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雯神情更戒备了。
这些日子她已经很有经验了,人族想抢什么之前,往往会故作不在乎让对方放松警惕。
她指向厨房门口:“你离远点。”
中原一点红此刻正巴不得,他迫不及待地去门口守着,看也不敢看厨房一眼,鼻尖都尴尬地冒汗。
这么利落?
文雯狐疑地想,难道他真的不想吃?
以防万一,文雯转身拿起筷子,加快了吃饭的动作。时不时猛然回头防备地瞅向对方。
习武之人耳聪目明,中原一点红紧紧盯着门框,对对方的动作一清二楚,听着耳边清晰的明显速度加快的咀嚼声,头一次懊恼自己的听觉这么灵敏。
好似很快,又像过了一个世纪那么漫长,听见碗筷与桌子的磕碰声,中原一点红总算松了口气。
文雯取出绣着兰花的手帕——这是猫猫托阿里妈妈送来的,擦了擦嘴,留下残羹剩饭起身离开。因为猜测的身份,其余人也没有指望她收拾。
离开厨房后,中原一点红如释重负。
他努力回想自己临阵磨枪学习的护卫工作:“小姐,你现在要去休息吗?”
话一出口他便知不对,对方才刚睡醒。
文雯诧异地看了他一眼,不懂竟然有人族比她这个非人族还疏漏人族日常生活流程:“要先刷牙。”
这个还是人族教她的,虽然她还没想明白人的牙里为什么会长虫子,是菜里残留的吗?可即使有,吃东西的时候也应该已经嚼烂了呀。
虽然没搞懂原理,但她现在是人族,还是按人族的规矩来。
果然拒绝了……不对,中原一点红反应过来,意思是刷完牙就去睡觉吗?
他很快没工夫乱想了,文雯派他去找小树枝和盐粒。中原一点红刚来这里,自然不知道东西都放在哪里,询问了阿里才成功找到地方。
文雯等的时间太久,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冷血路过看见,问她:“困了怎么不去睡?”
文雯终于想起自己忘了什么,扑过去抱住了对方,“我等中原一点红送东西刷牙。”
冷血很自然地接住了她,闻言面露了然。
文雯姑娘做事确实很教条主义。她可能不清楚做这个有什么意义,但只要你告诉她流程,她一定会一个步骤一个步骤来。
就像睡觉,在上床前,她一定会按顺序完成刷牙洗脸拆头发等一系列流程。
穿穿曾偷偷吐槽过这是哪个老古板家族教出的大小姐。
在冷血看来,与其说是古板,倒不如说在一些特殊的地方很是坚持。虽然在很多人看来很奇怪,但对当事人很重要。
毕竟冷血在外人看来也总是很在意一些奇怪的地方。
文雯挂在冷血身上,总觉得眼皮越来越沉重,意识像晒太阳一样,要从水变成轻飘飘的了。她搂着冷血的手不由自主的松开。
好在冷血眼疾手快地抱住,才避免了对方重重地摔在地上。
文雯被短暂自由落体惊得一个激灵,竟然清醒了不少,她拍了拍自己背上的手:“疼。”
他的力气太大,骨头勒得不舒服。
冷血稍微松点力气,扶着她自己站好后预备放开手,下一秒又被黏上。
他抿了抿嘴唇,师姐的话浮现在他的脑海,对方对这些懵懂,但他不是,他应该教对方明白距离。
他伸手拉开文雯的手,因为用了巧劲很自然就挣脱开,并在她锲而不舍想追上来时制止道:“女子和男子不能贴太近。”
想了想,冷血强调道:“这是规矩。”他也隐隐摸出了对方的一些脑回路。
文雯停住了动作,她确认道:“规矩?”
冷血点点头。
文雯神情凝重。
已知,在人族隐藏要遵守人族的规矩,否则异族的身份会暴露,会被人族警惕、追捕攻击乃至杀死,再也不能和冷血接触,就不能修炼化出人形,她的意识就会消散。
但现在人族的规矩直接规定不能接触了,那还要遵守规矩吗?
