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簌簌地吹着,透着丝丝凉意。
远远望见火光向这边靠近,是个丫鬟提着灯笼,鬼鬼祟祟地溜进了她的房间。
宋闻溪趁着空,将沉重的外袍脱下,又将头上那走几步就叮当响的发饰取掉,蹑手蹑脚地贴着墙摸到了窗户边。
透过窗户的缝隙,她看见丫鬟在床下翻找着什么。
片刻,寒光一闪,宋闻溪本能地偏了下头,回过神来,便见那丫鬟捏着块镜子碎片,表情近乎狰狞,神神叨叨地说了些什么。
宋闻溪想破了头,着实没在记忆里找到一丝一毫关于它的踪迹。
不一会儿,丫鬟提着灯笼出了门,神色如常,不紧不慢地去了南院方向。
宋闻溪还想跟上前,却蓦地眼前一黑。
也不知过了多久,她昏昏沉沉的意识才稍稍回笼,后颈透着钝钝的痛。
她抬眼,是刚重生那会儿的柴房。
“宋闻溪!你为什么还要回来!”
一鞭子挥下,几道血痕立马显出来,宋闻溪没忍住闷哼一声,火辣辣的痛感刺激着神经。
“蘸了盐水的鞭子滋味如何啊?”宋映禾眼神阴骘,目光如毒蛇般一寸一寸舔舐过她身上的血色,面上露出魇足,嘴角噙着一抹阴恻恻的笑,“明明我娘给你安排了这么好一桩婚事,你为什么还要回来?我娘给你备了小半箱黄金作为嫁妆,嫁衣首饰哪样亏了你?”
宋闻溪眉头微拧忍着疼,心中有千言万语想要吐槽,却没说出口。
只是不忍心打断她的发疯似的演技巅峰时刻,对于这些她早在庄颜那里免疫了。
绝对不是怕惹火了她,再挨鞭子,虽然说这蘸了盐水的鞭子确实要疼一些,不过好歹算给伤口消个毒。
心里这么乐观,身体却有些不配合了。
她浑身散发着热意,好似有火烧进了骨子里,丝丝凉风钻过被汗打湿的薄衫,刺得人直发抖。
宋映禾神色蓦然柔和下来,透出几分喜色:“明日我便会和江师兄定亲,你的未婚夫会亲自来接你。”
她顿了一下,幽幽说道:“你不会再有机会的……”
宋闻溪脑子像浆糊似的搅作一团,周围的声音变得模糊、失真,逐渐什么也听不清。
翌日晌午,天朗气清,暖色的阳光透过缝隙照进屋里,铺在墙角蜷缩的人身上。
昏睡了一夜,宋闻溪的体温降了些许,身上的血痕已然干涸,呈现出褐色。
她微微挪了下身子,疲惫和酸软席卷而来,应是高烧退了的后遗症,见怪不怪了。
即便如此,她也不是轻易妥协之人,该跑还得跑,跑不跑得掉试了才知道。
宋闻溪艰难地支起身子,扶着墙缓了口气,摇摇晃晃地摸到柴房门口。
这柴房虽破,木门却结实得要紧,拳头宽的门缝中间套着把铁锁。
用尽全力无法开锁,还把本就病弱的自己累得够呛,得不偿失。
事已至此,先歇会儿吧。
宋闻溪抹了一把额头的汗,顺势靠着墙坐下。
“咕叽——”
一团火红的东西伴随着熟悉的鸟叫撞入视野,宋闻溪一下子被它吸引了目光。
那小东西抖着一身火焰似的毛羽,奋力想要从门缝钻进来,肥硕的身体却被挡在门外,空余个火红的脑袋卡在那里。
倒是很像“嘻嘻”,也不知道那只宝宝鸟长大了没,有没有学会喷火,又或者……
她死前嘻嘻似乎被摔在崖壁上撞晕了,也不知有没有事,是否安好……
她并非是个会被情感牵绊的人,如今却多愁善感,思绪化作泉水奔流不息。
陆青衍应该会将它照顾好的吧。
好歹四舍五入起来,嘻嘻也是他们一起养的。
宋闻溪头脑风暴一番,自己劝说着自己,半晌才回过神来继续观察面前这个“小东西”。
它眨巴着圆圆的眼睛,颇有些可怜巴巴地冲宋闻溪叫唤两声:“咕叽——咕叽——”
宋闻溪揩去手指上残留的血污,小心翼翼地将它卡住的脑袋拯救出门外。
她从门缝探出手指,很轻地在它脑袋上点了点:“你应该也是赤焰鸟吧,以前我也养过一只,说起来和你长得还很像,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你们赤焰鸟都是一个样。”
许是那些事隔得太远,又或是阎王府走了一遭,她说起来竟没完没了些,但心情的确愉悦了不少。
“小东西”依然不死心的地钻这门缝,险些又要将脑袋挂上面。
宋闻溪扶额:“你怎么和嘻嘻一样笨笨的,你们赤焰鸟小时候都一根筋吗?”
