两行泪，心口剧烈地抽搐，而后闭上眼睛。
“嫂子我错了，你，你……”
眼看着情况不妙，她只好让人去搬救兵了，片刻的功夫就将萧蘅请了过来。
“哥哥，我也不是存心……”
萧蘅来不及训斥她，扶着自己的妻子坐立起来，眼神示意萧源退下。
他一言不发，只是摸摸帮她擦拭头发。
周嘉月心情稍微好一些才发现他来了。
“真是的，这点小事何须惊动你，你不是忙？何必管我。”
萧蘅忽然低下头，轻咬她的下唇，只留下唇印，心有不甘咬破自己的唇，让血气在她嘴里蔓延。
周嘉月瞪足了眼睛。
“你。”
唇瓣分开，她眼底微红。
“莫名其妙。”
“算是对我的惩罚，这可算你咬的。”
周嘉月皱着眉头往旁边挪了挪。
“这与我何干，我还没计较你行非礼之举。”
“你可是怪我没有亲手帮你？”
一直以来她的所有事都由他亲手操办，今日特殊，他见妹妹和她关系日渐深厚，没想到竟然引发了她的伤心事。
周嘉月本来没气，他一来就有了。
“我哪有资格怪你！”
“还说没有？今后我都帮你，直到你完好为止。”
这时头发已经干了大半，他就近取了一把梳子帮她梳头，手指无意触碰到耳垂和脸颊，她心跳加速。
“我一点都不矫情。”
“这是什么话？萧源说你矫情了？”
他的脸色瞬间严肃起来，周嘉月立即挽住他的手臂。
“哪有这回事，我不需要你亲历亲为，我自己可以照顾好自个儿的。”
“你的话我怕是没有办法尽信。”
萧蘅看她的手有些发白，直到她又是自己上手了，于是将其轻轻握住，徐徐揉搓。
“你的心思不说我也明白，看到一点小事就想到以前，你不相信别人难道也不相信我？我何时苛责过别人，你从前若是我府里的。”
他立即不吱声了。
周嘉月紧追着问：
“是你府里的待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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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怕不是把我收了做个暖床的。”
萧蘅一下子笑出声。
“哈哈哈哈哈哈！”
周嘉月掐了一下他的手臂。
“为何发笑？”
“把腿伸出来我就告诉你。”
周嘉月脑子发热，忽然对那事儿没那么好奇了，运力缩腿发笑腿麻了。
嘴巴微张，半截身体倒在萧蘅身上。
“啊啊，不行了，我不行了。”
萧蘅一脸担忧。
“怎么了，哪儿不舒服？”
周嘉月抬眸，有些不好意思。
“我，我有点发麻了。”
他无奈一笑，将她拖到自己腿上。抬着她的脚掌开始按摩。
这时候的脚肿成了萝卜，他险些压不住自己的嘴角。
周嘉月逼近他。
“你笑什么！你嘲笑我。”
“你说笑就笑了？我没笑。”
嘴角已经有一定的弧度，周嘉月手指停在他的唇角上。
“这还不叫笑么？”
萧蘅平静的眼神一转，唇含住她的手指。
无尽的温柔包裹着微凉的手指，她的心跳又漏了一拍，顿时头皮发麻。
“没笑就没笑，这样做什么？”
她赶紧手心上被上了一块火石，越来越烫，火星子要冒出来似的。
“你蹂躏我还倒打一耙。”
周嘉月不可置信地看着他，究竟是谁倒打一耙了？
她握拳捶打他，萧蘅顺势朝着后方倒下，脸上做着委屈的表情，仿佛她真做了什么坏事一般。
周嘉月在他身侧啐了一口。
“呸！”
她要直起身子，不料萧蘅膝盖突然高了一点，将她又给绊倒。
她翻了个白眼。
“你究竟想做什么？别以为这样就可以翻页，门儿都没有。”
“没什么，我只是想，就这么静静地看着你，你想做什么也由得你。”
周嘉月翻了一下，跟他同样的姿势。
“你来之前我一点也没生气，你们有没有想过，人的情绪是不可控制的，见一叶而知秋的道理你还不懂吗？我虽然身子不好，但也不是瓷娃娃，你们没必要这么一惊一乍的。”
“我知道。”
萧蘅去拉她的手腕，“但你有一分受伤的可能我都会担心。”
“我能问问为什么吗？”
之前的他们不过见过几次，哪有多大的纠葛存在，如果他没有利用之心她是万万信不得的。
“就是你想的那样。”
周嘉月懵了，她想的那样是哪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