文雯直接一个跳远扑在了对方身上。要是这样,能多接触一会儿是一会儿,如果身份暴露,再捏一个身体重新接触就是,只是麻烦了点。
冷血被她突然的动作下了一跳,怕对方跌倒,还是伸手扶住她。
“放手。”
“不放。”
冷血准备再次使巧劲挣脱,然而早有准备的文雯却整个人都挂在了他身上。
冷血对她已经没了任何脾气,他不应该幻想自己能猜出对方想法的。
拿着洗漱用品的中原一点红站在不远处,犹豫自己要不要过去。
这种情况,属于前辈所说的要有眼色避开私事的范畴吗?
最后还是冷血把他叫了过去,他无意间瞧见中原一点红,如释重负。
幸而这时文雯又很愿意遵守规矩了,她乖乖从冷血身上滑下,接过树枝蘸着盐水蹲在一旁开始刷牙,只是一只手还牢牢抓着冷血的手与之十指相扣。
柔软的、娇小的温暖触感令冷血有些不适应,他试着轻微动了下,立刻感受到对方骤然加大的力道和警觉的目光。
冷血:“……”
为防她再扑过来,他放弃了挣扎。
文雯认真做一些事时,她身上那股柔弱的、惹人怜爱的气质削减些许,取而代之的,是几分稚气。
中原一点红看着对方动作,想起自己为何看文雯刷牙的时候会有些眼熟,后者做这些事的动作神情和他无意间看见的小孩模仿大人时很像。
他隐约意识到这个和首领关系匪浅的姑娘恐经历特殊,但作为护卫,这些似乎不应该多嘴。
文雯还有一个特点,她做任何事时会特别认真,一旦进入状态就会全身贯注,注意不了旁边任何事,甚至结束后也想不起来。
就比如现在。
看着文雯洗脸时自觉松开的手,冷血立刻运起轻功,离开了现场。
中原一点红犹疑地瞅了眼他远去的方向,又看向毫无所觉、洗漱完毕后已经打算回房睡觉的文雯。
他……现在应该出声提醒吗?
待房门重新关闭,中原一点红站在房顶守夜,他瞅了眼漆黑的屋内,探头看着天上的月亮,又望向远处刚刚亮起的万家灯火,内心迷茫。
虽然他确实不太了解普通人的生活,但一般人的话,睡觉会这么频繁吗?
第二天起床,在吃饭时没看见冷血身影的文雯才想起来,自己又被转移了注意力。
她鼓了鼓腮帮子,有些不高兴了。
接过中原一点红递过来的水,文雯一饮而尽。
就算有了护卫,冷血仍是甩开她单独行动。这样下去,她什么时候可以修炼成功?
文雯决定想想其他办法。
这些日子里,中原一点红开始了他兢兢业业的护卫生涯,然后他发现,他家小姐的生活围绕睡觉——吃饭——冷血三点循环,偶尔会穿插其他人教她基本生活技能,但如果三点种的任何一项都可以打断这项流程。
这样的作息不太对吧……
想着前辈让自己细心照顾小姐的嘱托,中原一点红一手啃着包子一手拿着笔,窝在房顶将自己的所见所闻写在信里,寄回了组织总部。
不远处负责监视他将信的内容尽收眼底的人:“……”
一次聊天,老何装作不经意询问:“小伙子,你之前是干啥的?”
中原一点红回想了一下自己的人生经历,似乎没什么不能说的,老实答道:“练功,练剑,种地。”虽然没种几天。
回答里混进去了朴实到难以置信的一项。
“你在开玩笑吧?”一旁偷听的穿穿没忍住问道,“你不说你是被你们首领派来的吗,你们组织还有种地的?”
“我们组织几乎所有人都种地。”中原一点红实话实说。
他的表情过于诚恳,以至于老何和穿穿两人愣是没在他脸上找出撒谎的痕迹。
一次秘会上,阿里怀疑道:“文雯姑娘的家人会不会就是请个护卫保护安全?这个中原一点红,我看着也不像潜伏当间谍的料。”
而且比起当护卫,对方现在更像是仆人,真是端茶又倒水的。
其他人:……
实不相瞒,他们现在也这么想。
穿穿则坚持反对观点,他的理由也很充分:“你觉得那个文雯像是哪个地主家的姑娘吗?”
她的情报和武功高强的护卫怎么解释?