不知道是哪句话哪个字刺激到了它,它倏然停了动作,轻轻地蹭了蹭宋闻溪还未收回的手指。
毛茸茸的脑袋抵上柔软的指腹,痒丝丝的触感将她的内心化作一滩水。
宋闻溪也不抗拒,顺势又摸了一把,若是她有尾巴,此刻早已翘上了天。
“今日是二小姐的订婚宴,来了不少有头有脸的客人呢!”
"你小心说话,什么二小姐?咱们从来都只有一位小姐,便是今日要订婚的宋映禾小姐。"
“是啊,你小心祸从口出,上月就有个不懂事的唤‘二小姐’,挨了好几道鞭子。”
“不说这个了,今日前厅似乎还来了个贵客,是长春宗的仙尊,都小心伺候着!”
……
叽叽喳喳的人声靠得由远及近,又由近及远,她不由得松了口气,却对她们口中的那位仙尊有些兴趣,那人会不会是她逃走的契机。
没待她多想,蓦然传来一阵“叮呤哐啷”的声响。
拂过一片热意,宋闻溪垂眸,瞳孔微缩。
“小东西”将那铁锁的链子熔断了,连带着铁链的周围都烧出一片炭黑色。
宋闻溪当即推开柴房门,准备逃之夭夭,还不忘夸它一句:“你居然会喷火?太厉害了!”
它听到这话,喜得扑腾着翅膀围着她绕了两三圈。
似是绕晕了,它才晃晃悠悠地钻到宋闻溪怀里躺下。
宋闻溪漾出一抹笑意,顺了顺它的毛羽。
带着这小东西一起逃难倒也不错。
但是什么,宋闻溪在逃跑一事上向来运气不好,这次也不例外。
宋闻溪揣着只小红团子,像只无头苍蝇般乱窜,她重生后人生地不熟,更是没出过后院,便更加识不清路了。
转过一个回廊,好巧不巧,转角遇到那什么……仇人。
宋映禾正欢欢喜喜地着一身锦色华服,信步走在路上,身侧跟着几个丫鬟和小厮,个个一副谄媚样,或是夸她容貌卓绝,或是夸她与江阑天作之合。
这群人倒是最知道她最爱听什么。
“咕叽——”
怀里的团子似是睡得正香,迷迷糊糊地用脑袋蹭了蹭宋闻溪的衣襟,很惬意地叫了声。
听墙角最怕的是什么?弄出动静。
宋闻溪瞳孔微缩,赶紧捂住罪魁祸首的嘴。
“是谁?出来!”一个丫鬟厉声喊道。
宋闻溪不仅不应,还拔腿就跑,只给他们留下个狼狈的残影。
宋映禾似是气急,声音也不柔弱了:“抓住她!让她跑了你们都得挨鞭子。”
身后的小厮不敢怠慢,像是得了主人命令的猎犬,死命地追击猎物。
两个丫鬟站在她身边,微微垂着个头,大气都不敢出。
宋映禾轻缓一口气,露出个得体的笑:“愣着干什么,莫让江师兄等急了。”
微风拂过,将衣裙吹得翻飞。
刚还睡着的“小东西”此刻正和宋闻溪一起逃命,它欢快地扑腾着翅膀,左拐右拐地在前面带路。
宋闻溪只当它待在涣心门多年,应对此间建构和路线了如指掌,毫不犹豫地跟着它东逃西窜。
只是走着走着似乎不太对劲,“小东西”给她带订婚宴上来了。
“这人是谁?”
