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听刘易斯絮絮叨叨的罗宾，从地下室的门打开时就注意到了他。等刘易斯讲到给斯凯拉寄信，她更不忘眉眼含笑地示意塞巴斯蒂安仔细点听。
过往的塞巴斯蒂安，想起来这种事会认为很难理解：为什么镇上的大家，总是对别人感情发展到哪个阶段都了如指掌，消息分外灵通。
如今终于觉得，像刘易斯镇长这么热心地撮合小辈不是坏事，反倒可以算是镇长难得干实事、好事的时刻了。
——当然，也仅限于他撮合的是确实情投意合、但有一方不那么擅长开口的两人。
只可惜刘易斯讲完信的大致内容和寄信过程就没了下文……不过塞巴斯蒂安稍微恢复一点理智就能想到：刘易斯是刚寄出的信，斯凯拉此时都不一定已经收到了信件。
按照他对她一贯的了解，这个时间点，她很大可能应该正在矿洞厮杀，偶尔也有较小的概率是在码头钓鱼。
塞巴斯蒂安当即决定：现在，买到美人鱼吊坠就是他最重要的事情。
在此之前，还是先不要去拜访法师了。
他蓦然想起：小时候罗宾给他讲的童话和传说故事里，在发现心上人有点非自然方面的神秘问题后，就立刻向相关人士求证的主角，大多数都先落得痛失真爱的下场。
比起能和那个人在一起，其他问题都可以相对归结为微不足道的好奇心。
*
塞巴斯蒂安开始比以往更甚地期待雨天。
他甚至开始在网上论坛发贴求助：“如何迅速求雨？”
在一篇篇不切实际的论坛建议贴中，塞巴斯蒂安最终选择听信IP地址来自某神秘东方大国网友的说法：找了一张白纸剪成头上莲花状，手拿扫帚的娃娃形状[注]……
他试了好几次，终于得到两张满意的成品。告诉他这个方法的网友，说的是雨天娃娃应该挂在屋檐下，给的参考示意图却也有挂在窗户上的。
地下室里没有窗户。家人都熟睡的深夜，塞巴斯蒂安在车库正上方的屋檐角落里挂上了一个雨天娃娃，又在厨房的窗外悄悄挂了一个。
*
厨房窗下的雨天娃娃多了两个同伴：一个用细绳、白色碎布头和圆球裹成的立体版雨天娃娃，还有一个同样材料但倒挂的晴天娃娃。
——据说晴天娃娃倒挂也有祈雨效果。
同伴娃娃的脸上简笔画五官风格很明显，像玛鲁在大量的数学算式运算后潇洒地顺手一划拉，笔迹都快飞起。
但是绑起娃娃的细绳都缠绕整理得很细致。
可惜这天一直到晚上都依旧是晴天。
*
连着又是小雪两天，大雪三天后，塞巴斯蒂安终于第一次意识到这个问题：
鹈鹕镇的冬天似乎从来不下雨。
认识到这一点的塞巴斯蒂安恍惚了一瞬：这是否说明鹈鹕镇本身就有很大问题？
幸好他很快就想起世界上甚至还存在从不落雨的城市。鹈鹕镇冬天不下雨也很正常，也才只有冬天这一个季节没有雨天而已。
只是这样要蹲到只在雨天出没的神秘老水手，就还得等到下一个春天。
好漫长。
塞巴斯蒂安决定接下来多接些线上编程的活。
或许他也是时候在鹈鹕镇找份正式的工作了……
*
冬季第八日。
近几天，早上出现在床边的斯凯拉身上多了一种混合的香气，让塞巴斯蒂安隐隐觉得有些熟悉，但一时又具体分辨不清那是什么。
这天斯凯拉来和他例行对话后，一上午之内又往返了木匠商店好几次。她在委托公告栏上接了罗宾的任务，来给她送硬木。
斯凯拉的最后一捆硬木搬运到位时，刚好到了塞巴斯蒂安可以出门去厨房的时间。
他路过斯凯拉时，就听见她在小声嘀咕：“制作图腾需要的材料，硬木够了，刚好和完成罗宾的委托一起。”
“松露……也在系统商城里兑换到了……哎，今年冬季一定要把畜棚建好。”
塞巴斯蒂安有些在意她提到的“图腾”，然而两人错身的时间太短，他也不能站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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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地继续听下去。
不过，当晚骑摩托兜风回家的路上，穿过森林里一片松树聚集地时，塞巴斯蒂安一下子顿悟了这几天斯凯拉身上多出来的气味是什么。
被冬季覆盖的冰雪稀释了一些的清香中，略带苦涩的气味，是松树的味道。
应该是斯凯拉近日每天早起后，有和松树近距离接触且时间不短沾染的。
塞巴斯蒂安想到此，看了一眼手表：接近凌晨两点，等他到达目的地时，最合适的时间应该也就到了。
他临时起意，要在回家前顺道拐去了斯凯拉的桃源农场一趟。
*
到达桃源农场时，农舍里的灯果然已经熄灭。
皎洁的月光与地面皑皑的白雪辉映，显得这个夜晚并不十分黑暗。
斯凯拉搬来之前的桃源农场荒废许久，大片土地上散落着杂乱分布的树木，几乎可以称之为农场里形成了小规模的树林，林间也是乱石杂草丛生
塞巴斯蒂安夏季来的那次，农场里已经被斯凯拉打理得初具规模，至少农舍前的种植区域划分得很清晰。
但那时农场深处依旧残留着大片的树林。如今却只有温室的废墟旁还整齐地留着几列覆雪的常青松树，以及叶子都掉光了导致塞巴斯蒂安分辨不出品种的光秃秃树。
他走近看了看，每棵树上都挂有专门采集树液的仪器。松树上的采集器里面很干净，大概是刚被斯凯拉收集过了。
农舍旁的雪地上有一个木质的图腾，上面的图案像一张漆黑的方脸上点缀了一双幽深的蓝紫色眼睛。塞巴斯蒂安刚注意到它，它就立刻腾空消失了。
速度快得让他几乎确信刚刚看见的景象是自己的错觉。
但原本干冷的空气，却好像随着图腾的消失变得潮湿了一点。
塞巴斯蒂安在农舍的楼梯前坐了下来，抬头望了望头顶明晃晃的月亮。
月色与雪色之间，他却毫无欣赏的心情。只是突发奇想，要是月亮有祈雨的功能就好了。
鹈鹕镇的冬天怎么能不下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