……确实不像。
于是他们猜测那封信是不是写的暗语。
中原一点红的飞鸽在组织里有专门的人负责,得到信的第一个人自然是薛笑人,他迫不及待地打开信想寻找文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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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绽,然后就得到了一份兢兢业业的保父工作记录。
薛笑人:“……”
他明明记得中原一点红是个很忠心很有能力的冷酷杀手,所以才派他出马,人怎么可以变得这么快?
算了,薛笑人安慰自己,至少得到证实,文雯和文月确实关系匪浅。
但文雯身边围绕的冷血等人并不好对付,惊怖大将军最近失踪,他手下已经乱成一窝粥了,或许可以试试引过去……
薛笑人瞳中闪过一丝冷光。
中原一点红由他抚养长大,武功由他一手指导,只会听他的命令,鹬蚌相争渔人得利,把握好时机,依中原一点红的武功足够带走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姑娘。
但这些算计之后再说,现在,薛笑人还要任劳任怨将纸条给文月送去。
同文雯这些日子的悠闲自得不同,文月这些天可谓旰食宵衣、焚膏继晷、兢兢业业、通宵达旦、废寝忘食。
她学习认字写字,学着算数记账,记住组织每个成员的脸,熟悉组织的结构,背下所有土地的地址,并记住每个土地所种下的庄稼,然后还要背下每种庄稼对雨水阳光的需求,天热找云遮阴天旱下雨天涝驱云……
如此种种不一而数。
文雯一直觉得她瞌睡,是因为文月将疲倦转移到她身上了,毕竟文月不能睡觉。
她还要继续肝。
其实文月作为云身,与文雯的人身不同,生理上没有睡觉的需求,然而心里的疲惫远超生理的本能。
虽然本质上是同一朵云,意识互通,但为了突发意外时及时反应,文雯和文月都有一定的自主权限,而不同的经历也使他们的性格有了细微差别。
比如,当上首领不过短短数月,文月已经养成了极为暴躁的脾气。
啪——
不知是谁的工作报告被狠狠摔在了地上。
“开会时说过了,这里不种水稻!”她又要重新背地图!
“还有说过多少遍了,买种子要种类、数量以及价钱都记下!”
纤细白皙的手拍下,轰隆一声巨响,面前的书桌被拍得四分五裂,木屑飞溅。
书桌前的大汉低着头死死盯着地面,一下也不敢躲。健硕高大的身形此刻恨不得蜷缩进洞里。
文月怒目而视,吼道:“看地面做什么,有字吗?!”
那大汉唰地一下探起头,只是眼神看天看地看左看右,就是不看眼前怒气冲冲的首领大人。
客观讲,绝色美人脸上怒容,活色生香,十分容貌更添几分,当是盛景。
文月姿色倾城,又武功高强,还是首领。组织里又都是血气方刚的汉子,权色财,即使是被要求泯灭人性的杀手,刚开始也有不少人起了心思。
第一个月,不少人孔雀开屏献殷勤,第二个月少了一半,第三个月已经一个都没有了。
不仅是因为这位首领大人越来越暴躁的脾气,也是因为组织里开始让杀手上课了——因为不识字导致工作量加剧的文月安排。
于是,杀手们的噩梦开始了。
种不好地被农民师傅告状——挨打挨骂,上课不认真听讲功课没做好被夫子告状——挨打挨骂,工作汇报有错误被首领逮住——挨打挨骂……
组织杀手:“……”
呜呜呜,他们想回去以前刀尖舔血的生活了。
回到现在,看着眼前种错地还死活不肯说话的人,文月怒火更深。
她举起了巴掌——
等薛笑人来到书房时,看见的便是一屋狼藉。只见地板上到处是木头碎屑,各种文书纸张乱飞,房间内已经看不见一个完好的家具了,一个大汉躺在地板中央,鼻青脸肿、满头是包,已经看不出本来的面目。
大汉身前,还站着一个神情冰冷的红裙姑娘。
多亏这段时间的锻炼,文月已经可以精确控制力量使挨打的人足够痛但又不至于影响上课干活。
听到动静,怒火未消的文月斜睨过去,见是薛笑人,脸色稍微缓和些许。
是她难得不惹人生气的下属。
看着地上人的惨样,薛笑人咽了口唾沫,觉得自己身上的骨头也隐隐作痛。
他忙在脸上堆上笑,将信恭恭敬敬递了上去。
“首领,中原一点红的信。”
这个疯女人!计划等周密一点再实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