“哪来的乞丐都能来参加涣心门门主掌上明珠的订婚宴了!”
“她身上怎么还有伤?”
“难道是宋惟的私生女不成?还被虐待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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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般可怜模样?”
……
宋闻溪一来,便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其中不乏疑惑、嘲讽,刨根究底,不过是想看热闹罢了。
好不容易冷静下来的宋映禾更加气急,眼神像是带着刺般扎在她身上。
宋隽见此情形,先是安抚好宋映禾的情绪,又不知从哪里带上来个男人,附在他耳边说了些什么。
男人立马向她这边小跑过来,眼神呆滞,说话还带着傻气:“娘子,跟我回家。”
说着,他还笑盈盈地上来拉宋闻溪的胳膊。
宋闻溪后退一步抽出手。
宋隽立马开始搅浑水:“诸位见笑,这是我家小妹,昨日新婚因思家心切偷偷跑回了家,今日特意让夫家来接。”
他说完,那傻子还附和:“娘子,别生我气了,跟我回家。”
宋隽使了个眼色,几个小厮听话地上前抓她,却被宋闻溪堪堪躲过。
这订婚宴设在院子里,场地宽敞,宾客也未到齐,足够她四处乱窜了。
宋惟刚赴宴,打算开始说那些客套话,却没曾想是这般混乱的情形,差点背过气去。
好在他惜命,没真的咽气,沉声道:“还不退下,仙尊马上就要到了,闹什么!”
小厮退到一旁,停了追捕。
宋闻溪却还在逃,径直撞上一人,两眼昏花地瘫坐在地上。
未待她缓过来,就听见宋惟惶恐的声音:“仙尊见谅,小女顽劣,冲撞了仙尊。”
宋闻溪准备换个跪着的姿势,好好求饶一番,却见一双素净宽大的手摆在面前。
鬼使神差地,她搭上去借着力起了身。
随着视野的抬高,她忽然很想看看那人的模样。
只需要微微抬头……
宋闻溪:“!!!”
这人是陆陆陆青衍!
她怀疑自己眼睛摔出毛病了,再看一眼。
宋闻溪:“!!!”
如假包换的陆青衍!只是较从前瞧着更成熟些,少年的青涩不再,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苦恨仇深的疏离感。
宋闻溪心头一跳,缓缓抽出手,腿一软又坐下去了。
便宜傻子相公倒是不怕他,气呼呼地冲上来:“娘子,你怎么可以让他牵你的手,我都没有牵过。”
话落,他又要动手动脚,作势要去牵宋闻溪的手。
宋闻溪向旁侧挪了一步,恰好靠在陆青衍的腿上。
“娘子?”
头顶落下声音像是在冰窟窿里泡了上百年。
既然如此……
宋闻溪转头抱上他的腿,哭得那叫一个惨:“成亲非我本意,是他们强买强卖。”
她脸上还挂着泪珠,可怜巴巴道:“仙尊救我。”
陆青衍眸波微漾,将她扶起护在身后。
他的修为境界已达大乘境,乃修界顶尖,无人敢对他置喙什么。
连面前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傻子都被拉到一旁去了。
明明是热热闹闹的宴席,此刻却静得吓人。
宋闻溪望着面前这个高大的身影,心脏不由得猛跳起来。
不过要想彻底脱开束缚,还是得离开涣心门。
要是陆青衍能带她走就好了……
宋闻溪正想得出身,一张俊美的脸蓦然出现在眼前,占满整个视野。
陆青衍捏着她的下巴,古井不波的眸子微眯着,仔仔细细地将她打量了一番,半晌才开合了下嘴唇:“救你,可以,但有条件。”
他淡淡道:“我要和你结为道侣。”
宋闻溪没来由地想起了祭剑,以及杀妻证道。
她煞时两眼一黑:道侣?你也要杀妻证道?
陆青衍却冷静异常,从容不迫地将她揽进怀里,修长的手指轻轻地滑过她的脸颊,像是在抚摸一件宝贵的瓷器。
他声若寒潭,对其他人道:“本尊今日还有要事,恕不奉陪。”
他又望向怀中的人,目光似乎柔情似水,声音却不改冷意:“我未来的道侣,我先带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