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间，幻象如冰晶破碎。
冷倾仙跪坐在地，泪水夺眶而出。
她顿道:“我后悔了，我真的后悔了……”
真正的冷倾仙却依旧居高临下的看着她，缓缓开囗道:
“现在给你一次重来的机会，你会怎么选择呢？”
冷倾仙双眼一凝。
寒殿厚重的冰门轰然洞开，凛冽寒风裹挟着雪粒灌进殿内。
林源正跪在青砖上擦拭灵植，被这突如其来的动静惊得手中陶壶险些摔落。
还未等他抬头，一阵熟悉的冷香扑面而来，紧接着整个人被拽入一片带着颤抖的柔软。
"师、师尊？！"
少年惊得浑身僵硬。
他分明记得方才还因偷藏的情诗被师尊罚跪。
此刻这人却将他死死箍在怀中，力道大得像是要把他揉进骨血里。
冷倾仙将脸埋进少年发间，三年前千魂塔废墟里腐烂的气息仿佛还萦绕在鼻尖。
怀中鲜活的体温烫得她眼眶发酸，指甲深深掐进对方后背也浑然不觉。
林源慌乱地想要推开，却听见头顶传来压抑的哽咽："别动...让我抱一会儿..."
少年的动作瞬间凝滞。
记忆里永远冷若冰霜的师尊，从来没有如此过。
他小心翼翼地抬手，指尖悬在对方颤抖的脊背上方，迟迟不敢落下：
"师尊可是师徒不可逾越”
"不今日，为师我重新教你。"冷倾仙猛地抬起头，冰蓝色瞳孔里翻涌着林源看不懂的情绪。
……
“你觉得为师是个怎样的人？实话实说就好。”
冷倾仙兀的问道。
林源仅迟疑片刻就道:“很坏，坏的不行！”
冷倾仙的身子猛地一颤，怀中的林源却继续说道：
“师尊总是罚我跪千魂塔，明明徒儿只是想多看看，可你都只是冷冷地扔来疗伤药，连句关心的话都没有”
少年的声音渐渐发闷。
她喉间泛起腥甜，前世的悔恨如潮水般涌来。颤抖着捧起少年还带着稚气的脸。
冷倾仙这才发现林源眼中泛起的泪光，原来这些年，早已在少年心底刻下了伤痕。
“是啊，师尊很坏呢……”
冷倾仙喃喃，有些怅然。
“但是……”林源突然话锋急转而下。
冷倾仙顿时仔细听着。
“师尊，也很好，刀子嘴豆腐心，虽让我跪千魂塔，但却没有一次没给我疗伤”
噗嗤！
冷倾仙忍不住笑出声来:“就这嘛，这就很好了，为师可是让你受了很多伤。”
林源眨巴着清澈无比的大眼睛:“但师尊，长得很好看，心地本也是温柔的啊，可能是因为被什么影响了吧。”
冷倾仙的笑容骤然僵在脸上，喉间像是被千年寒冰堵住。
林源清亮的目光直直撞进她眼底，倒映着她泛红的眼眶和颤抖的唇。
她释然一笑。
师尊，你和我都是第一次当师尊，我们都错了。
感情或许是最残忍的东西，但也或许是最温暖的珍物。
林源懵懂地眨了眨眼，突然伸手轻轻戳了戳冷倾仙泛白的脸颊："师尊，你眼睛红红的，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少年掌心的温度透过皮肤传来。
冷倾仙再也控制不住，将头埋进他肩头，滚烫的泪水浸透了少年单薄的衣衫。
林源被这突如其来的拥抱惊得手足无措，怀中师尊颤抖的身躯让他想起后山被暴雨打弯的寒梅。
殿内，冷倾仙静静的看着这一幕。
心中感慨，这也算是完成一件遗憾了吧？
下一刻，眼前的全部幻境就此破碎，殿内光影突然扭曲，真正的冷倾仙身影如薄雾般渐渐透明。
"原来执念消散的感觉，这般轻松。"
她望着自己正在消散的掌心轻笑出声，周身冰魄之力化作万千流光没入时空裂隙。
再度醒了过来，双眼恢复了光亮，她已经出现在了天玄大陆之上。
冷倾仙脚踏在寒殿覆雪的土地上，掌心残留着少年体温的余韵。
远处山峦间传来仙鹤清唳，却惊不散她眸中翻涌的冷意。
残存的诡异已灭，我和徒儿都被吸入了时间裂缝，可如今为何只有我回来了？
难道徒儿已经……
念及此处，她就再也无法做到平静，站起身子，神识向着整个天玄扩散。
“不会的，不会的，这怎么可能呢？”
经天纬地，冷倾仙的神识如利剑般刺破云层，遮天蔽日。
嘶~
冷倾仙被冰的有些发缩。
她这才注意到自己脸上不知何时怼了上来一壶酒。
“师尊，你干啥呢？”
冷倾仙猛地转身，凛冽的冰蓝色眸光还未褪去，却在看清来人的瞬间彻底碎成粼粼波光。
林源歪着头，酒壶口还沾着晶莹的酒渍。
“师尊原来躲在这儿发呆。”
喉间翻涌的冰寒突然化作滚烫，冷倾仙踉跄着上前两步，颤抖的指尖抚过少年眉眼。
不是幻境中带着稚气的面容。
她突然抓住少年手腕，灵力不受控地探入对方经脉，直到确认熟悉的灵息在体内流转，才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
“师尊？”林源被她反常的举动惊得愣住，却见冷倾仙突然将他拽入怀中，发间寒梅香混着酒气扑面而来。
她的声音闷闷地传来：“夫君，你还活着，真好。”
听闻，林源霎时呆住，这是啥词？
“那我该死一个？”
冷倾仙轻轻拍了他一下，“不准说这种晦气话。”
林源这才一笑:“好了，开玩笑了”
冷倾仙回过神来，这才开始问道，“你先前去哪里了？”
林源思索了一番，然后回道:“我只知道，我们把诡异干死之后，我就回到了以前，见到了还是小小的师尊。”
冷倾仙听到这里眉头一皱。
“师尊，你又去哪里了？”
冷倾仙回道，“我也回到了过去，见到了还是小小的徒儿。”
林源闻言眼睛一亮，嘴角勾起一抹狡黠的笑：
“原来如此，真是怪的很，不过师尊可不知，小小的师尊都要被我哄成童养媳了”
说着，他伸手捏了捏冷倾仙的脸颊，像是要把方才被“占便宜”的账讨回来。
冷倾仙拍开他的手，冰蓝色眼眸闪过一丝不自然：“你……”
冷倾仙思索了一下，倒还真有这种可能。
毕竟一个人的认知是从小开始的，否则她师尊也不可能给她灌输那么多知识，一直铭记于心。
林源嘿嘿一笑。
“我帮她种了死掉的灵植，可没想到小小的师尊，觉得我又帅气又温柔……”
林源嘴角微微一歪，一副臭屁的模样。
这种待遇可是在师尊面前从来没有过的。
谁知，冷倾仙却不满的嘟着嘴，小声嘀咕了一句:“本来就是这样。”